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姐,你这两天跑去了哪里?”小初无精打采地缩在沙发里,独自吃着泡面,“咦?你脸色不大好啊?”
“没事。”对于呆萌小初,小娆也不想多说什么,“大姐去哪了?”
“还能去哪,满天满地地找龙大帅哥去了呗。”小初哀叹着啃着火腿肠。
“哦。”想想之前对大姐的悲悯,如今小娆却有些羡慕:大姐的爱情,至少还有找回来的可能;而我的,却再也回不来了。
小娆在家里睡得昏天黑地,日月不知。
房间的桌上、地上,是世界各地的烈酒,她喝醉了便睡去,睡醒了再喝。
突然明白了,当年邢傲死后,大姐为何能足足睡了百年。
自我修复也好,逃避现实也好,对于一去不返的爱情,睡觉的确是疗愈的良药。
直至某天,她在沉睡中被小初摇醒。
“干嘛……”小娆有些不耐烦。
“二姐,你能不能别再这么醉生梦死了?”小初很郁闷。
“没钱买吃的了?银行卡在我包里,密码是……”小娆闭着眼正默背,却被小初不客气地打断了。
“有件事儿,我本来不想告诉你,但想来想去,觉得还是应该告诉你,”小初拧着自己衣角纠结着,“如果我现在告诉你了,你估计要埋怨我告诉你;但是,如果我现在不告诉你,我怕你以后听说了,又要埋怨我没告诉你……”
小娆感觉自己本就迷糊的脑袋愈发疼了起来,“你究竟要不要告诉我?我头都要被你说炸了。”
“好吧,还是告诉你吧。”小初叹了口气,“那个骆一枫,明天要结婚了。”
“你说什么?!”小娆一下从床上坐了起来,“他要……跟谁?”
“跟谁不清楚。”看二姐这个反应,小初有点打怯,“我是听骆一枫曾经那个小助理大卫跟我八卦的。二姐……”小初刚要做个“语重心长”状,劝二姐两句人妖殊途、人死不能复生、男人没一个好东西之类的宽慰语,却见二姐复重重地躺了下去,闭上眼淡淡道:“好,我知道了,你该干嘛干嘛去吧。”
哎?小初有点摸不着头脑:此处不是应该哭天抢地悔不当初大骂负心汉么?二姐不按套路出牌啊!“二姐……你没事吧?”
“我能有什么事,他结他的婚,我睡我的觉,八竿子打不着。”小娆语气平静。
小初暗自吐了吐舌头,难道是自己多心了?顺手从二姐包里捏出银行卡,关门走了。
床上的小娆,却死死咬住自己的手,让泪水无声地流下。
那句无限宠溺的“你被我包养了”似还在耳边,而他,竟要结婚了!
是了,他只是说过“包养我”,却从未说过爱我,是以我白小娆对他而言,不过就是个见不得光的小情妇,玩玩而已,玩够了便弃之如蔽履,甚至不惜举枪相向。
童话里都是骗人的,狼与羊,哪里会有真正的爱情……
白小娆,枉你是只修行千年的狐狸,还一向自我标榜地以高情商自居,不料却给一只白眼狼骗了一片真心去,还搭上了千年来第一句告白……
白小娆,你就是天上地下一等一的大傻瓜!
曾几何时,有人对我说过这句话。
是谁?对了,是大姐青尧。
那时,第一世化人的小娆,拼了命地将闫陌救活,却央求大姐删了他的记忆,让他记忆中,再无“白家小姐”这号人物。
“为什么?”大姐不解地问,“好不容易让他忘记了国仇家恨,如今重回法国,不正是你们二人再续前缘的好时机?”
那时的小娆却执着地摇摇头:“我这一世,只剩下短短七年……既然不能陪他相守终老,又何必给他徒增烦恼呢?”她凄然一笑,“让他忘了我,去找个心爱的,能共度一生的人,不是更好么?”
“你为他耗费了几百年的修为,如今又要心心念念地替他着想,那你自己呢?”大姐有些愤愤,“你都不为自己挣些什么,当真对得起自己的心么?”
当时的小娆,望着闫陌沉睡的侧颜,淡然一笑道:“他若安好,我便是晴天。”
只是,当她在无数个夜里,一字一句地读过闫陌为心爱的金发女郎写下的情诗;当她无数次站在窗前,望着闫陌拉着那女郎的手,从楼下的青石板路上走过;当她呆立在教堂外,望着闫陌为那女郎带上守护一生的戒指……
她后悔了,悔得肝肠寸断、痛不欲生。
只是,这无尽的悔,她从未向任何人说过。
她知道,只要她在大姐面前吐露出一丝悔意,大姐就会二话不说,帮她把闫陌夺回来。
但她不能,因为他已有了他的圆满。
这所谓的“高情商”和“有理智”,说白了,就是死鸭子嘴硬吧。
所谓相见不如怀念,所谓你若安好、便是晴天,统统都是鬼扯!
翌日清晨,小娆坐在梳妆台前,认真地化着妆。
大姐曾说过,对于她白小娆来说,素颜才是无敌,化妆不过是个武装,是个自我保护。
在这个重要的日子里,我却必须把自己好好地武装起来,保护起来,才能支撑自己,走到最后。
她认真地挽起自己的青丝秀发。青丝,情丝,在法国的许多个清晨和夜晚,他总爱在一番征伐后,将她搂在怀里,捻起她的一缕青丝绕在自己指尖,细细地嗅着,说最爱她头发上淡淡的香气,让他觉得踏实而温暖。
她在心底冷笑,笑着自己的这些不知所谓的回忆,抬手在青丝发髻上,插上一朵雪白的花。
“二姐,你这是要干嘛?”正在吃早餐的小初,抬头便看见破天荒从房间里走出来的二姐,一袭黑色礼服长裙,唇上一抹从未见过的醒目红色,在黑裙的映衬下显得格外妖冶招摇。
“好看么?”小娆对着穿衣镜望了望,问小初。
“好看……”小初中肯地评价,但这显然不是二姐平日的风格啊,“你穿这一身要去干掉谁?”
“参加个熟人的婚礼而已。”小娆故作平淡地说,换上了一双闪亮的黑色高跟鞋,“走了。”临出门却又一顿,转头望了一眼目瞪口呆的小初,“小初,以后要好好听大姐的话……不要胡闹。”
说罢,紫光一闪而没,留下小初默默品味着她这不知所谓的叮咛。
豪华的教堂,豪华的婚礼,一名胖胖的牧师正宣读着婚礼誓词。
“我愿意。”一袭新郎礼服的骆一枫低声说道。
牧师又将差不多的话问了身边的女子,洁白头纱的女子微微低了头,却清晰地说“我愿意。”
“那么,还有谁对这场婚姻有什么异议吗?”牧师例行公事地问。
全场一片安静。
就在牧师准备宣布“礼成”的时候,只听一个清亮的声音似从教堂四面八方传来:“我有!”
教堂的大门豁然打开,一名身材窈窕,身穿黑色礼服长裙,头戴一朵洁白百合花的美貌女子,款款走了进来,那白皙修长的脖颈和微微翘起的下巴,唯美得像只神秘而高傲的黑天鹅。
小娆旁若无人地走进教堂,一步步走上新人刚刚经过的红毯,在距离新人几步远的地方停了下来,一双美目扫过身披白纱的新娘,落在骆一枫脸上。
她看到他星眸一闪,却又迅速默于深邃,眼神中有小娆看不懂的东西。
他的沉默令她心底一痛,好在,这早已是意料之中的事。
她冲他翘起下巴,露出一个高傲而嘲讽的笑容,“作为新郎的旧爱,我只是想来问一句:骆一枫,你对我白小娆,可曾有过一点点真心?”
此语一出,全场哗然。
却已有骆家功力深厚的驱魔人相互递个惊讶的眼色:这女子,是妖!
几个骆家梁的嫡系心腹已是法器在手,单看骆老爷子的眼色,便要出手将这砸场子的女妖一举拿下。
出乎意料的,骆家梁冲他们轻轻摇了摇头。
这可就不好收场了,几名心腹只好坐下,忧心忡忡地盯着正和新郎官骆一枫对峙的美貌女妖。
“你放心,我没兴趣搅黄你的婚礼。”白小娆下巴一扬,望着骆一枫的眼神多了几分挑衅和嘲讽,“我只问这一句,知道了答案,我马上就走。”余光环顾四周,似乎又意识到自己身在何处,不禁冷笑道,“恐怕我是走不了了,要杀要剐,也随便。”
对她白小娆而言,骆一枫的婚礼,无疑就是个龙潭虎穴,她今日既然敢来闯,就没打算回去。
做了千年有理性的妖和两世有理性的人,她白小娆也打算不计后果地疯狂一次。
哪怕这疯狂,只是飞蛾扑火式的结局。
“霸道总裁的气势哪里去了?”见他依旧沉默不语,只是低头凝立着一动不动,白小娆忽然觉得十分讽刺。
为了这样一个人渣败类闯了龙潭虎穴,让自己有去无回,真的值得么?
“怂了?”她提起裙裾,优雅地向他靠近两步,一抹红唇笑得凄厉而嘲讽,“骆一枫,你连一句‘不爱’,都不敢说了么?”
就这样与他静静地僵持着,小娆却觉得自己的一颗心在慢慢收紧,痛得几乎要滴下血来。
原来,一切真的结束了……
“白小姐是吧。”
出乎意料的,是他身边的新娘子先开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