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山的这话就跟打仗是的，突突突的一阵的往外喷，喷的秦婆子有些晕头转向的，她心里想着自家儿子说的是不对劲儿的，这跟自己心里想的是完全不一样的，但听着听着，到了最后竟是还有些觉得儿子说的还挺中听的，自己莫不是做错了？
错没错的先不说，但儿子想要回家来，她是绝对不同意的。他能在大爷的跟前儿当差，这可是整个府上都眼红的事儿啊，咋能，这咋能就这么不要了呢？
自家儿子的本事，秦婆子心里是明白的，别看自家儿子挺出息的，但说心里话，自家儿子本事大不大的，她心里还是有数的，自家儿子说是能力强，但也还没有强到人家大爷非他不可的地步呢，不说这府里旁的人如何，就是大爷身边儿的那些个人也是一个个的都厉害的很，自家儿子若是往后这么退一步下来，怕是转眼儿就能让大爷再瞧不见自家儿子了。
若非自家儿子是跟在大爷身边儿从小一块儿长大的情分，怕是自家儿子今儿许是也到不了这个位置的。这一点秦婆子倒是认知的很是清楚，只是她对着她儿子认识的挺清楚的，但是却对自家闺女认识的并不清楚。
家里的几位夫人们在瑾宁还没有回来的时候就往外漏了口风，说什么的都有，反正都是一些个贬低的话儿，旁的下人往没往自己心里听，这个谁都不知道，但秦婆子却是把这些话都给听进了心里了，这可不就让她又着急又上火了么。
这要是秦渺最开始就是个普通丫头，许是秦婆子也不能心里慌的厉害然后就去找邹嬷嬷了，毕竟在主子跟前儿当大丫头跟普通丫头还是有很大的区别的，甭管这个主子好不好的，起码自家闺女也是个一等丫头不是么。但秦渺她不是普通丫头啊，她原本就是在老夫人身边儿的，这家里的老夫人那可地位超然的很，就算是老夫人院子里的三等丫头，去了外面那也是要让那些个主子们身边儿的一等丫头们叫姐姐的存在。这一番对比下来秦婆子心里能平衡那就出了鬼了。
“不好不好，小山你可莫要说这种话，娘，娘受不住的。你，你好好儿的，娘知道错了，娘知道错了还不成么？”
秦婆子是万万不会拿自己儿子的前途开玩笑的，一想到自家儿子要不去大爷身边儿了，她的脸色瞬间就白了。她现下的这番摸样可是比着先前哭着絮叨的时候要真切许多，躺在一旁的秦渺眼里划过些许的冷嘲，又带着点儿说不出来的茫然。
穆山对自家亲娘也是没了办法，但这事儿既是已经出了，他现下就算是把自家的亲娘训斥到死，想来也是这个结果了并没有什么能够改变的。
穆山呼噜了一把脑袋，丧气似的在一旁坐了下来，一时没了话儿。
刚刚激烈的情绪好似在这一瞬间就被按下了暂停一般，秦婆子嘴角动了动，有心想要再劝一劝儿子，只是儿子现下的模样显然是有点儿不待见她的，她终是闭上了嘴，讪讪的找了个犄角旮旯蹲坐了下来。
穆山不吭声，但脑子里却是不断的想着自家妹子的事情，刚刚回来之前，他是全凭借着一腔怒火，但现下火起发散的差不多了，却是突然发现，他好像也并没有能改变这件事情的能力。
穆山此时更加的儿丧气了，怪不得以前自家兄弟总说自己是个榆木脑袋呢，这话他先前是绝对不会承认的，但现下，他却是不得不承认了。
“妹子，你先在这儿歇着，莫要多想……你跟哥说句实话，你对咱们大夫人怎么看的？”
秦渺瞬间转头看向穆山，随即快速的从床上坐了起来，抬手拉住了穆山的衣袖，仿若是拽住了一根儿救命稻草似的紧紧的扯着：“大夫人对我们都好的，哥，你能让我回去的是不是？”
穆山微微避开了自家妹子灼灼的视线，略厚实的嘴唇紧抿着，缓缓的摇了摇头：“这我不能肯定，你知道的，主子爷对待咱们夫人那是比着他自己还要重视呢，若你是主子爷身边儿的人，那主子爷许是心情好了不计较，但你是夫人身边儿的，主子爷未必会同意的。”
穆山的目光微微的往自家亲娘所在的地方扫了一眼：“况且，这是老夫人的命令，说句实话，若你是主子爷，你会为了一个小小的奴婢就跟自家亲娘叫板儿么？”
秦渺一愣随即垂下了眼帘，缓缓的摇了摇头。这话儿就像是她哥说的那般，若是今天她坐在主子爷和夫人的位置上，也断断不会因着一个奴婢而跟家里的老夫人叫板儿的，更何况，她平日里自诩自己是老夫人的人，对大夫人其实也并没有那般的恭敬，起码她跟一起当值的翠羽比起来，就要差得远了。
若她是大夫人的话，怕是也不会再把自己要回去了吧？
秦渺那刚刚焕发的活力瞬间又消散了下去，穆山一下子有些手足无措了起来，犹豫了半晌说道：“我不能保证让你回到夫人的身边儿，但我可以跟主子爷和夫人说一说这事儿，许是，许是还能有些转机？”
秦渺抿着唇角看着自家大哥，她明知道让自家大哥去主子爷那边儿问上一嘴，可能会招来主子爷和夫人对自家大哥的不满，只是她却是心里还抱有一点儿的希翼，若是万一呢？若是万一主子们也希望她能回去呢？
她不能一直留在家里的，她受不住左右邻居的嘲讽，也受不住以前需要仰头瞧着她的人对她的怜悯同情鄙夷嘲讽，她……
“谢谢哥，哥，你，你……”
秦渺说不出来话了，穆山却是半点儿都没有体会到自家妹子心里的复杂情绪，只点了点头，以为自家妹子是在担心自己呢，心里还暖了一下。
穆山没有在家里多呆，心里存了事儿，整个人就坐不住了，更何况家里的亲娘看着他的目光都带着点儿期盼的味道，这让他别扭的紧。
他主动帮着自家妹子办事儿，那是他这个当哥哥的有心了，但被自家亲娘这么一望，总觉得自己帮着自家妹子办事儿的意思都好像有点儿走了味儿了似的。
穆山匆匆忙忙的来，又匆匆忙忙的走，左邻右舍的人瞧见了也禁不住一个劲儿的摇头，穆山这孩子倒是被家里的人给带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