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清越看着他父皇,心里不由微微觉得不太对,他从来不记得这北国出过甚么祥瑞。
不过,如今他年岁尚小,莫不是记错了?
这年头在他心中一闪即逝,也没留下甚么痕迹。
“此次祥瑞乃是众卿之福,北国之福,故,若是有谁将祥瑞捉住,朕将会将祥瑞送与卿。”
听皇帝一脸笑意说着,司徒越的包子脸又不由得抽了抽,国之祥瑞,这若是养死了,当算谁的?
不管众人心中是乐意亦或是惶恐,这一场冬猎在大雪纷飞中还是开始了,众人胯下驭马,等待皇帝先行。
司徒清越偷摸看着,前方高头大马之上一脸冷漠的司徒焱,心中想着应对之策,如今的情势对自己有利,乃是敌明我暗。
但是他现在根本没能力铲除掉这个少年王爷,且待他有了真正实力之后,这司徒焱亦是成为了野心勃勃的摄政王,如今之计,还是与之交好,便是养成纨绔也好下手一些不是……
他想得认真,没听到当朝丞相一脸微笑看向了皇帝,口中高声进言:“陛下,如今天降祥瑞,这太子亦是北国未来之君,当是同众人同行。”
这老狐狸又要挑事,但如今国师不在此处,皇帝不由挑了挑眉,却是看向了地上的紫米团子,见他脸上并无异色,口中便直接应了:“去牵一匹小马来,让太子随行。”
顿时,众人眼光俱是集中到了司徒清越的身上,司徒清越被他父皇一句话给砸醒了,连忙收起了一脸震惊模样,心中却是一万只马狂奔而过,父皇在做甚么?!
让他一同冬猎?这会死太子的……
“父皇,儿臣尚还未学习骑术……”
司徒清越有点儿委屈,他如今是大多数事情记得没这么清明,没道理父皇也将他的年岁忘的干净啊!
且,他如今当是连那马蹬都够不着呢!
司徒明不由怔了怔,转头看向了身旁的李荃。
李荃亦是欠了欠身,口中只道:“太子殿下确实尚未学习骑术。”
北国定律之中,这众皇子乃是十岁学习骑射,太子是八岁学习骑射,但不论怎样说起来,司徒清越如今确实没到年纪。
“太子如今还不太适合冬猎,且等明年再长长身量。”
皇帝想尽量选择一个委婉些的说法,却不知道司徒清越却仿若被穿胸一剑一般。
“臣,愿和太子共乘一骑。”
那丞相却是缓缓开了口,他看向了司徒清越。
司徒清越亦是瞥了他一眼,他乃是母后兄长,亦是他的亲舅舅,如今年岁倒不算大,几近而立罢了。不过这眼中总是有太多的想法让人琢磨不透。
说实话,司徒清越不怎么喜欢这个舅舅。
“父皇,这祥瑞乃是天降之福,儿臣定要为父皇增一助力,但是儿臣前几日被马惊了,如今看到白马便觉得心中不适。”
“你待如何?”
皇帝心中有些疑惑,缓缓问道。
“儿臣可否与皇叔共乘一骑?”
随着哒哒的马蹄声,众人骑着马,分散着进入了围场之中,不过均是一副休闲模样。
此次没多少人有心去拔那头筹,确实如同司徒清越方才所想,这祥瑞乃是活物,若当真是在他们家中一命呜呼了,那就不知是功高还是过大了。
司徒清越如今窝在司徒焱的怀里……是的,不论过程如何艰难,司徒焱如何嫌弃他,他依旧坚持要与皇叔同乘一骑。
地上皆是一片雪白颜色,他们二人骑在马上,两人均不想引起众人的关注,方向选的偏了些。
行了一刻钟左右,在林中一处,皇帝突然抬头看向了雪林前方,口中只道:“那是什么?”
他身旁有几位大臣并未走远,听闻此话不由向前看去,只见在一片雪白树林之中,一抹黄隐隐映入眼帘。
“皇上,这定然是北国祥瑞啊!”
丞相驾马跟在一旁,眉眼中隐隐带了些喜意。
遂,几人一同前往那处,看着浩浩荡荡的一队,更多的大臣驭马向那处奔了过去。
而另外一边亦是没走几步,司徒焱便微微蹙眉,胯下的马嘶鸣着,在原地打转,不肯再上前一步。
马蹄在雪地上踏出一个个蹄印,周遭的雪几乎要被它踏平了。
司徒清越眨了眨眼,似一团紫米团子在马背上动了动,略有些不安,笑笑只道:“皇叔这马看来亦是不愿远行啊!”
他与司徒焱本就无话可说,且虽如今他想着与这司徒焱交好,亦不过只是权宜之计,待他成为一国之君……
“恐是负重太过。”
司徒焱淡淡瞥了他一眼,口中冷冷只道,虽如此说着,他却是转头向四周扫射过去。
司徒清越瞪大眼,亦涨红了一张小脸儿,这人……这人明明就是在拐着弯说他胖!不,他连个弯儿都没拐……
“你……唔!”
他想斥责这人,却不想,这人竟欺身压了过来,带着淡淡冷意的指间直接捂住了司徒清越的口鼻!
司徒清越睁大了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不由挣扎起来,他鼻尖充斥着清冷的淡香,心中砰砰跳个不停,耳中亦是紧张地隆隆作响,这人要做什么?难道要在这里杀了他?!
父皇,儿臣八世都没能登上那位置,实在是没脸见您了……
他胡思乱想着,却听得耳边有一声音响起:“噤声。”
那气息带着点微热,他的耳朵好似有一边都热了起来,但还没来得及问什么,便听的耳边风声忽起,而后,一股腥味在空气弥漫开来。
司徒焱曾随皇帝出征过几次,身形极为灵敏,他手中抓了身前的太子,直接在松软雪地中翻滚了几圈。
司徒清越被雪蒙了口鼻,方挣扎出来,还未来得及问什么,便看见他们身下的黑马,被一只吊睛白虎直接以爪刺入,身躯之上血流不止,红了一片雪地。
这虎不同于平日皮毛斑斓之虎,它竟是白色隐隐带着暗黑色的花纹,在这雪地之中极易藏身。
这一击猝不及防,那马挣扎了两下,竟也没能站起来,便又被咬破了喉咙,雪地不一会儿便成为了殷红色泽。
而那白虎一双兽瞳森寒,却是一刻都没有离开两个美味的人。
司徒焱不由微微蹙眉,弓箭被留在了马上,他的身上只有一把短匕,可如今他们却不能移动,这白虎体型甚大,除非他能一击必杀,不然只能激起它的凶性……
而司徒清越尚还没有回过神来,只觉得冷的很,之前他身下的马,已经在那虎的口下再不动弹了,他看向了那白虎,不由心中泛起了阵阵寒意。
他之前这么多世,都没有和一只老虎杠上过!果然,这司徒焱就是他的灾星!
那虎却是微微伏下了身体,口中低声怒吼,些许的血色染红了它的利齿,眼中寒光四射,一副即将要进攻的模样。
“莫要看它的眼睛。”
司徒焱口中缓缓,温凉指间轻柔地覆上了司徒清越的眼睛。
司徒清越微微缓和,却依旧有些紧张,身体直直绷着,他自己都没有察觉,他的手指死死拉紧司徒焱的一片衣角。
“我……会不会死在这里?”
他心中惶然,竟问起了这个潜在最大的敌人。
指下有着微微的触感,仿若被一片羽毛轻轻扫过,那是睫毛颤动抚在手上的感觉。
这个太子,虽说是皇兄唯一的子嗣,他接触却不多,虽说此时年幼,但比起一些大臣的儿孙,也不过只是“平庸”二字,便足以形容了。
今日见他,虽似个瓷娃娃一般,带着紧张,却依旧是有些风范,司徒焱不由微微勾了唇角,眼底带了些许赞赏。
“你可信我?”
他口中缓缓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