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吃饭吧。”贺非神色平淡，听不出什么情绪，可对他还算了解的方颖之却在他平静的情绪下，看到了暗藏的涌动。
吃饭的时候，方灵之总是忍不住悄悄打量贺非，以前她不顾一切死缠烂打贺非的时候，曾经很多次幻想着和他约会，吃饭，看电影，甚至还有更多情侣间可以做的事，却一次都没发生过。
可现在，她有这个机会心平气和地坐在这吃饭，而且还是贺非主动提出的，她却只觉得心酸不已。
沧海桑田，物是人非。
吃到最后，贺非举起面前的酒杯，对着方灵之的方向举杯：“这杯酒我敬你。”
方灵之受宠若惊地端起酒杯，也跟着贺非一饮而尽。
贺非把酒杯往桌子上轻轻一放，他表情明明没什么变化，可在场的两人就偏偏感觉到他瞬间冷了下来。
“我和你当初仅有的情谊，都在刚刚那杯酒里消失了。”贺非手轻轻搭在轮椅把手上，“朝阳集团决定收购你们方氏旗下的绿地教育。”
方氏姐妹一惊，方氏靠着教育行业起家，绿地教育可以说是方氏最核心的业务，但这几年因为教育机构和公司越来越多，绿地也越来越难做，甚至也出现了资金链衔接不上的问题。但绿地背后有方氏，还有其他产业可以支撑着，完全没到破产或者是想让别人来收购的地步啊。
“为……为什么？”方灵之眨着眼睛，“非哥哥是对我有什么意见吗？”
“对。”贺非毫不犹豫地承认，“不仅是对你，还有对整个方家。”
“为什么？”方颖之也想不明白了。
贺非轻笑一声：“方灵之，你真当自己做的那些事，因为陆宛的意外，就没人知道了吗？”
方灵之面色一白，手指无意识地扯着自己的腰带：“我……我不知道你说的是什么。”
“你多次在陆宛面前强调和我的关系，甚至有次在我病发的时候还接了我的电话，故意让陆宛误会，挑拨我和她的关系。是也不是？”
“五年前，你找媒体，找主播散发陆宛和魏少华之间的绯闻，带偏舆论，非说她肚子里的孩子是魏少华的。是也不是？”
“你找到了陆振坤的前妻林婷，利用陆婕的死，许诺告诉她，要用激进的方法博得大众的同情，让陆宛陷入绝地。是也不是？”
“但你没想到林婷真的会跳楼，可你为此一点愧疚之心也没有，借着林婷的死，再次给陆宛造势，把她描绘成水性杨花，逼死继妹和后妈的恶毒女人，是也不是？”
方灵之的身体都在颤抖着，她没想到过了五年了，贺非竟然还能查到当年的事，她张了张嘴，想辩解几句，却发现无论自己说什么，此刻都是多余的。
那天根据网红主播的供人，贺非顺着这条线索一路查下去，不仅核实到了直播的内容，也查到了方灵之司机单独见过林婷的事，由此推断出林婷死前直播的事。
方颖之也是一脸诧异地看着自己妹妹：“灵之，这些事真的是你做的？”
方灵之眼底盛着泪水：“是，都是我做的。那是我只想得到你，不管用什么手段，付出什么代价。”
方灵之忽然起身走到贺非轮椅旁边蹲了下来，手一把抓住贺非的手：“非哥哥，我是真的爱你，从我懂事起我就一直爱着你，可你为什么就不肯多看看我？”
“陆宛到底有什么好，你和她才认识多久，你就这么爱她吗？”
“是，我爱惨了她。”贺非淡淡开口，可就这么几个字，却成了压死方灵之最后的一根稻草。
她瞬间瘫坐在地上，脸上全是泪痕，哽咽着看着贺非：“我不后悔，我一点都不后悔！她活该死了，就该死了！”
贺非一向淡漠的脸上难得露出厌恶的表情：“你走吧，从此以后，你和方家就是我的敌人了。”
整个客厅只剩下方灵之的哭泣声，她缓缓站了起来，反手擦了一把眼泪，眼底带上了一丝痛楚：“当年你又何尝善待过我？”
看着自己妹妹匆匆离去，方颖之想追上气，又顾念着骄傲的妹妹或许不想让别人看到她伤心欲绝的模样，也就没再追上去。
方颖之俯身看着贺非：“你说方家是你的敌人了，我也是方家的人，你要如何待我？”
“你没做过伤害陆宛的事，我自然不会对你怎么样。”贺非说得平淡。
这就是这么一句平淡的话，却硬生生把方颖之所有的怒气给刺激出来了：“贺非，陆宛死了！她五年前就已经死了！你这么对她念念不忘，又有什么用！她不会再回来了，你越是这样，难受的也只会是你自己。”
“我乐意。”
“你……”
“哟，这是怎么了？”江珉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玄关门口，“怎么好端端的吵起来了？”
“我累了。”贺非不愿再多说什么，转身就往卧室那边去了。
江珉一路把方颖之送到花园，她准备上车的时候，他开口了：“颖之，你放弃吧。”
“放弃什么？”
“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江珉直言不讳，“在陆宛没出现前，你在他身边十多年了，在陆宛死后，你又陪了他这么多年，可不喜欢就是不喜欢。”
心事被人当面戳穿，方颖之多少有些狼狈：“我的事，和你无关。”
“你再这样坚持下去，我怕受伤的只会是你自己。”江珉叹口气，“如果不是看在你这个朋友的面子上，你觉得他会这么轻易就放过你妹妹和方家？但如果你一再坚持，甚至也犯糊涂的话，或许他连你的面子也不会顾及了。”
如果手心里的车钥匙是泥做的，只怕已经被方颖之捏的不成样子了，她听见自己用苦涩的声音问道：“他，喜欢那个苏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