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大卫,充其量算是饭友。”她想起曾对二姐说过的话。
的确,从第一次见面至今,和他几乎所有见面的机缘、聊天的话题,总是离不开吃。
甚至,连那没来由的一个吻,都是被羊肉串促成的。
现在想来,也许,大卫并不像我那样热衷于吃,每次总是我提起想要吃什么,他便一脸兴奋地热烈回应道:“好巧!我也爱吃那个!”
似乎我爱吃的东西,就没有他不爱吃的。
真的有这么巧的事情吗?小初在心底问自己。
记得有次突发奇想,突袭大卫打工的快餐店,却见他正一个馒头夹几勺辣椒酱,凑忙碌的间隙三两口塞进嘴里,就算解决了晚饭。
原来,在不跟我一起吃饭的时间里,他是这样打发着自己的肠胃。
小初知道,大卫家境不太好,他全靠自己养活自己,偶尔还要往家里寄钱补贴家用。
但只要是和她一起吃东西,大卫便大男子主义爆棚,十有八九是他自己掏腰包,即便是偶尔的AA,也是小初吃大半儿,大卫吃小初剩下的。
幸而小初对吃的从来不挑,两人最大的爱好便是穿街巷串弄堂地去寻找各种小吃,并不去吃那些价格不菲又中看不中吃的东西。
想起大卫曾信誓旦旦地对她说:放开吃,哥哥还是养得起你的。
那时她正低头忙着吃,并没有太在意,只觉得这是朋友间的一句玩笑话。后来听说,大姐夫龙兮曾信誓旦旦地说要赚钱养着大姐,让她只负责貌美如花;二姐夫骆一枫曾“凶巴巴”地宣布把二姐包养了,让她不要起任何别的歪心思……
养着……不知此“养”和彼“养”,是不是一个意思?
小初似乎悟出了什么,忽然觉得脸有些发烫,索性打开窗,伸手接住几片翩然飘落的雪花,凉一凉自己发烧似的面颊。她觉得,从未像此刻这样,认真而强烈地期盼着那个男孩子的身影。
窗外夜色沉沉,飘舞的雪花在路灯柔黄的光下,闪烁着一点点银亮的光。原来,一场雪,就会将城市变成童话里的国度。
不知在窗前发呆了多久的小初,终于等到了微信的“叮咚”声响起:“小初,我买到姜母茶回来喽!五分钟后到你楼下,你可以收拾收拾下楼了,记得穿厚点哦!”
他回来了!小初兴奋地从床上一跃而起,之前感冒的颓态一扫而空,一阵风似的换衣服、梳头发、化妆。
他喜欢红色,穿这件红色的大衣,应该会显得很有精神吧?
正团团转地忙碌着,小初听到门口传来隔壁姐妹的通风报信:“小初!楼下有个帅哥找你!”
帅哥……小初不觉甜甜一笑:的确,大卫其实长得还是很帅的。
当她像只火红的兔子似的蹦下了楼,才始料未及地发现,此“帅哥”非彼“帅哥”。
欧阳川静静地立在雪地里,任由雪花落满了他的发、他的肩。他的头发有些长,亦有些凌乱,带着些匆忙和疲惫的气息,但颀长消瘦的身影依旧挺拔。
小初的脚步顿了顿。
她看着他那样静默地立在雪地里,仿佛刚从地震中九死一生归来的那个人并不是他,他只是个刚从地中海畔的阳光中沐浴归来的流浪诗人。
她望着他的背影,嘴角不自觉地轻轻上扬,眼角,却似有些热热的东西,不争气地涌了出来。
他回来了,他好好的,这就够了。
听到身后的脚步声,欧阳川转过身来,修长好看的手指间,抱着一束紫色的玫瑰。
“莫晴初……”他浅笑着,按捺着心底涌起的一丝激动和期许。
已经许多年没有做过这样的事,或许从来就没做过:花将近100个小时,跨越半个地球来看一个女孩,甚至还破天荒地买了玫瑰花。
苏禾说过,爱情其实没有标准答案,选择了不同的人,就会走不同的路。
过去,我因为在仅有的一段爱情里受过伤,而固执地尘封起自己的心。
如今,经历过一场生死,反而有所顿悟,忽然看透了爱情,也看清了自己。
我很想知道,若和眼前这可爱的女孩执手走过一段路,会遇见怎样的风景。
这是小初曾梦想的一幕:自己苦苦思慕的白马王子,前来献上定情的一吻。
但这也是小初做梦也想不到的一幕:透过怀抱玫瑰的欧阳川,她看到一身是雪的大卫呆立在那里,果然穿的单薄,却将浑身上下唯一御寒的毛线围巾扯下来,紧紧裹在怀里。
不用说,那围巾和他胸怀的余温守护的,便是那杯姜母茶。
假装若无其事,穿过半个城市,只想看你样子;
这一刻最重要的事,是属于你最小的事。
世界纷纷扰扰喧喧闹闹,什么是真实;
为你跌跌撞撞傻傻笑笑,买一杯果汁……
小初刚刚伸手擦去的,眼角那冷去的液体,此刻又热热地涌了出来。
“小初……”欧阳川向前两步,依旧温柔地唤着。
但他身后,大卫那惊惶和失落的眼神,如同一片雪花飘进了小初滚烫的心里,猝不及防地,冰得它一颗小小的狐狸心都在颤抖。
欧阳川说:人妖殊途,是不可能在一起的。
大卫说:真爱是可以超越种族的,懂不懂,狐妖小姐?
小初叹了口气:看来,我就是这么个世俗的狐狸,没出息到会被一杯姜母茶收买。
大卫,你这傻瓜,为何要低下了头,转身欲走。
真的,连这点自信,都没有吗?
她忽然拔腿向前跑去。
路过一脸错愕的欧阳川时,她想:若是大卫送我的玫瑰花,必然不会是紫色的。
那应该,是一束火红火红的玫瑰,俗得掉渣,一如世俗的我俩。
“大卫!”她轻快灵动地跑过去,立在他面前,伸手拂去他头上沾着的雪花。
“你……”大卫一脸不可思议的神情,“我……”懵圈得可爱,“他……”
“什么你我他的?”小初笑着嗔怪,脸颊有些微微泛红,“等你等得饿死了,我们去吃晚饭吧!”
在两个十指相扣,牵手并肩而行的身影背后,一束紫色的玫瑰,无声坠落。
西北,苍茫的戈壁滩中,一座废弃了千年的古城,传说中封印着魔鬼的诅咒之域。
方圆百里内寥寥不多的居民都知道,魔鬼城乃是禁忌之地,不仅因为它千百年来风雨剥蚀,裸露的石层被狂风雕琢得状如怪兽般可怖,也不仅因为每逢大风刮起的夜晚,城里便会传出犹如恶灵哀嚎、女鬼恸哭的声音。
更令人们恐惧颤栗的,是传说所有走进魔鬼城一探究竟的人,都没能活着走出来。
红光闪过,一名身穿白色长斗篷的人凭空出现在魔鬼城风化残破的城门前。
感受到西北的寒冬凛冽刺骨的风,来人将斗篷用力拉了拉,却依然挡不住朔风肆虐地无孔不入,只得无奈地放开了手,任凭硕大的白色斗篷在风中飘扬,自己却低头躬身,有些吃力地向那怪石嶙峋的城中走去。
仿佛嘲弄他一般,魔鬼城的风愈发大了起来,卷着唿哨将他头顶的风帽吹开,露出一头稀疏花白的头发,在风中显得格外寒冷。
来人脚步顿了一顿,却不以为意,继续缓慢艰难地前行。
行至一面石墙旁,忽然,石墙上松动的石层似乎被大风吹动,巨大的砂岩骤然间倾倒,直直砸向花白头发的老者。
敏锐地感受到危险的到来,老者却丝毫不慌张,甚至连脚步都没有停一停。而在他头顶,磨盘般大的砂岩却似被施了定身法一般,诡异地悬浮在半空中。
“够了。”老者口中发出低低的声音,悬浮的砂岩上一道红光闪过,巨大的岩石瞬间化为赤红色的靡粉,随风飘散。
不着痕迹地化解了危急,老者干瘪的嘴角却扯出一丝谦恭的笑容,低声笑道:“风侍大人,不要跟老朽开玩笑了。”
一瞬间,呼啸的寒风骤然停了下来,天地间一片静寂。
老者口称“多谢”,快行几步,来到城正中央一尊高大的砂岩石柱下,伸出一只遍布斑痕和皱纹的手掌,按在那石柱上一方不易察觉的凹陷处。
一阵金石碰撞的巨响从脚下的地底传来,老者伸手除去身上的白色斗篷,恭谨地理了理自己的衣装仪容,迈步走进了地上出现的黑色漩涡之中。
“属下苏之诲参见尊上!”出现在一座大殿之中的老者,冲大殿中央一座七色流转的白玉莲花座重重拜了下去,“祝尊上福寿齐天!”
“苏家主……”那空无一人的白玉莲花座,却发出雌雄莫辨的声音,“听风侍说,几日不见,你的修为,又精进了些。”
“尊上谬赞了!”苏之诲赶忙低头叩首,“属下无用老朽矣,即便还有几分修为,也是拜尊上的洪福所赐。”顿了顿,又恭顺道,“正要向尊上禀报,属下年事已高,膝下唯有一个独子,却是个不成器的,故而正打算将苏家家主之位,传给我那长孙苏落阳,还要请尊上示下。”
“你苏家之事自有你做主,示下我作何?”那声音冷笑道,“不久前,你玄宗苏家与器宗骆家结成了姻亲,可谓强强联手,哼哼……是笔好买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