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萱泪眼婆娑地看着范雨玲，她想说话，却已是十分的疲惫，现在压根也不知道说什么了。
该求的都求了，该保证的也保证了，接下来，她想是要舍弃一些东西了。
范雨玲冷静下来，脸上的表情都是空洞的，也不跟席萱说话。
席萱找了椅子在房间里坐下来，医生很紧张，不时询问她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席萱只是摇头。
高仲寅来的很快，后面还跟着严肃的谭成。
“小萱，你怎么样？”高仲寅一进门，先是仔细查看席萱的身体状况，发现没有异样，这才放心，转而问范雨玲，“阿姨，我来了。”
“你不要假惺惺的。”范雨玲听到高仲寅的声音，脸色已经变了，十分激动地说，“小萱好骗，别以为我也好骗！”
除了席萱，所有的人都在高仲寅眼神示意下走出去了。
高仲寅站在席萱身边，要握住她的手，却被她甩开。
高仲寅眉头一皱。
席萱看向范雨玲，低声说：“妈，现在他来了，那就说说吧。”
席萱要去扶范雨玲起来：“妈，地上凉，你先起来可以吗？”
“没事，我挺好的。”范雨玲固执地说，“好，既然来了，我们就开门见山谈吧。”
“阿姨，你要谈什么？”高仲寅淡淡地问。
“我要离开，尽快。”范雨玲说，“小萱会心软，被你的甜言蜜语骗，我不会。我很清楚你们高家的人都是些什么人。”
“为了我的女儿着想，我必须带着她离开。”范雨玲说，“当然，你还需要给我们一笔钱。我们不会狮子大开口，不管你有多少钱，我们只要属于我们的那一份。”
“当初陆静香从我手里骗去了多少钱，你要一分不少的给我们。还有，如果这些钱放在银行里，这12年能有多少利息，你也算给我们。”范雨玲说，“这样，不过分吧？”
高仲寅看看席萱，眼神晦暗不明，席萱不说话，扭头看到一边去。
高仲寅眼神黯了下去。
“还有，你要给我们一套房子。”范雨玲说，“我的眼睛瞎，多多少少也是被你拖累，所以那些医药费，我们也不还了。”
“至于小萱跟你在一起的这些日子。”范雨玲顿了顿，说，“你们谈恋爱，是你情她愿，我不是卖女儿，所以不要你一分钱的补偿。”
“我只有一个要求，就是放我们走。”范雨玲说完了，头往上仰着，一双眼空洞的，似乎是在“看”着他。
高仲寅再度看了席萱一眼，这一回，席萱沉默地看着地面，依旧是不言不语。
高仲寅轻叹一声，然后缓缓说道：“阿姨，我不会让你们走的，因为我不放心你们，我要好好照顾你们。”
“呵……”范雨玲笑起来，“瞧瞧你，都这个时候了，你还装什么？别说的你好像多好心似的。”
“这是我的真心话，阿姨。”高仲寅说，“任何条件都可以答应你，就是这一条，我不能答应。”
“那你就是不放过我们了？”范雨玲身子微微有些抖。
“阿姨，我真的想要好好照顾你们。”高仲寅再度看向席萱，“以前，因为我使得你的家庭受到了重创，又因为我母亲，让你们再度受到伤害。这些，都是我高仲寅欠你们的，所以我要补偿你们。”
“如果你要真的为我们想，就让我们离开！”
“不，我不会让你们离开的。”高仲寅语气坚决，他缓缓弯下身子，揽住了席萱的肩膀，双眼灼灼地看着她，一字一顿，“至少最近几年，不会！”
“你什么意思？”范雨玲叫起来。
席萱也看向高仲寅：“不，我们必须离开。”
“小萱，你答应过我的。”高仲寅按着她肩膀的手，带上了力度，“还有，你不能离开。”他的眼光看向她的肚子，眼里的意思不言而喻。
范雨玲哪里知道这两人之间眼神的暗自交流，她只顾着自己的心意，嚷道：“难道你非要逼死我们娘儿俩你才甘心吗？高仲寅，你的心到底是什么做的？”
“阿姨，我从来都没有逼过你们，我也不会这么做。”高仲寅语气也加重了，“请不要再这么想，如果你愿意给我弥补的机会，我很高兴。”
他顿了顿，依旧面无表情地说：“如果不愿意，我不强求。但是，我不会让步，也绝对不会让你们离开。”
“就算是我们死，你也要把我们留在这儿？”范雨玲尖锐地问。
席萱终于忍不住了：“妈，你不要老是这样，行吗？”
她已经累到了极点，母亲的固执还有她的怀疑，让她都快要崩溃了。面对茫然未来，她真的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阿姨，你确实不要老是用死来逼着小萱了，这样她会很难受的。”高仲寅语气彻底冷了下来，“在这个世界上，我不允许任何人伤害她，即使你是她的母亲。”
“你……”范雨玲气坏了，“小萱，你看看……当着你的面，他就这么说，背后还不知道怎么使坏呢。”
席萱看着高仲寅，眼眶已经红了：“这就是你对我妈说的话？”
“是，这是我要跟阿姨说的话！”高仲寅平静地看着席萱，“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比你更重要。”
范雨玲低低地嘲讽地笑起来。
席萱也是反感：“到了这个时候，你还要说这样的话吗？”
高仲寅不语。
席萱开了口，则就变成了情感的宣泄：“摸摸你自己的心，我真的有那么重要吗？也许，我妈说的是对的，你不过一直在欺骗我而已。可是，我根本想不明白，我都这样惨，这样一无所有了，都没有任何价值了，你为什么还要费尽心思地欺骗我？”
高仲寅皱着眉听着，他也不去打断她。
席萱自嘲一笑，继续说：“如果我真的有那么重要，不会可笑的，未婚夫出了差，我这头连什么消息也没有。然后等未婚夫回来，要等全世界所有人来告诉我，而我却是最后一个才知道。”
范雨玲跟着冷笑一声：“小萱，你早就该想明白，想清楚的，不是吗？”
“小萱，这些事，我都跟你解释过。”高仲寅收回了手，双手插在裤袋里，手却暗自捏紧了，他脸上没有什么表情起伏，声音也是极度平静的，“等到合适的时候，我就会告诉你。”
“算了。”席萱眨了一下眼，眼泪就差点掉下来，“就算是我现在死在你面前，你也不会说的。”
高仲寅神色顿变：“小萱，你也说胡话！你忘记了，你现在跟本不是一个人了。”
“你说我说胡话？”范雨玲很敏感，一下子叫起来，“你现在连掩饰也不掩饰了，是吧？”
高仲寅眉头深皱，已经忍耐到了极点：“阿姨，你别这样行吗，就算我求你了。”
“你求我？”范雨玲说，“你求我什么？原谅你害死了我的丈夫，还是原谅你妈骗了我所有的钱。”
“阿姨！”高仲寅厉声喝道，“我觉得你现在的情绪，我不适合跟你谈话。”
他去拉席萱：“小萱，你跟我出来。”
“你要带走小萱，做什么？”范雨玲像豹子一样扑过来，席萱还没来得及动，就被她撞了一个满怀。
不知道是碰到哪里了，席萱叫了一声：“哎哟……疼！”
顿时，高仲寅脸色铁青，他一把抱起席萱，一言不发地往外走。
范雨玲跌跌撞撞地还要扑过来，高仲寅已经用脚带上门，然后沉声说：“锁上门，没有我的吩咐，不准开门。”
“你……你怎么可以……”席萱挣扎着说，“你不可以……”
“好了，别闹了。”高仲寅唬着脸，这回是真动气了，“你又不是小孩子了，怎么还这么胡闹？你难道不知道自己肚子里还有一个小的吗？”
“你放我下来，我没事。”席萱嘴硬。
“我放你下来，跟你妈一样寻死寻活的？”高仲寅瞪着眼，“打消那个念头，以前的你，我都不会任由你走掉。现在你怀着我的骨肉，你觉得可能吗？”
“这只是我的孩子！”席萱嘴硬。
“现在倒是精神了。”高仲寅哼一声，放慢了脚步，“医生说你刚刚身体才好点，你就给我惹出这些事。”
“怎么是我惹出这些事？”
“你妈不知道情况，难道你也不知道吗？”高仲寅这回真是被气疯了，所以一改往日里的纵容跟顺从，“你要保住肚子里的宝宝，难道就是这样保护的？”
“……”
“好了，以后别在操这份心了。”高仲寅说，“你妈那里，我想办法。”
“她要跳楼啊！”席萱喊着说，“我是有多疏忽，才把我妈逼到这样的境地。她从一个月前就要离开了，我答应了她，却又一次次让她的希望落空。如果再这样下去，她会疯的。”
“如果你再这样不管不顾，我也会疯掉的。”高仲寅停下来，眼神专注地看着她，“看着我，小萱，你真的只想着离开？”
“我……”
“那你有没有想过，你一个怀孕的女人带着瞎眼的妈妈怎么生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