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廊的布告栏上贴着一张通知，不少学员正围着看。
学员们议论着：“夜航考核的通知这么快就出来了啊，还没练熟呢，这么快，心里没数啊。”
徐冰也站在人群后面看。也不知是不是阳光太刺上，她看着看着，觉得那通知上的字，竟然迷得模糊起来。
赶紧揉揉眼，让自己看得更清楚一点可再看向布告栏时，就连“布告栏”三个大字都看不清了。
徐冰看看自己左右的同学，发现同学们都在正常阅读通知，还在纷纷地议论着这令人刺激的夜航考核。
张栋梁站在徐冰旁边：“看见没，要咱们这几天吃好睡好准备考试，这通知还挺人性。”
徐冰敷衍着点点头：“嗯……是啊……”为什么也看不见，为什么她看到的同学也变得越来越黯淡一样。
她的眼睛是怎么了，为什么会忽然这样子，心里也无由来的害怕了。
张栋梁察觉到她异样：“徐冰，你想什么呢？心不在焉的。”
徐冰强装镇定：“啊没事，我看完了，先走了啊。”
说完就有些慌不择路地离开，不行，她得知道，她的眼睛是怎么了？是不是太累，还是没睡好，还是有沙子入了眼？
她其实没走远，就附近呆着，闭上眼睛让眼睛休息一会，等着时间过了很久，想着学员们想必已经散去，这才出来穿过空无一人的走廊到地布告栏。
眼睛终于好了一些，但是看东西，却像是蒙上了一层薄纱一样迷糊不清的。
徐冰远远看到布告栏前面还有两名学员在看通知，于是她停下来，靠在栏杆上假装在等人，眼睛时不时瞟向布告栏的方向。
徐冰看到布告栏前面的两名学员看完通知慢悠悠的离开，这才向布告栏的方向走过去。
徐冰看了一下四周没有人，自己对着布告栏，向前走几步，又向后退几步，一会捂住左眼，一会捂住右眼，自己测试着自己眼睛的情况。
徐冰揉眼，使劲闭眼又睁开，看看远处又看回来……可是没有用，眼前的通告，还是一片模糊不清的。
徐冰咬着嘴唇，搓着微微有些发抖的手指，神情慌乱。
这可怎么办，如果视力这样，以后可怎么飞啊？
身后突然传来方棠的声音：“徐冰？”
徐冰吓得一激灵，立马装作什么事都没有，转过身笑着：“方医生。”
方棠笑着上前来：“自己在这儿干什么呢？”
徐冰假装往地上看：“没……没什么，我有东西落了，过来找，现在正准备回去呢。”
“什么东西啊？找到了吗？”
徐冰摆弄着自己空空如也的双手：“没……可能是我记错了，不知在哪里掉的，我回宿舍看看。”
徐冰边说眼睛边不经意看了一眼布告栏，方棠的眼睛也跟着她看了过去，徐冰立刻收回目光看向别处。
方棠有点恍然大悟，笑了：“哦，是不是因为要夜航考核了，有点紧张？”
徐冰搓着手指，小声的说：“可能是吧……”
方棠过来安慰徐冰：“不用紧张，好好准备，前面这么多大风大浪都过去了，你应该相信自己的能力啊，你们可都是很优秀的，多点自信，没事的。”
徐冰点点头挤出笑：“嗯，我知道，谢谢方医生。”
方棠又问：“怎么样，这通知上的内容都看清楚了吗？如果有什么不清楚的话，可以问你们的孔队长。”
徐冰赶紧摆手：“不用不用，没有什么不清楚的。”
方棠笑了笑：“那就行，光眼睛看清楚还不够，最重要的是心里要记清楚。”
徐冰有点慌张又心虚的点点头：“嗯嗯……我明白，方医生，我先走了。”
课间，张栋梁正拿着一张传单，是一家地面航校的招生手册，其他学员也都收到了同样的招生手册。
陈翔宇看了看笑道：“这些地面航校的消息还挺灵通。”
“当然了，知道这我们精锐班快结业了，肯定会过来招人的，尤其是这些地面航校大学，说明我们还是很抢手的。”
程束阳起身把各人手中的手册都收起来：“没啥好看的，上课啦上课啦，别看啦别看啦。”
陈翔宇把手册交给他：“就是，现在学业到了紧要关头，训练也很紧张，还真是没空考虑这些。”
徐冰却收了起来：“其实多几个选择，倒是也没什么坏处。”
“眼看就要结业了，好歹拼一把再走啊。”陈翔宇看着徐冰：“不过你就不要去考虑了，做个女飞行员，多好的事啊。”
高松却中肯地说：“说实话，每个人都会根据自己的状况作出选择，提前谋取出路也是人之常情。”
张栋梁却纠结一件事：“我们夜航飞行到底难不难啊，上课的时候听孔队长说了半天，还是没明白什么意思。”
陈翔宇一副很厉害的样子：“其实就是让你别看窗户外边，只看平视显示器的参数。”
“可是万一窗户外边有灯光呢？灯光肯定会吸引注意力的。”
“你就当自己是个和飞机融为一体的仿生人，全靠参数认路。后座有孔队长坐着，旁边有课程教导员护航，飞你的就对了，不用想太多，也不用担心什么。”程束阳倒是不怕的。
高松却说：“没这么容易，夜航的飞行难点是生理性的，所以肯定是一个坎儿。夜航与其说是训练，不如说是测试，你又没法训练几次就获得夜视能力，许多飞行员都会在这一关被淘汰。”
说得这么严重，让很多同学都紧张了起来。
程束阳正色说：“那都重视起来，咱们班现在总共也没剩下几个人了，都合格不是挺好的吗，赶紧把今天夜航飞了是正事儿，心态也放平一点，不要太紧张，越是紧张，越容易出状况。”
徐冰听着，心里格外的不是滋味。
夜航考核，她能行吗？
她现在看东西，还都是迷糊不清的，到了晚上夜自习，更是连书也看不清楚，可是又不能让谁知道。
就连买眼药水也是偷偷的，拼命地往上里倒，却没有改善。
她去医院看了，可是，医院也没有办法。她也不敢说，更不敢去找方医生，
如果方医生知道了，孔队长也肯定会知道的，她可能连飞机也摸不到了，可是，她还是想飞，很想很想。
她很想眼睛看不清就像是一个淘气的玩笑，在某一天早晨醒来的时候，一切就恢复正常了。
可是残酷的是，每天带着希望，每天又是失望。
夜考的时候，也不敢排太前，跑到厕所去往眼里弄了很多眼药水，企图想要让眼睛看得更清楚一点，等也回到列队的时候，已经有二个同学下来了。
陈翔宇看着她：“徐冰，你怎么了，眼有些肿肿的？”
“去洗了把脸，水入了眼，有点痛。”
“没事吧。”他关心地问。
她挤出笑：“没事。”
“下一个，徐冰。”
教导员念出名字，徐冰有些紧张地站出来。
徐冰一脸紧张坐进了驾驶舱，后面坐着的是一个教官，这让她有点松了口气，不是对她们十分了角的孔大队长，或许可能还能过得去。
可是看着仪表上的东西，朦朦胧胧一片，一点也看不清。她猛地掀起头盔护目镜，紧张得脸颊和眼睛周围都是汗水。
徐冰一会儿看参数，一会儿又看舷窗外长机的航行灯，平视显示器上地平仪突然显示飞行姿态偏移。
后座教员通过无线电跟她说话：“调整姿态，把速度提一下。”
徐冰连忙操纵拉杆和方向舵，战机平稳飞行。
飞出一段距离后，徐冰才放松下来，可是当她往窗外面一看，却不见了长机的灯光。
徐冰着急地左右扭头，可就是找不到长机，她心慌了起来：“报告教官，长机不见了，怎么办？”
后座教员淡淡地说：“那是你的问题，开机载雷达，先自行寻找目标方向。”
徐冰：“是。”
徐冰打开雷达，雷达上显示出了徐冰战机的飞行轨迹，另一边是一个红色同心圆，以及另一架飞机的光点。
徐冰的飞行轨迹早就与红色目标背道而驰且相去甚远，偏离目标路线了，徐冰立即调转方向。
可是她往外看，视线范围内，却又是一片的迷糊。
飞机原地打了个转，最后雷达显示仍然没有回归正常航向。
后座教员皱着眉：“不要原地转圈，先确定方向。”
徐冰咬紧嘴唇犹豫，失落地说：“报告教官，我申请结束任务返场。”她想，她不行了，她开不下去了。
好想哭，却拼命地要咬着唇，不让自己哭出来。
学员们的战机一一降落。
程束阳、于欣然、张栋梁等人从飞机上下来，摘掉头盔，也都是满脑袋汗。
于欣然开心地说：“第一次夜航任务算是顺利完成。”
程束阳也抹了把汗：“太刺激了，看我这，都是吓出来的冷汗。”
于欣然瞧见徐冰闷闷不乐地坐在地上，陈翔宇站在她旁边，也是没精打采的。走过来关心地问：“徐冰，你怎么突然降落了？没出什么事儿吧？”按时间，徐冰这组的降落，会比她们第一组的还慢啊。
徐冰不答话。陈翔宇小声地说：”她飞到一半，长机丢了。”
于欣然吃了一惊：“长机不都是部队派来的课程教导员开的吗？怎么会跟丢呢？”这样的错，也太大了吧，不像平时稳定的徐冰啊。
徐冰闭上眼睛，泪悄悄地滑下来，濡湿了她的袖子，她还要假装平静地说：“是我分心了，天上太黑根本没法飞。”
程束阳看陈翔宇：“你又是怎么回事？”
陈翔宇嘿嘿一笑：“平飞多无聊啊，挑战一下自我，试试特技飞行呗。”反正一会儿程束阳也是知道他做了什么了事。
他一担心徐冰，把飞机都倒过来飞了。
学员们渐渐集合完毕，孔新也走了过来。
徐冰一见到孔新，头更低了，使劲往别人后面躲。
孔新瞪了也一眼：“徐冰，你躲什么？跟于欣然挤在一起暖和吗？”
徐冰站定，坚强地说：“孔队长，我没想到夜航这么难。”
孔新些失望地看着她：“长机的头和屁股还有两个翅膀都有航行灯，比白天还显眼，夜航不是你跟丢长机的理由。及时放弃任务这个决定倒是够冷静，够英明，回去给我写个检查。”
“是，孔队长。”
“一会写完之后，你和陈翔宇到我的办公室里来一下。”
“是，队长。”
孔新一走，徐翔宇就小声地说：“甭怕，孔队长也就说几句，不要往心里去就好了，反正好歹还有我陪着你。”
徐冰默不作声，就往教室去，陈翔宇也赶紧追了上去：“等等我啊。”
徐冰和陈翔宇两个人站在办公桌前，各自把一份书面报告交给孔新。
陈翔宇小心翼翼地说：“孔队长，总结写好了，那我们就先走了。”
孔新瞧了他一眼：“谁让你们走的。交检讨书，口头反思，你俩谁先开始？”
徐冰怯怯地抬头：“还得口头反思啊？您昨天不是只说写总结吗？”
孔新喝了口茶：“文字是可以伪装的，我要看的是你们声情并茂的真实态度，写总结只是为了让你们提前打个草稿。”
陈翔宇抢先说：“我飞到一半分心了，我的战机有那么几秒可能是出于失控状态，完全是我操作失误。”
孔新看徐冰：“你呢？”
“孔队，我想说的都写好了，您直接看就行了。”
孔新盯着也：“徐冰，你别想糊弄，陈翔宇的情况还好，用文字完全能表述清楚。你呢？跟丢长机，紧接着就决定返航，这是我带出来的学生吗？”
陈翔宇小声道：“是啊，徐冰，你什么时候这么胆小了？”
徐冰偷偷瞪了陈翔宇一眼。
孔新放下茶杯：“要是不愿意跟我说，那等会儿回教室对大家说。”
徐冰赶紧说：“别，还是私下交流吧。天上真的太黑了，我一着急就没控制好速度，就脱离了编队。”
“那后来为什么选择降落？”
徐冰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孔新看着就恼气：“你连当面解释的勇气都没有。在我看来，你不管是对驾驶、还是对你自己，都越来越没有信心。”
“对不起，孔队长，我不是对自己没信心，我只是对夜航没信心。”
孔新心里叹了口气，耐心地说：“前期做了那么多地面训练，就是为了给你们一个能驾驭飞机更是驾驭自己的强大心理素质。如果你坐在座舱里的时候都摆脱不了手足无措的状态，那我非常怀疑以后到底是你掌控飞机，还是飞机掌控你。回去以后好好想想，夜航的时候怎么跟你的飞机合作，好好休息，这个时候不应该有太大心理压力。”
“是，孔队长。”
寂静的夜，累了一天了，也是时候入眠。
于欣然已经闭上眼睛准备入睡，可徐冰却不断发出辗转反侧的声音，李蕾倒是打着呼噜睡得很香。
于欣然小声地说：“徐冰你怎么还不睡呀？”
“我心烦，睡不着。”
“可你这样翻来滚去能睡着吗，心静一点，就能睡得着了。”
如果是这样，那就好了，她现在中何心静得下来啊。
于欣然又说了一句：“有什么事儿都先别想了，先休息好要紧。”
徐冰轻声说：“于欣然，这几次夜航我都是成绩垫底，你让我怎么睡踏实？天黑的时候睡觉要紧，天亮的时候又说吃饭要紧，我连发愁的时间都没有了。”
于欣然想想也是，笑道：“你说得是，我知道你急，你心里愁，那我陪你一起发愁吧。”坐了起来：“咱们天天也真是忙啊。”
徐冰落寞地说：“欣然，我想一直和大家在一起，不管是陈翔宇，还是你，还是程束阳高松，我就想咱们几个一直不分开。”
于欣然有些奇怪：“谁说要分开了？你傻不傻，怎么会忽然这样说呢？”
“我们马上都要结业了，大家到时候还不是会各奔东西。”
“你就想这些啊，呵，就算以后分到不同的地方，咱们也还是好朋友啊。好了，别想了，还是睡吧，人生嘛，有聚有分，但是我们友情不变，还是会相聚的。”
于欣然再次躺进被窝，关掉小夜灯，可是不一会儿又听到了徐冰的哭声。
徐冰这是怎么了，一点也不像她以前那样。
这一哭，吓得于欣然赶紧起来，走到她床边坐下：“徐冰，你在哭什么啊，你担心什么啊？”
徐冰拉起被子蒙着头转身里面哭，让于欣然有点手足无措的。
于欣然看到她的枕头底上有东西露了出来，伸手一拉，掏出一本眼科医院的检查报告。
“检查报告？眼科医院？徐冰，这是什么？”
徐冰吓了一跳，转过身就着急地抢，但是没抢过于欣然。
于欣然震惊地看着她：“你先说你怎么了？为什么不去学校医务室，怎么自己去医院？”
徐冰咬着唇，难过地说：“不能让方医生知道，你别问了，我不想说。”
“这段时间训练状态不好，是不是都因为这个？你去眼科医院，你是不是眼睛有什么问题？”
徐冰软下来轻泣着说：“诊断说我是近视。这几天我总是出现看不清的情况，夜航的时候更严重，实在是影响飞行状况。”
于欣然心疼地抱住她：“你怎么不跟我们说呢？你一个人要承受这些，那你是得多大的压力啊。”
“欣然，可是我不想放弃，我真的不想放弃，我很想飞行，我做梦都想驾着飞机在蓝天上飞。”
“可是这多危险啊，你还是应该立马向孔队长和方医生报告。”这样那天还夜航，想想于欣然就为她捏了一把冷汗。
徐冰摇头，哀求地说：“不行，不能报告！我也不知道怎么突然会这样，欣然，我求你你千万别告诉其他人，我已经吃了各种保健品滴眼液的用上了，一定很快就能好起来的，我求你，你真的不要说。”
“可我觉得至少让方大夫帮你看看啊，她是专门的航医，肯定会有办法的。”
徐冰还是摇头：“不行，学员情况航医是必须上报的，她会告诉孔队长的。”
这个倒是真的，于欣然心里也很清楚。
可她内心也很纠结：“徐冰，我可以暂时不说。但你不能参加上机训练了，太危险了。”
徐冰一脸的苦注：“我已经成绩垫底了，不参加训练和直接淘汰有什么区别？”
于欣然虽然着急，可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抱住了徐冰。
为什么会这样，命运怎么要这样对徐冻啊。
教室里拉上窗帘且关闭所有光源。
在黑暗的环境中，屏幕上正在播放飞行示范视频。
孔新时不时地对视频进行讲解：“再强调一次，不能靠眼睛，这些灯标看着像是已经接地了，其实你离跑道还远着。”
徐冰看着周围黑暗的环境，忽然视线又变得模糊起来。
强烈的头痛和眼压令徐冰面部扭曲起来，她赶紧低下头掩饰异样。
于欣然注意到徐冰的情况小声地问：“徐冰，要不要出去待会儿？”
徐冰难受地摇头，朝讲台方向扬了扬下巴：“这时候出去，孔队长一定会问的。”
是啊，得想个办法才是，于欣然看着徐冰难受的样子，就心急万分。
忽然就举起了手：“报告，我肚子疼，能不能去趟洗手间？”
孔新皱眉：“去吧。”
于欣然捂着肚子：“能不能找个同学陪我去，我实在痛的走不了……”
程束阳积极举手：“我扶她去。”
孔新瞪了他一眼：“你给我好好待着上课，徐冰，你和于欣然去，再到医务室查一下是什么原因。”
于欣然冲徐冰使个眼色，徐冰假装扶着于欣然离开了教室。
她在外面陪着徐冰整整大半节的课，徐冰满怀的愧疚：“对不起，于欣然，我真是连累你了，这节课讲的夜航肯定很重要的，你也没法子听的。”
“放心吧，回头我借程束阳的笔记来看看，没事儿的，耽搁不了，到时我也跟你说。”
“嗯，谢谢你。”
“好了，别说了这些话了，下课了。”于欣然眨眨眼：“我们也可以回教室去了。”
陈翔宇约了徐冰去图书馆，面对面坐着，两人手头都放着一摞书。
陈翔宇翻看的是一本飞行员手册，终于不耐烦地把书合上：“孔队长让我背这个？是故意整我吧，这么枯燥，这么背啊，我知道我最近一直表现不好的。”
徐冰小声地说：“看书得有耐心，心静才能看进去。”
陈翔宇看着她笑：“现在就咱两个学渣搭伴儿，临时抱佛脚有什么用啊。”
“你是学渣，可别把我带上。这哪儿是临时抱佛脚，这是赶考前重新唤起潜伏的记忆。”
陈翔宇瞪大眼睛：“哟哟，你这是向于欣然看齐了？”
徐冰不理陈翔宇继续抄笔记，抄着抄着，忽然又难受地皱起了眉，狠狠的揉起眼睛，笔也掉在地上了。
陈翔宇吓了一跳：“你怎么了？你别吓唬我。徐冰。”
徐冰脸色甚是难看：“没事，我过一会儿就好了。”
“你这样怎么说没事呢，尤其是眼睛更要特别注意啦，我看你脸色都白了，走，我扶你去医务室。”他扶起她，就要往外面走。
徐冰挣脱他的手：“我不能去，你让我到外边喘口气就行了。”
陈翔宇有些狐疑地看着她，只说了一个字：“好。”
外面的阳光很好，风也很舒服。
徐冰的症状已经缓解过来，两人坐在绿化带的边沿，陈翔宇轻声地说：“这里没有别的人，徐冰，你要是信我，你就告诉我你怎么了骂，你以前开飞机，不是现在这样的状况百出的，于欣然肯定也知道，我发现她总是有意无意护着你。”
徐翔宇一关心起人来，倒是什么也瞒不过他的眼睛。
徐冰苦涩地把秘密告诉他，仰头望着蓝天，生生把难过的泪给瞥着。
陈翔宇也难受极了：“你这种情况，不告诉孔队长怎么行？”
“我告诉他然后呢？还不是马上卷铺盖走人？”她不想走，一点也不想，可是现实，又是这么的残酷，到现在为止，她都还想有奇迹发生。
“可你视力出现问题，确实不能再开战斗机了呀。”
徐冰烦躁地：“我都说了是急性的，肯定能恢复的。”
陈翔宇摇头：“你打算一直瞒着，等眼睛好起来？你疯了？今天晚上又要飞夜航，你万一再出现刚才那种情况怎么办？ 这可不是开玩笑的事，徐冰，不行，训练的时候我给你请假，你不能这样上飞机。”
徐冰难过的泪水还是瞥不住，滑下了脸颊：“你别告诉孔队长，陈翔宇，我现在已经是飞一次少一次了，我从小到大唯一坚持过的事就是学飞行，我的卧室里挂着都是阿米莉亚的海报，本来一切都很顺利，为什么到了最后，眼看就要抓住曙光，又发生了这样的事！实现飞行梦怎么这么难？我也不知道今天晚上是不是我最后一次的飞行，你就成全我吧。”
陈翔宇也不知说什么了，拍了拍徐冰的肩膀：“好吧，我们再等等看，你就想着怎么让自己快点好起来，其他的你别管，即然于欣然知道了，我就跟她商量一下，看有没有什么法子，能让你好得更快。”
于是两人中午也没休息，出了去直接就去了医院门诊，陈翔宇有个亲戚在这边，倒是一个电话就可以帮得上。
所以一个医生牺牲中午的休息时间，教了他们一套按摩眼睛的方法。
又匆匆地回来，叫了徐冰到教室里去，试着帮徐冰按摩眼部穴位，徐冰痛得大叫。
陈翔宇赶好窗帘给徐冰测试她对黑暗会不会难受：“徐冰，徐冰，怎么样，有没有觉得好一点。”
徐冰看看四周：“仿佛真的有些效果。”
“那就太好了，徐冰，我再给你按一下， 说不定今儿个就真的好了。”于欣然也开心啊。
“欣然，陈翔宇，真是太谢谢你们了。”
“是朋友的，就不要说这么多废话，我要用力按了，你忍着点痛。”有用就好，于欣然也不知多高兴呢。
今晚得夜航训练，希望那班孩子不要让他再发火，其实有时他想想，可能他也是对他们要求太搞了，才会脾气越来越不好。
孔新从机库往中央机坪走，刚走到机库门口，忽然接到陆参谋长的来电：“陆参谋长。”
陆参谋长兴奋地说：“体检报告收到了吧！赶紧写份材料，我就给你批了。”
孔新心里有些复杂，不过还是说：“收到了，谢谢陆参谋长，还麻烦您亲自过问我的事。”
陆参谋长笑道：“国家能有你这么个优秀的飞行员多不容易，这是大好事儿，我第一时间就叫人把体检的讨论意见送到了你办公室。”
孔新抬头看到了不远处已经站在那儿集合的孩子们：“陆参谋长，我这边马上就要开始训练了，晚点儿再给您回电话。”
陆参谋长笑起来：“喂，孔新，你别是当老师当得乐不思蜀了吧。我可提醒你，归队的回复材料是要在时间期限前交上来的，你早点准备。”
孔新挂掉电话，有些若有所思。
但是也没有多想什么，今晚还要夜航考核，学生们正在等着他呢。
刘教导员点了徐冰的名，她有些紧张，陈翔宇和于欣然朝她竖拇指加油打气，她又来了一些自信，中午和傍晚的时候，于欣然和陈翔宇轮流给她做了很久的穴道按摩刺激，她现在眼睛，还是适应得挺好的。
徐冰进入座舱，一回头就发现孔新坐到了后座。
她有些吓了一跳：“孔队长，你，你怎么在这最？”
孔新合上登记薄：“我在这里，有问题吗？”前几次考核，徐冰都不行，所以他当然必须亲自跟着，看看问题究竟出在哪里。
徐冰赶紧摇头：“没，没有。”
孔新又说：“前几次都是其他教员带飞，你和他们不熟，或许心里会觉得不踏实。可以滑出了，别紧张。”
“是，队长。”她得尽量的冷静。
还有今天按摩后，眼睛真的是舒适了很多，说不定，她已经好了呢。
按步就班地操作着，飞机飞上夜空，跟上了长机，要做的，一步也不差，而且也开得很平稳。
她略略紧张的心，终于也放松了一些。
孔新在后头也表扬了一句：“飞得不错，准备着陆吧。”
孔队长的表扬，让徐冰最是开心，也有了更多的自信，开始操作飞机着陆。
战机的前方，长机已经进入跑到稳定滑跑。跑道两侧的探照灯打量在长机机身上。
徐冰操纵飞机开始下滑，顺利两点着陆。
忽然，一束强烈的探照灯灯光照进座舱里，徐冰双眼被晃到，刺得她十分痛疼，连眼睛也睁不开一样，头部还极是晕眩。
战机前轮猛地重重地砸在地上，把孔新和中央机坪上的众人都吓了一大跳。
徐冰也紧张不已，连忙拉杆，现在不用眼睛去看，她也知道她操作失误了。
孔新眼看窗外已经偏离跑道直线：“赶紧用舵修正方向。”
徐冰蹬舵，结果战机开始左右摇晃，呈蛇形路线。同时，没能及时减速的战机已经逐渐接近前方的长机。
可她却是看得迷糊不清的，也不知要操作什么了。。
徐冰座舱里，孔新也慌了。
孔新大声地叫：“控制滑跑速度。”
徐冰手忙脚乱，战机仍然在蛇形，速度没有控制下来，她的战机已经赶上了先前降落的长机，两架战机并行着，机翼眼看着就要撞在一起。
危急关头，孔新先冷静下来：“脚离开方向舵，什么都别动，我来接手，快啊。”
孔新立即开启后座的驾驶系统，冷静操作，终于使飞机安全停下。
停了下来，下面的学员和抢修人员都赶紧跑了过来。
机师正在检查徐冰驾驶过的战机，前轮的轮胎瘪了，而且支杆也弯了
机师惊讶万分：“把轮子弄成这样，一般人还做不来呢。”
中央机坪的另一边，孔新正对徐冰发脾气：“进跑道的时候出现这种失误，我简直无法理解。”
徐冰愧疚万分：“对不起，孔队长，真的是对不起。”
孔新冷着脸：“你还是跟你自己说对不起吧，学了这么久的飞行，到这时候弄出这么大的事故，你还想不想结业？”
陈翔宇看徐冰都要哭了，心里也很难受，站了出来：“孔队长，徐冰她已经够难受的了，她也吓得不轻，你别骂她了，她也不是故意的。”
孔新气得不轻：“她吓得不轻？我和驾驶长机的教导员才吓得不轻呢，能把两个飞行时间这么长的资深飞行员吓成这样，你可真是个人才。徐冰，你最好有一个很好的说法。”
就差那么一点就撞在一块了，这么大的失误，会造成多大的后果，她知不知道？
陈翔宇忍不住了：“徐冰她的眼睛出了问题，能飞完一圈回来已经很不错了，您不表扬就算了……”
于欣然和徐冰都惊讶地看向陈翔宇，陈翔宇发觉不对，赶紧住了口。
孔新虽余怒未消，不过却还是听到了问题所在的重点：“徐冰眼睛出问题？”
于欣然连忙解释：“孔队长，我们知道这种身体状况不应该隐瞒不报，还继续开飞机，可我们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
陈翔宇赶紧又说：“徐冰她只是急性近视，是能好起来的。求您再给我们点时间吧。
孔新渐渐平静了下来，最后叹着气对徐冰：”你先回去好好休息吧，然后去找方医生做检查，如果视力真的出现问题，再想办法处理。“
徐冰难过的哭了：“孔队长，我想开飞机。”
孔新冷淡：“方医生来了，你跟她去吧。”
孔新一个人坐在航校走廊的休息间，一脸的沉重，走廊上的阳光打在他的脸，越发的孤寂。
方棠走了过来：“我刚才去办公室找你，没找着，怎么在这里发呆，在看什么呢？”
“没什么。”他收回视线。
隆州的夜空，也挺美的，偶尔还是可以看到星星，也能看到一闪一闪的灯飞过，那是飞机飞过的痕迹。
“没什么才怪。”方棠坐在走廊边的椅子上：“今晚徐冰的事，你肯定是心里急得不得了吧。”
“我急也没有用，她的检查报告出来了吗？”
“当然，很不乐观。”方棠摇头叹息，可惜了，徐冰也是一个很优秀的学生。这是她的报告，你看一下。”
孔新没去接，烦躁得不想看：“你跟我说说就好了。”
“好吧，多数人眼的屈光状态在生长发育停止后就稳定了，但也有少数人近视眼的初发年龄在18到25岁。换句话说徐冰这个病是一个慢慢积累的过程，招飞体检的时候还查不出来，随着身体发育和高强度的训练，突然爆发了，也怪我没有照顾好他们。”
果然真是不好的结果，孔新有些无力的接受这样的事实。“方医生，这不是你的责任，这种情况并不少见。”
方棠却是一脸的自责：“可这离上一次例行体检还没过多久，上次查视力的时候徐冰眼睛还没有问题，真的是好可惜。”
孔新也叹息地说：“这样的病，就像是定时炸弹一样，半点也不能冒险，因为一点点的失误，可能会产生很大的代价。很多飞行员并不是不好，也不是不优秀，可是很可惜地，在飞行员的职业生涯中还有许多的事太残酷，太无能为力。”
方棠担忧地看着孔新：“你是想到了你自己？”
孔新摆摆手：“我真想让徐冰留下，在给她一次机会。”
“你知道出现这种情况再也不能做战斗机飞行员了，上面也不会允许的。”
他知道啊，可是相处得久了他和一帮孩子们也越来越熟悉，他知道他们的梦想，他们的热情，感叹地说：“我知道，但我更知道这对一个心向蓝天的人打击会有多大，徐冰她，对蓝天真的很渴望。”
方棠也觉得很遗憾：“飞行员这个职业不仅有身体上的高强度训练，还有心理上的压力，就算再努力训练自己，也还是会因为各种不可控的突发情况导致需要地面观察，暂时停飞。现在想想，我觉得学医七年简直是太容易了。”
方棠叹口气站起来看着外面的夜：“这种成年期近视眼大多在2百度以内，一般不超过3百度。虽然战斗机飞行员没希望了，但如果经过检查和合理的治疗，还是能以另一种方式回归蓝天的。或许你可以帮帮她，别浪费了这个好苗子。”
孔新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方棠转过头来看他：“现在徐冰的事说完了，说说你吧，孔新，关于合格复飞报告的事，你想好了吗？
孔新一怔：“你怎么比我还关心啊？”
方棠瞪他一眼：“我是关心你。”
他笑笑：“好吧，喂，着不着回去休息，不着急的话，在这里坐一会吧。”
方棠耸肩一笑：“好啊，这么安静的夜晚，你有故事，我有时光。你说吧，我听就是了。”
“谁说我有故事了，就是觉得不太想一个人呆着。”
“少来了，你是想说你复飞的事吧，我知道你可是一个很厉害的王牌飞行员，当初让你暂停飞行的时候，你不知道多失落，所以你现在知道徐冰不能再飞了，肯定也能触景生情是吧。”
“说得好像你很厉害的样子一样，好吧，什么也瞒不过你。”
他放松下来，她开了窗，让外面凉凉的夜风吹进来，吹得格外的舒服。
孔新看着方棠：“你知道我刚来航校的时候，心里是怎么想的吗？”
方棠想了想：“我猜一下哦，一名就要拿到金头盔的王牌飞行员，因为身体原因进行地面观察被暂时停飞，然后前往航校担任少年班的队长。这种事，按照平常人，那肯定是抵触呗。”
孔新笑了：“是，也不是。我是一名军人，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当陆参谋长下达命令的那一刻我就决定去接受了。但是，人是接受了，心里多少还挂念着。说真心话，三年来，如果不是你每个月一次的体检，我已经逐渐的把合格复飞这件事给淡忘了， 我想主动的刻意的去把合格复飞淡忘掉，人这一辈子，总有一些你不愿意接受却必须接受的事。”
方棠安静的听着，她知道，这个时候，她是最好的倾听者。
孔新又道：“但是呢，没想到，命运就像一支喝醉酒的手，突然又把合格复飞提到了我的面前。说实话，我有点措手不及。”
“这倒不像你的作风。”他向来行事从不拖泥带水。
“这正是现在的我。最真实的我。我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心高气傲，不近人情。我就是一名普通的军人。我知道合格复飞这件事对我有多重要，国家培养一名飞行员又是多么的不容易。但是，我觉的，我离不开这里了。离不开他们了，我放心不下他们，我觉得他们一个个都是好苗子，我怕我一走，不了解他们的人，怎么对症下药，怎么才能让他们更优秀？”这就他的答案。
方棠站住，惊讶地看向孔新。
孔新一笑：“方医生，其实我最想说的是，谢谢你。这三年来，你甚至比我更关心我的身体。谢谢你。”
安静的航校安静的夜晚，两人安静的四目相对。
“你真的决定好了吗？”方棠问。
“当然。”
她不知要说什么，唇角带笑地看着他，孔新的样子，竟然温和又好看，而且又顺眼了很多。
眼前这个男人，有血有肉，一身正气，很真实。
她笑了：“好，你做什么决定，我都尊重你，那我也不走了，我也留下为，我们做金三角搭档，你对他们有感情，我也对所有的人，也有感情。”包括孔新。
不为谁，她也想为了孔新留下来。
这个男人很有魅力，呵，她想，她心动了。
孔新温和一笑：“不后悔？”
她用力地摇头：“后悔是什么啊？我不知道啊，我就知道尊从自己的本心。”
“喂。”刘天宇从楼梯上来，有些喘着气：“你们说的，是真的啊？”
“什么真的假的啊？”孔新好笑地看着他。
刘天宇气得板起脸：“装，继续装吧你就，你为什么不打报告上去，你身体没问题了，你可以再飞了。”
“现在是精锐班训练的关键时期，我不想谈这个。”
刘天宇瞪大眼睛：“不想谈？这事儿对你有多重要不知道？你别以为我看不出来，这三年来，合格复飞的事你根本就不可能放下，现在能复飞了，你纠结什么啊？这个精锐班没你就不成了？没你，还有我呢，你要走就走，不用管那么多。”
孔新笑笑：“我知道精锐班没有我当然可以，但是现在不行，现在是他们的关键时刻，我不能走。”
刘天宇顿了顿：“你现在不走，你以后会后悔的。”
孔新看着朦胧的月光：“前几天我在网上看了一条旧闻，当年抗战的时候，一个飞行教官开着教练机单枪匹马挑战日本的数十架战机。当时我就在想，如果是我处在那个情景下，比起多击落几架敌机，更开心的或许是，背后能有更多我的学生飞过来，那时就算我被击落，也会有人能顶上。那一刻，我在心里或许就已经做出了选择。”
选择了，他觉得他就不会后悔了。
“好了，时间不早了，都回去休息吧，我明天找徐冰谈谈。”
刘天宇却叹了口气说：“罢了，徐冰跟我谈过了，她主动退出，她明白她的眼疾，不能再继续飞行了，所以她选择了退出。”
很遗憾，很残酷，可是，却还是要面对。
上午上理论课，都很认真地听着，特别是徐冰，认真的样子叫人心疼。
等着下了课，孔新叫徐冰进了办公室。
把一本宣传手册递给徐冰：“这是空军工程大学介绍资料，人民空军高素质新型军事人才的摇篮，是军事科技创新的重要基地。学校为全国重点大学，是全军重点建设的五所综合大学之一，是空军专业技术最高学府。”
徐冰不解地问：“队长，这是什么意思？”
“我们的的优惠政策，就是因身体或技术原因不适合继续学习飞行的，优先转入空军工程大学等军空军地面院校学习航空管制、机关参谋等地面专业。现在，这个机会在你面前，如果愿意，高考之后，依然可以选择成为空军大家庭中的一员，你愿意吗？”
徐冰激动的点点头：“我愿意，我当然愿意啊，谢谢你孔队长。”
孔新感叹地说：“实现梦想的过程中，有时候就会遇到这样残酷而又无能为力的事，我们能做的只有调整好自己的心态，去适应新的情况。”
徐冰也明了地点头：“我知道，我也明白，在我目前的可选范围内，这就是最好的选择了。我见识过蓝天，就只想和它离得近一些。”
“徐冰同学，希望你也在新的位置延续你的梦想，出去了别给我的精锐班丢脸，你要记着，你曾是我们精锐班的一份子，永远都是。”他也不知要说什么了，心里堵得有些难受。
徐冰敬礼笑了：“队长，我知道，不管去哪里，我都会记住，我曾是精锐班的学员，对不对？”
“当然。”
“我以此为我的骄傲，谢谢孔队长你那么用心的来教我们，让我们成长得那么快，孔队长也请你们不要为我而难过，我没事的，我们每个人，都是坚强的，不管我们生命里有什么挫折，我们都要去正视它。”
其实心里是很难过，可是，她笑着，她不想谁为她而难过。
这是谁都不想看到的现实，她得去面对。
孔新欣慰地点头：“好样的，徐冰，以后不管你在哪里，你有什么事，你需要我帮忙，你可以随时打电话给我。”
“好，谢谢孔队长。”
她笑了：“我要出去了，很多同学在等着我，我们班真的是很温暖，一个人有事，全班都牵挂着。”
孔新点了点头，也没再说什么了。
徐冰出了去，外面站了很人，她看着大家一笑：“干什么啊真是的，没事，你们看，我都没什么，别给我摆着一张脸，以后啊，你们好好飞哦。”
于欣然难受地问：“结果怎么样？”
其实结果徐冰昨天晚上就知道了，可是怕同学们睡不着，所以她也没有说。
她也和刘教导员谈过了，想开了，其实也能松一口气。
有些事，学会面对和去承担。
张栋梁强撑出笑脸来：“徐冰，你别太难过了。在飞行员中间因为身体原因淘汰是常事儿，你这次被……”
徐冰打断张栋梁，故作轻松：“谁说我被淘汰了，是我自己决定退出的，刚才去办公室的时候，我已经把书面申请交给孔队长了。”
程束阳也安慰她：“为国效力不只有飞行员这一条路，其他位置一样能做到。”
陈翔宇点头：“就是，你要是能为我做地面保障，我一定飞的比他们都强。”
徐冰对陈翔宇一笑：“别装了，你明明就很瞧不起我这时候退出。”她知道他们都不想她退出，但是没有办法啊。
陈翔宇结结巴巴：“没有，没有，你虽然放弃了成为中国版阿米莉亚，但是，但是你……”
高松也说了一句：“别以为只有开战斗机才叫实现梦想，没有其他兵种的配合，飞行员就是没有翅膀的鸟，不堪一击。”
于欣然拉住徐冰的手：“是啊，梦想不会溜走，它只是打个盹。”
“对，徐冰同学，以后的选择多的是，不管怎么说，先把眼睛治好，身体是革命的本钱，我们可都看好你哦。”程束阳笑着鼓励她。
徐冰感动地看着大家一笑：“别弄得这样怪怪的气氛嘛，这地球是圆的，我们也不是生活在远古时代，你们要是想我了，随时给我打电话来啊，还有啊，我们有空，也可以聚一聚啊。别搞得那么悲伤，我可不想我走的时候，每个人都哭着一张脸，那样我想起你们的时候，可都不漂亮，不帅气了哦。”
陈翔宇心里好是难过：“徐冰，我带你去一个地方吧？”
“哪里啊？”
“跟我来就是了。”
他也顾不上什么了，拉着她就走，在教学室的天台上，阳光正好，微风不燥，在这里站得高，能望到很远很远的地，也能与蓝天更接近一些。
徐冰看着远方：“我还以为陈大少爷要带我去多么浪漫的地方呢？”他遥望着蓝天：“在这里可以看到整个学校。可以看到天空的变幻，整个世界瞬间都安静下来了。”
徐冰笑了：“好啦，别抒情了，说吧，找我什么事？”
陈翔宇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木头雕刻的飞机模型，做工粗糙。“想了好久都不知道该给你什么，就它吧。”
徐冰接过小飞机笑了：“这可是你第一次送礼物给我。”
陈翔宇忍着心里的难受：“以后没你在身边斗嘴，想想还挺奇怪的。”
“呵，我才懒得和你斗嘴呢，你那么烦人，踹你两脚倒是乐意至极。”
“可惜想被你踹，也踹不上了。要知道，一个没有人踹的逗逼是很寂寞的。”
徐冰有些被感动的表情看向陈翔宇。
陈翔宇又说：“徐冰，以后你不管你有什么需要，我陈翔宇保证随叫随到。我陈翔宇飞的航线有多远，我就能罩你多远，好不好？”
徐冰笑着点点头：“好啊，不过你还是先管好你自己吧，当不上空军飞行员，可别说认识我徐冰哦。”
“好，我一定能当上的，徐冰，你等着，到时我肯定给你打电话。”
“行啊，我就等你的电话，陈翔宇，我没事，你也不用安慰我，真的。”
她想了一晚上，想通了很多事。
“好了，没事的话，我得回宿舍去收拾东西了，我爸妈还在家里等着我呢，我可不想太晚回去，让他们担心的。”她假装坚强地一笑：“陈翔宇，你可要加油哦，对了，这个给你。”她取下自己胸前的飞行徽章：“陈翔宇，以后，你就替我飞吧，飞得更高，更远。”
他接了过来：“好。”
“还有，一会可不要来送我，你这家伙，最控制不了情绪，我不想看到谁哭，我想看到每个人都笑的。”一有人哭，她就会再也忍不住哭出来。
可不是小孩子了，不是哭一哭，闹一闹，就会有人依着她所有的事。
她回到宿舍，看到于欣然和李蕾等在那儿，笑了：“好了，说好了不许哭哦，我得收拾东西了，谢谢你们这么长的时间陪伴我，但是以后有机会，还是要找我一块儿出来聊天，聚会，知道吗？”
两个女生点头，心里难受得说不出什么来。
徐冰一手抱一个：“我不是说了嘛，这个地球是圆的，我以后可是也要念航空方面的书，我们，肯定还是能再打交道的。”
“嗯，徐冰。”于欣然转身抱着她：“很舍不得你。”
“我今天可不想哭哦，你们也不要让我哭，要不这样，帮我收拾吧。一会儿都给我听着，不许送我出门，我要自己走出去。”她霸道地说：“我怕我一回头看到这么多好朋友，我会难过得舍不得。”
离别的时候，不要说再见，那二个字，会刺痛酸涩的心。
她拉着箱子离开的时候，不想同学送，但是孔队长还是开车送她到了机场。
只给她一句话：“徐冰，加油，你喜欢蓝天，希望以后，我们还可以见面。”
“当然，高松说得没有错的，一个飞行员的成功，强大，还是离不开很多人的，总是还能再见面的。”
她笑着，抬起头拉着箱子出去。
以后迎接她的是什么，她不知道，可是她有勇气去战胜一切困难重重，也有信心能与自己的目标更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