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穿什么了?”安心疑惑发问。
该不会是穿的很那种的衣服吧,如果真的是的话,那身边的这个人,大抵就真的是坐实了禽兽这一称号。
“你穿着一身的——”
“呲。”一声奇异的声响打断了亓天逸的继续。
安心莫名的哆嗦着腿脚道:“我我我好像是……踩到了。”
脚下的感觉柔柔软软的,好像是一条条的那种可怕东西。
亓天逸闻言,忙将火折子往低处照去,只见他们的脚底下游着一大群的毒蛇,只只吐舌呐响,背上的条纹还很是华丽,真是让人看上一眼就没由的胆寒。
他动手就要抱起安心,安心却是抬手阻止小声道:“别,别吵了它们,不然等会一起上,我可是忙不过来的。”
安心抬手从怀里掏出小老头准备的药粉,递了一半给亓天逸道:“将这药粉洒到自己的鞋面上。”
这药粉俗名叫蛇灭门,顾名思义,就是令毒蛇闻之丧胆的东西。
只瞧着那药粉才刚刚洒到鞋面上,地上的蛇就已纷纷听话的滑至另一旁,丝毫不敢再接近分毫。
安心靠着亓天逸的搀扶直起身子无奈道:“我们还真是过五关斩六将啊,下一关,该是没有了吧?这个墓室该是没这样大吧?”
亓天逸迎合道:“你说的对。”
越到前方,空间就越是宽大,视野所能瞧到的东西也就更多了一些,空气中散发着血腥味还有诸多的腐烂的味道,并不好闻。
安心抬手捂着鼻子,对亓天逸道:“这味道这样重,应该是没差了,就是这里了。”
只是,若真是这里的话,那她的母亲,又是过着怎样的日子?
前方有火把立在墙面上,亓天逸拉着安心走去小心点燃起来。
火把一亮,这空间里四处霎时就明亮了起来。
此时安心才算是看清了自己所处的位置,与她之前被关的地方是一模一样的,只是前方的那方寸之地,却是比她那个地方要来的脏乱上许多。
不仅仅只是脏乱,那地段更是令人作呕。
到处都涂着早已干涸的血迹,不少的动物皮毛竟也是有沾在那墙面之上,本是一样的青石板地板,此时已是看不出那地板是如何的颜色,已被着诸多的血、尸骨和腐烂的肉给掩埋的彻彻底底。
在那群东西的中央躺着一个人,分不清是男人还是女人,只知道她是一个人。
身上的衣物早已看不出原来的形状,沾染的颜色都快与那些东西合为一体了,光秃秃的脑袋没有一根的头发,连着那张脸都是一样不正常的,更别谈什么手脚之类的了。
这样的一幕虽说很难辨清,可安心莫名的就算知道那个人是谁,就是知道那个与她想象中差很多的人是谁。
眸中酸涩,已有热意快速的涌上,眼前一阵水雾迷蒙,安心随意抬手擦去,快走几步走到那铁栏前蹲下轻声唤道:“娘……”
她不敢打扰她,不敢大声的呼唤她,她怕吵着那个人,不用诸多的言语和确认,她就是这样的明白和清除。
牢中的人有一丝反应,动了动身子,安心忍着哭意继续用利落的话语道:“娘,你看看我,看看我是谁……”
墓室里,除了她的母亲,该是不会再装着旁人了,可她的母亲就这样的在这样的一个地方存活了这样的久,心中的激动和悲伤情绪不过只是一眼的时间就全都涌了上来,她根本不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东西才是正确的,只是知道此时唯一要做的就是哭,也只能哭。
“娘。”顾怜的嗓音干涩和嘶哑,就像是一只乌鸦发出的声音一般,可在安心听来这就是世上最好听的声音了,她几欲瘫坐在地,一旁的亓天逸见此忙紧走几步走到她的身边小心搀扶着。
“娘?”顾怜的嗓音渐渐提高,虽仍是干涩和嘶哑,却有了丝生气,仿若是抓了一根浮木一般的从着地上站了起来,看向安心方向只是道着:“娘娘娘,谁是娘,你是娘?娘娘娘……哈哈哈……”
那人的模样看起来是颠狂了般,安心心中震惊呼喊道:“我是你女儿安心啊,娘!”
“安心。”顾怜乱动的身子定了下来,低着头念了几遍安心的名字随后猛地奔向铁栏处,眼睛只是看着安心,好似是能看到安心的模样:“你是安心?安心?真的是安心?”
她的手透过缝隙抓到安心的手上,面上激动非常:“我记得了,我是有一个女儿的,益哥说叫安心,说安心好听,益哥说希望我们能安心……”
顾怜顿了顿,小心的看向安心,眸中不知何时竟也是沾染上了氤氲的水雾,小声道着:“益哥呢?益哥他还好吗?我好像好久没有看到益哥了……”
安心在顾怜的眼里看到了绝望,又在她的眼里看到了淡然,这样的东西反而是她现在所害怕的。
她抓紧了顾怜那看不清原来模样的手道:“娘,你放心,我这就带你去找益哥,你很快就能见到益哥了。”
亓天逸利落的削了铁栏,安心这才快速的走到顾怜的身旁。
身边虽有杂物,满鼻尖闻到的都是脏物的腐臭之味,可安心却像是什么也没闻到一般的一把揽过顾怜的身子,只觉得手下的身子突然抖得很厉害,安心慌忙问道:“娘,你是冷吗?是不是冷?”
安心抱紧了怀中的人,可是那人还是一个劲儿的抖个不停,她刚想要喂顾怜吃些药吗,突然就被顾怜用力地一推到了一旁。
而后顾怜的口里猛地吐出鲜血。
“啪。”的一声很是响亮,那落在地上的血迹很是艳丽,像是开好了的彼岸花。
安心害怕的再次上前抱紧了顾怜的身子道:“娘,没事了没事了,你再等等,我马上就带你出去。”
安心说着就要带着顾怜往外面走去,可怀里的大人却是先软了膝盖,嘴角处还一直不停的往外流着血迹,点点殷红中夹杂着浅浅的黑色。
“安心,心儿,呵呵……”顾怜此时清醒了许多,抬着那许久都未见过外人的眼睛只是笑着看向安心:“真好啊,临死前还能见到我心心念念的人一面。”
她一说话,那嘴边的血迹冒得就越发的热烈了些,安心忙拿手挡住,眼睛下方挂着的泪水毫无疑问的全落在了顾怜的面上。
一粒一粒的很是清楚。
顾怜抬手摸着安心的面庞笑道:“傻孩子,哭什么?该是高兴才是啊。”
“母女重逢是件该高兴的事,我很高兴,真的很高兴……”
“母女重逢是该高兴的,娘你看,我笑着呢,娘,我笑着呢……”安心扯着嘴角在笑,可眼里的泪水却是不停的往下落着。
怀里的人不知何时已是没了动静,可安心还是笑着,仿若未觉:“娘,看到了吗?我笑的可好看了,爹说,我就是笑的时候才好看呢……”
亓天逸看着安心的模样蹙紧了眉头,小心的走近安心道:“安心,伯母她会看到的。”
安心抬头看向亓天逸,面上的笑越发扩大:“真的?”
“嗯,真的。”
“可为什么,她不回我了呢?”安心的泪在这一句话后霍然决堤。
亓天逸随即上前拥住她的身子,将脑袋抵在她的头顶,柔声宽慰道:“因为她累了,需要休息了,安心是个乖小孩,是会让她休息的,是吗?”
安心只是在不断的点着头,不住的应着:“嗯嗯嗯。”
她才刚找到自己的母亲,可面临的是再次的失去,她失去过很多次,可这一次比之前的许多次都要来的难以接受许多。
有人说,亲人死了,就像是你的支柱没了,此时,她的支柱就没了,可她不是亲人,是她最爱的人,是她粘在身上的肉,是她在脑海最深处住着的人。
等着安心哭够了,亓天逸才道:“回去吗?”
安心小心的点着脑袋,直起身子站到一一边,见亓天逸要抱起那人,安心道:“让她在这儿吧,这是父亲为她建的墓,她该是喜欢的。”
亓天逸收回手,走至安心的身前,担忧道:“你行吗?”
“我能不行?”安心抬头不服气的看着他,眼眶已是红肿,嗓音也是沙哑,可她还是觉得自己很强。
亓天逸揉了揉她的眼眶柔声道:“你自然是行的,我只是觉得我更有能力背你出去而已。”
如此,安心也顺当的爬上了他的背,将脑袋藏在了她的脖颈里,肆意挥洒自己剩余的情绪。
这一路,走的极其安稳。
待出了墓室,亓天逸听话的改了机关,背着安心就要运功掠去。
安心道:“别,我想让你走着。”
亓天逸顿了顿,点头道:“好。”
将安心的身子在往上一些,让自己背变的再牢实一点,背上的人很轻,可她对他的信任很重,她虽整日的说着不再理他,可在心里还是信任着他,他自然也是不会辜负这信任,也永远不会伤害她。
他记得他的祖父曾说过:“爱一个人,便就是无止尽的享受的过程。”
如今,他享受到了,所以,他是爱了吗?
心口处又开始疼痛,亓天逸的脚步猛地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在地,忙抬手扶住一边的树干。
背上呢喃话语传来:“怎么了?”
他淡淡道:“没事,踩到石子了。”
脚步继续启程,可亓天逸却是越发的疑惑了,为什么他会心口痛。
想起自己刚刚所想的东西,他霍地一惊,侧头看了一眼背上落下来的小手,眸中沉重,脚步竟也是觉得沉重了许多。
接下来的时间亓天逸不再乱想,只是将着安心安全的送回了许府,才着急的往着一处掠去,如今他有事要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