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大概十几分钟之后,陈奕走了进来。她的手上多了一样东西,紧紧地攥着走向他。他拿起面前的啤酒,兀自地默默地喝了起来。
“你刚才落了一样东西。”陈奕打开手给他看。
他本是无意的,一看就怔住了。
在陈奕细腻,掌纹清晰的手心上躺着一串项链,吊坠镶着一颗红宝石。
“是你的吧。”
他瞟了一眼,心中又猝然地痛楚了起来,神色变得凝重。
“这么重要的东西,乱丢就找不到了。”陈奕表情平静,就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样,把项链往他的手掌里一塞,“放好吧。”
硬冷的项链硌着他的手心。他曾把这项链还给过姑姑,可姑姑说让他自己好好保管。
“不要了。”他把项链丢还给她。“扔掉吧。”
陈奕以一副不可思议的目光盯着他,那张淡然的脸庞上,却紧压着一层看不见的隐忧。
“这么贵重的东西怎么不要了。”
“你要的话就拿去吧。”他捏着喝尽的啤酒罐,卡嚓卡嚓直晌,心里就像万箭钻心一样。
“好吧,这串项链就先放在我地方保管了,以后你还要的话,就尽管问我拿走。”陈奕夹了夹眼,含笑地注视着他。
他不言语,只是把空的啤酒罐放下,又打开新的一罐。
“先别喝了,替我带上吧。”
陈奕硬是把项链挜入他的掌心,自己背过身,撩起一侧的长发,露出微微透着粉红的脖子。
他无奈地将那串项链替她带上。一瞬间他的脑海里又晃过语愿的身影。她的影子无时不刻地埋藏在大脑皮层里,冷不防地跳出来。
陈奕摸着脖子上的项链,露出甜美迷人的笑容。
可他却一点也笑不出来。
夏语愿一次也没有戴过卫子墨送的那条项链。凡是他送的东西,她都不喜欢。虽然至今为止,他也只送过一条项链。
她从楼上下来的时候,发现张妈正扎着手在楼梯口。
“怎么了?张妈。“
”哎呀,二小姐,刚才医院打来电话说太太又发病了,吵着叫着要找三小姐呢。你要不去看看她?”
“好吧。”一听到郝娟有事,她不由地紧张起来。虽然平时她一周会抽空去看她一至二次。
她返身上楼,想换件衣服再去,可卫子墨的电话却突兀地打进来了。
“我们去看电影!”
“开什么玩笑。我现在有事,没空!”
“你非要把我拒绝才高兴吗?明知道最后拗不过我,偏偏还喜欢来这么一出戏,以示你的清高自傲吗?”
“我现在没空跟你东拉西扯,我要去看我阿姨。”
手机那端沉默了几秒,她以为他不会再纠缠下去,然而令她一个更加不安的答案又冒出来了。
“我跟你一起去!“
一刻钟之后,卫子墨就来接她了。
在张妈不安的注视之下,她上了他的车。尽管说什么她都不会承认卫子墨与自己的关系,可在外人的眼里他们就是一对。
“麻烦你开快点。”
可他偏偏把车开得四平八稳,慢悠悠的像龟爬。
“你要找人跟你看电影,多少女人都乐意。为什么要来找我?”
“我喜欢!”他回头望了一眼身边坐着的女人。
黑色圆领套头毛衣配深棕色的大衣,再加上一条紧身的牛仔裤。这样装扮平淡无奇,一点也不出挑。可穿在她身上却令人目光舍不得移开。
上次他找来的那个小明星,明明是想分散自己对夏语愿的注意力,可偏偏没过两天就对那小明星产生了厌倦。
车子停在了医院的门口,她急于下车,却发现门打不开。
“快点开门都到了。”
“你亲我一下,我就开门。”他指了指自己的脸说道。
看着这张厚颜无耻的脸,她真想一口吐沫吐过去。
“别玩了,等我看完阿姨再说吧。”
“亲我一下,才放你走。”
她被他拗得没办法,只好装模作样地在他的脸上亲了一口。
“不行,你太敷衍了。”他看来并不满意她的表现。
”别玩了是吗?没时间了,等我出来,你想怎么样都可以。“她不耐烦了,心里已经被郝娟的动向牵着走。
“好,这可是你说的。”他像是逮到了机会,修长的手指极快地按下了开关。
她立刻打开门走出去了。
一到走廊上,她就听见郝娟的大喊大叫声。
“我要见我的女儿!你们把我关起来做什么?天已经黑了,我女儿要从学校里回来了。我没有做过坏事,凭什么要把我关在这里。“
她一路小跑走到了郝娟的病房。
一进门,看到她正被带子绑在床上,动弹不得。身上蓝白格子条纹的病服已经皱得不成样子。郝娟的头发完全变白了,不到五十岁的她,竟然变成了一个满头白发的老太太。
“阿姨,我来了,你还认得我吗?”她扑到床边,看到发疯的郝娟。
郝娟听到了她的声音,果然安静了下来,两眼瞪得直直的,嘴边两侧的法令纹极深极细。
“语心,你终于来看我了。你肚子饿了没有?你看这些坏人,把你妈绑成这样,我没法做饭给你吃啊。”
郝娟说着又闹了起来。
“我已经吃过饭了。”她唯有假装语心,措得她变细衰老的胳膊,心里一阵阵地泛酸,“妈,你睡一觉吧。”
“不,我要等你爸回来了再睡。”郝娟挣扎了两下,可身上的带子,手上的带子束缚着她的行动。
“医生,护士。”她冲着阒静的走廊大喊起来。
医生与护士都来了。
她要求替郝绢松绑,可医生不同意。
在她再三地要求之下,郝娟终于暂时得到了解放。可是她一被松绑,就死死地抓着语愿的手,眼神涣散:“走,妈带你回家。”
“妈。”她只好顺水推舟地说,“天已经黑了,你该睡觉了。这里就是我们的家啊。”
“这哪里是我的家?你觉得这里是我的家吗?语心,你连自己家在哪里都不记得了吗?我们要回去见你爸。我有好多天没有见过他了,你也想他是吧。”
郝娟完全是活在过去,她拒绝接受丈夫与唯一的孩子已经去世的事实。她有时把护士当作是自己的女儿,又把医生当作是丈夫。
“妈,你好好休息吧,我下次再来看你。”她见郝娟的情绪越来越激动,虽然不想让她给绑在床上,可郝娟完全不能控制个人的行为。
“不,语心,你怎么忍心抛下妈,自己走了呢。你也不想想,你爸去世之后,别人都嘲笑你是拖油瓶,我都把你带在身边。你怎么这么狠心呐。”
郝娟的手紧紧地揪住她的衣襟,不让她走。
“本周末我会抽空来看你的,你早点休息吧。”她咬了咬牙,将郝娟的手拿开了。
郝娟见她不肯留下,突其不意地在她的背上推了一把。她脚底一滑,身体直直地往前倒,恰在此时,卫子墨刚好站在门口来看她,见此景忙一把抱住了她。
“你不是语心!你是害死我女儿的杀人凶手!”郝娟一见到卫子墨,仿佛又想起了什么,她朝着他们冲了过来。
卫子墨只好放开她,又去拦阻郝娟。郝娟那经久未剪的手指,在他的脸上抓了一把,留下了一个渗着血的伤痕。
医生与护士同时制服着发了疯的郝娟,才把她绑回到了床上。
走到门外,卫子墨感到自己的半边脸上火辣辣地疼,摸了摸,发现手指上有血渍。
“你阿姨那指甲到底多久没剪过了。抓得我疼死了。”
她往他的脸上瞅了瞅,没好气地说道:”谁让你害死了她的女儿。“
卫子墨眸色一沉,抓起她的手往车上粗暴地拉了过去。
“喂,你干什么?”
“你不是刚才答应我,不管我让你怎么样,你都照做吗?”他嘴唇一牵,一丝歹歹的笑意随即浮了上来。刚才要不是他去解救她,说不定受伤的人就是她。
“今天我累了,送我回去吧。”她有气无力地说道。经刚才郝娟那一闹,她真的体力被透支,全身疲倦极了。
他把车门关了上来,她坐的那个位置,椅子慢慢地放低,让她的身体呈平躺的状态。
“你干什么。”她惊慌失措地叫了起来,脸色霎时就变色了。可她想要坐起来,却发现办不到。
“你知道我想干什么。”他脱掉了外套,露出里面的衬衫。那件衬衫的布料薄薄的,露出他精壮结实的胸脯轮廓。
“这里可是在公众场合,虽然是晚上,但也求你别乱来行吗?”她圆睁大眼睛,看了看窗外的夜色,虽然没有什么人,可万一有人经过的话……而且这里应该也装了监控镜头吧。
“你放心吧。外面的人是看不出我们车里发生了什么事。”他专心致志地解开衬衫的扣子,随即就翻过身来。
她用力地推搡着他的胸口,眉毛皱了起来,语气也变得又硬又冷,又带着警告的味道:“卫子墨,你还要不要脸!”
“我是见到你,才这么不要脸!”他不容分说地吻上了她的嘴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