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道歉的话彻底将她打败了。她无法恨眼前这个男人,潜意识里她也许相信这个男人所说的话是正确的。
姐姐去世的时候,家里正有钱。她的墓地是妈妈亲自所选,再付了费用让守墓的人定时打扫一番,所以即使是过了十年,墓碑仍然崭新如初,姐姐的遗相也丝毫没有褪色。
十年过去了,柏景炎或多或少变老了一些,他只比姐姐大二岁,如果姐姐活到现在也一定不是这照片上小女孩的模样了吧。
他亲自挑选了一束香水百合,包扎得非常漂亮,这也是姐姐生前最喜欢的。
她在途中挑选一些姐姐生前最爱吃的巧克力等零食,摆放在墓前。
“现在的你长得有点像你姐姐那个时候的样子。”他瞥了瞥语乔的照片,又举起手小心翼翼地擦去沾染在上面的露珠。
姐姐去世了十年,活在记忆中的语乔已经在周围亲朋好友的脑海里褪色了不少。只有她父亲提到过,她长得像她姐姐。
她淡淡地笑道:”姐姐曾经是我的偶像,能像她是我的福气。只可惜从前的她那么善良,那么完美,死后来探望她的人越来越少。“
”我不会忘记你姐姐。“他定了定神对她说道。
“姐姐那么美,那么聪明,如果我爸不在了,由她来接替夏氏的位置,她一定做得比我好。”她对着语乔的照片,郑重其事地说道。
“语愿,你姐姐的死是个意外,你不必这样,你一味地执着下去,对你的人生没有好处。”出了墓园,他就对她说了这一番话。
“我不会忘记姐姐,她就在我的心里。而且她的死不一定是个意外,我们一直都没有找到原因,她背后的凶手一直没有浮出水面。”
这件事发生了太久,久到人们已经遗忘了这件事。除了语愿以外,知道真相的人已经不在这个世上。当然还包括她的亲生母亲,可她一去就十年,沓无音讯。
“我一定知道姐姐出事的真相。她不会无缘无故地跑去自杀,你相信她是这样的人吗?”
也许有了共同语言,也许知道他并不是逼死姐姐的凶手,她情不自禁地把自己的心里话说了出来。
他想了想,尽管他已经把大多数与语乔相处的细节给忘记了,可是那个存活在大脑里的鲜明的记忆,他知道语乔并不是一个遇到一点挫折就会闹着自杀的人。
“我会帮你查到真相的。“
她点了点头,嗔笑道:”你也不是一个没有人情味的人。“
”把我想像成那样的人也只有你了。”他有些窘迫地笑了。
这是他们相遇以来,谈话最融洽的一天。随后他们就去了夏家。
一进房门,就看到郝娟已经下了床,正坐在客厅里等他们回来。
“语愿,语乔怎么样了?柏先生说他没事,让我不要去看她了。可我打她手机,她为什么不接。”
她瞄了瞄他,接着嘴角微微地翘起:”阿姨,过两天语乔就能出院了,她没什么事呢。“
”她……到底哪里受伤了?那些坏人是不是打她了?我一想到这些,就心疼我的语心。她才二十岁,如花的年纪,怎么偏偏灾难会降临在她的头上呢。如果老天爷一定要惩罚她,我愿意替她受。反正我都几十岁了,一辈子也就这样了。“
郝娟说着又揩起了眼泪。
”阿姨,医生说你的病是由心病引起的,你想语心回来看到你这样会开心吗?“她上前扯了一些纸巾替郝娟擦泪。
”好,好,我不哭了,免得她回来情绪不稳定。对了,我有一个问题一直想问,可又问不出口。“郝娟手执着纸巾,边擦边说道。
“你问吧,我们是一家人。”她轻轻地说道,并用不安的眼神睨了睨他。
他则把手插进裤袋里,静静地站着。
“那些绑匪有没有把语心她……”郝娟话说到一半就说不下去了。她那灼灼的,裹着泪光的眼珠子一眨不眨地等着她开口。
她当然知道后母要问什么。这个问题她也感到难以启齿。
“阿姨,你别想这么多了,有什么事比得上语心安全回来更重要的呢。”她安抚似的拍了拍郝娟的手背。
郝娟的脸登时就变了,如五雷轰顶,眼睛都发直了,嘴唇上一点颜色都没有了。
“你是说她……”
她见后母这个样子,不敢接口,怕刺激到郝娟。
他见状,连忙说道:“我先走了。”
目送着他的背影离开,她想岔开话题,可是郝娟却不依不饶,刚刚才收住的泪水,如淮洪一般又掉了下来。“
“我可怜的孩子,她的命怎么这么苦呢。天呐,出了这种事,以后还让她怎么见人啊。你们……你们没报过警吧。”郝娟的眼泪把一张纸巾都浸破了。
“语心不想报警。”她只得坦白道。“我认为还是报警比较好。”
“怎么能报警呢。你想害死你妹妹吗?”郝娟一听就炸了起来,两只被泪水浸泡得红肿的眼睛直勾勾地瞪着她,尖声叫道,“她已经够惨的了,你还想让她怎么样。”
“这不是她的错。”她耐心地说道,“你不要拿从前人的眼光来对待这件事。在这件事上,语心不是自愿的,她没有选择!”
”那天晚上她就不应该跑出去!“郝娟忿忿地叫道,还咬紧了牙,”如果她呆在家里不是什么事都没有了吗?天呐,这往后的日子可没法过了。你千万不要去报警,跟柏先生也提醒一下。如果语心出了什么问题,我不会放过你们。”
她啼笑皆非。郝娟失去了理智,说话什么的就不经过大脑了。不过她不会跟继母一般见识。
“我知道,我会保守秘密的。不过这件事你在语心的面前也不要提起,我怕她想不开!”她轻声地嘱咐郝娟。
“那当然,这点分寸我还是有的。这个挨千万的,为什么要这样对待我们语心,我们语心做错了什么事。这种丢脸的事传出去,她往后还怎么嫁人呢。对了,我看柏先生是从国外留学回来的,他的思想应该比一般的男人要开明很多吧。你去问问她,如果他不嫌弃语心,就让他们结婚怎么样。”
她差一点眼珠子从眼眶里掉出来。这郝娟的脑回路还真是跟一般人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