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愿猜测蒙古之乱,赐婚,封大将军王,这一切都与她有什么关系,还有那道密奏,我猜想也是在她筹谋之中。密奏是大蒙的人送至,只说三名副将在阵前杀了主将杨维已然叛敌于他麾下。这简略的几句话,就意味着朝廷派出的十万大军,已是敌军。而这也是皇帝匆然移驾却不敢昭然天下的来由。
我知道她有这么做的理由,她也有这般的心机。对她,我没有责怪,也没有责怪的资格。
只是她看到了蒙古之乱,却没有看到大辽的蠢蠢欲动。
她欲借远在大蒙之手毁掉皇父的江山,却没有看到蓄势以发的辽国在饿狼般盯望。
皇父累了,他不愿再扶植外戚,他亦承不起再一个宫变,所以宁愿迁驾行宫。
三日后,辽国来使会进京,绝非朝奉,而是挑衅。
辽军以趁朝廷重兵远派大蒙之际压境,以如今悬殊的兵力,辽国进攻,只差一个冠冕堂皇的借口。
而这也是辽国来使进京的目的。
前有狼,后有虎,便是如今朝廷的境遇。
皇父带走了五弟,即便五弟亦绝然和皇朝共生死,可我告诉他,如果我有不测,将来能扶持皇父的就只剩他了。我们二人之中必有一人要活下去。
而能让殿前大都督忠心保护皇父的安危,就只剩扶庞氏为正这一条路可走。
皇父知道我的不情愿,不愿逼我。
是我自己求来的,这其中的利益关系,我自然清楚。
大都督就是如今唯一的一道救命稻草。
我用一道婚书,换来她的自由。
我亦求皇父能把尹伊晗赏给若璟,皇父犹豫了,让我意想不到的是她竟然纳了她为妃子。
也许她想亲眼看着江山覆灭,可我并不想让她留在这乱世。
她应该去兑现当日对若璟的诺言,快意江湖,而不是困在此地。
明明知道于朝廷而言她是密谋的逆贼,可我还是要保她。
抛却江山,纵然与天下为敌,我只要她活。
她说我只是自保,我愿意她那么想我,至少可以让我走的绝然。
我没有说错,她是皇父看中的女人。
宫城再次回到皇后死的那年,就如那年一样萧条。
我看到了她的狠毒,也看到了她的不忍。
她没有杀父皇,没有杀姚淑子,当若昀一剑刺中她的心房时,我没有阻拦,那时我看见父皇躺在那里,我已经父皇死了。
后来她调皮的大闹宫殿,将一干奴才吓得不轻,那时我就知道披头散发的不是鬼魂,我向来不信鬼魂之说。
果然,我在郊外的屋子找到了她,可是她不愿同我回去,还要一刀两断。
古岳峰的挑衅让我彻底的怒了,我说过我的女人不允许别人的觊觎,我要了她,她顺从的回到我的身边。
姚淑子的阴谋我早就知道,之所以放任不管,是出于同情,我不在乎庞晓幻给我戴绿帽子,我在乎的只有她。
意外的中毒,她不远千里之身去大辽,给我寻解药,这样的女子我发誓我会好好珍惜。
我知道大哥对她的情意,那晚,我确实怒了。父皇将她嫁给大哥,我脑海里浮现让人后怕的画面。赶到时她已经……我狠狠给大哥一拳,却在之后明白的其中的缘由,大哥是正人君子。
大战当即,我辈父皇设计将她亲手送给了耶律离,我知道她为了我收了屈辱。
我让老五带兵去救他,我不是不敢去,只是怕,我去了反而会害了她。
可是,我去不去结果依旧一样,她自刎了,性子那么刚烈,我早就猜到了后果。
那日选妃,那个奇怪的老头,我一眼就认出了他并非男子,想到她曾经男扮女装去青楼的那刻,便确定了她的身份。
我也知道那个毒镖是当日的老叟放的,目的就是要引我去林子里一见,我到林子里看见被调着她,这次的易容术还算高朝,却也是一张倾国的容颜,眉心若隐若现的桃花带着几丝诱惑。
她装作可怜的样子,扯着一看就破的谎话,我没有要带她回宫的意识,她却不依不挠要回去。
我带着她去兜风,故意加快速度,看着她紧紧抱住我心里像是关了蜜一样。
我将她安排在昔日的太子府邸,没有给她名分,我知道她不在乎这些。我想要用曾经的一切告诉她,这里的一切未变,你依旧是这里的主人,景物依旧,却不物是人非。
若曦也一眼就看见她了,那日他喝得烂醉,闯进太子府我没有阻拦,我信他。
我看到了那枚翡翠玉佩,我怒了,总是容易为她动怒。
若曦的逼宫是我没有想到的,疏忽了,因此害了她。
为了救我,我知道他和她的事情,那一夜,我没有睡。脑海里不断回荡她的笑脸,当我得知她被耶律离掉包后,我怒了,我可以抛却天下,只她不可以。
一路厮杀,我将她救回,在郊外碰见了那日的老叟。
我知道,她在这里的时间到了,要走了。
她作为若曦的妃子,若曦为她盖了间屋子执念凝眸。
屋子自然是豪华无疑,然而,她却没有留恋。
若曦喂我喝下毒药,那是我默许的,只是出乎意料的是,我差点害死了她。
一直不愿做她的负担,临了却给她带来这份罪。
唯一能救她就是那个老叟若昀亲生父亲;而唯一能救她的办法就是我的七窍玲珑心。
我让小四将她带往西夏,我知道古月峰定能护她周全。
出乎意料我没死,竟然奇迹的复活,只是没有了仙气护体,形同凡人。
见到她的刹那,我不顾一切相拥,她落泪的瞬间我蹙眉。
我不舍,于是,我不下了弥天大谎,我让天下百姓鄙视,让天下百姓蒙羞,我是自古第一个出逃的皇帝。
我布置了一系列的局,制造假的证据证明我不是太子,父皇知道后很生气,割除我太子的位子,废了我皇帝的位子,我没有悲伤没有难过,因为,我知道她会一直在。
若曦即为那天,念儿一直寻找回去的方法有了着落,可是她却不肯带我走。
我像个怨妇,满脸的怨气。
那个叫做‘盘’的东西在我手上,没有它她无法回去,我不会将她留在这里,我知道这里不适合她。
终于,天虹一抹红晕,我知道这叫做薄暮之光。
我们伴着红光消失,宫殿的钟声想起,我知道若曦即为大典到了。
我不后悔,甚至有些欣慰。
若曦的声音苍劲有力。
他说:普天同庆,改年号为廿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