墨子卦与任南枝刚刚赶到医院,便撞见了林穆。
他一脸肃穆地将两人引进了一间房,房里安静到可怕。
最为醒神的,是一阵哭天冬地。
任南枝微微移动步子,看见了李娴的背影,她猛地一下将身子缩回来。
刚才在来的路上,她设想了一切的可能,每一个可能好像都和自己有关系。
直到林穆将她们带进太平间,她的情绪再一次崩溃,好在这一次有墨子卦一直在她的身边。
她越过李娴的背影,来到被白布包裹住了全身的一具身体,心跳越来越狂烈。
她看向林穆,林穆对着她肯定地点点头,却阻止了她打开白布的手。
“南枝姐,不要看了,很惨烈。”
任南枝目光微闪,胸口的疼痛一泼一波地起来,手指也剧烈地颤抖起来,她还是想要打开看看,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手指上竟然没有了半分的力气,任她怎么做都没有用。
墨子卦猛地从身后抱住她的身体:“别这样,这和你没有关系,他不是因为你才这样做的,知道吗?”
可是任南枝很清醒,她知道墨子卦是在安慰她,但是她自己不能没有自知之明。
她慢慢地挣脱来墨子卦的怀抱,缓缓地跪在李娴的面前:“对不起,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他昨天原来是有了这样的想法,我没有能阻止他。”
李娴的目光突然凌厉起来:“什么想法,也就是说你知道墨棋要这样做了,你为什么不警惕一点?为什么没有阻止住他?你现在和我说这些又有什么用?”
事实证明,悲痛是很有可能让一个的心性完全改变的,更何况是失去世界上唯一的亲人这种悲痛。
任南枝也终于知道,原来墨棋还是对她们有所隐瞒的,不知道他做出这样的决定,在最后的时候,有没有一丝的后悔,任南枝突然强烈地想要知道。
在所有人不注意的时候,任南枝猛地跑了出去。
墨子卦紧紧地跟在他的后面:“南南,你不要冲动,这一切和你没有一点关系,他做出这样的决定也完全只是他一个人的决定与想法,我求求你,不要这样好吗。”
任南枝用双手紧紧地抱住脑袋,像是在自言自语的模样,但是却是在回答墨子卦的问题:“不是这样的,你知道他昨天问我什么吗?他问我害不害怕打针?他还和我说自己过的非常的痛苦,患得患失让他痛苦,所以他才会想到了决这一切以这样决绝的方式,你知道吗?”
任南枝的情绪从来也没有这样的崩溃过,若是说真的有,也是没有在墨子卦的面前,不是因为什么,只是因为墨子卦就是她的一味良药,她无法失去他也无法离开他。
“让我去问明白吧,我一定要知道,他心里真正的想法是什么,我要确定才能让这一切再继续下去。”
任南枝的目光格外的坚定,似乎已经没有什么可以阻止她现在的决心了一样。
墨子卦从胸膛之中,狠狠地抽出来了一口闷气,任南枝现在的痛,是世界大痛之一,尤其是她这样善良从来也不愿意伤害别人的人,每一句话在说出来之前都要仔细斟酌的人,又怎么会能够承受得下来,因为她而发生这样悲痛和再也无法挽回的事情。
他轻轻地扶住任南枝的双肩,眉目之间是显而易见的愁色:“好,你想要是真的想去,我可以让你去,但是你在去之前一定要有一个明白的点,在这个浮躁的世界上,能够做到真正无私的人屈指可数,或许他做出这样决绝的事情与你有多少的关系,但是实际上这都是他自己的想法,无论如何你不可以也不能太过于责怪自己,为了我。”
墨子卦在这个节骨眼上,已经完全顾不上了什么该不该的,他只是知道他不想要让任南枝有任何的事情。
而也正如他所说,这世界上能够做到真正无私的人屈指可数,他也不是其中之一。
因为他从始至终都只想要当一个俗人,当一个能够让任南枝觉得安心的男人。
他的野心不大,这也就足够了。
任南枝点点头,她知道墨子卦的用心,也能够深深地体会得到,并且给予理解。
“好。”
两人再次来到监狱,遭到了墨棋的拒绝。
他不想见他们?还是不敢见他们?这是一个不得而知的事情,但是可以完全肯定的是,他心虚了。
两人久久未离开,终于在三次之后,他同意了。
看向两人的目光是同款的淡淡的,没有半点情绪的起伏。
嘴角轻轻勾起来了一个薄凉至极的笑容:“看来是知道了啊。”
任南枝慢慢地抬起来眼皮,如此聪颖,洞悉人心的她,竟然也会一时间看不出来墨棋这个动作的意思。
她不想要误解他,但是也因为先入为主不想要理解他。
“为什么?”
任南枝目光一抬,同样的冰冷的目光,与墨棋的目光有过之而无不及。
大概所有人都会以为人任南枝是在问他,为什么要将李木杀死,但是只有三人知道,她问的不是这样的一个问题。
只要足够了解任南枝的人,才能够真正的知道,她到底想要的问的是什么。
任南枝没有明确地问出来,也是因为她知道,他知道,也不仅仅是知道。
墨棋抬头沉思了一会,自言自语地道:“为什么啊?不知道呢?其实我也不知道我到底是为了什么,才会这样草草地结束了自己的一生,如果你知道,请你告诉我好吗?”
任南枝喉咙干涩,目光有些呆愣地望着自己眼前这个已经有些疯癫的人。
这大概就是喜剧大不相同,而悲剧都是如出一辙的原因吧。
所有的人在盛大的悲痛之后,好像第一个想法都是逃避,尽量的逃避,无论结果如何。
现在的这种模样的疯癫,和这些不间断的问题,也在侧面证明着,墨棋确实做了一件事,得到了他不能承受的结果。
可是从他的神色看起来。他似乎还是没有一丝悔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