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艳双大步迈到瑜宁跟前,一把夺了她手里的东西:“你要吓死妈妈,你刚刚出院,快去快去,快去床上躺着,什么也不要碰,什么也不要动。”
瑜宁拿手搂了刘艳双的脖颈:“妈妈,妈妈,你不要担心我,一点也不要担心我。我很后悔做了这样的事儿,很后悔让你难过。我现在好害怕,好害怕你还在为我担忧。”
刘艳双又掉了眼泪:“你这个傻孩子,你跟你妈还这么说。你妈什么时候嫌过你了。妈就是心疼你啊小宁,你怎么能做傻事。你怎么能把妈自己扔下。你有没有想过,没了你,妈妈该怎么活!”
瑜宁泪如雨下:“妈,你要不要听我说说心里话?我觉得我把自己逼得好紧,逼得好苦,逼得快要疯了。我知道你好辛苦好辛苦才把我养大,所以我一定要做到很优秀很优秀,工作上很优秀,找的男友很优秀。可是妈,有时候我会怕我做不到。我做不到就会觉得自己好没用。”
瑜宁哭声减弱,说话声音也逐渐变低:“妈妈,我在安哥的公司很不开心,我和安哥在一起也很不开心。妈妈,我受了好多好多委屈。一直在忍着啊忍着。可是现在我不想再忍了妈妈。我觉得,如果我再压抑下去,我会疯了的。”
话说着,抬头去看刘艳双:“妈妈,我可不可以做自己?可不可以自己选择我要做的工作,选择我要爱的男人?可能现在看来,不会比王子安在一起更华丽更耀眼。但是妈妈你要相信,我会为自己和你的将来努力的妈妈。”
话说着,又泣不成声了:“妈妈,你不知道,在王子安家里,我对他和他妈妈说那些话的时候,觉得自己好像要晕倒了。用了好大好大的能量啊。这种事情我们不要再经历一次。以后……以后只开开心心的做自己想做的事儿,和自己同类人交往。好不好妈妈。”
刘艳双一遍一遍的点头:“好,好,妈妈答应你,我们再也不会委屈自己。妈妈不会委屈自己,不会委屈你。也再也不会让任何人委屈你。小宁,你好不容易长大了,把苦日子熬尽了,答应妈妈,以后再也不要这么傻了。”
瑜宁认真的点头。点完头,又扑进了刘艳双怀里,失声痛哭。
她想,这哭不是因为悲伤,只是一种仪式。从此和过去告别,涅槃重生。
***
第二天,睁眼,已经到了中午十二点。
瑜宁从沙发上爬起来,冲着卧室喊了一声:“妈。”
刘艳双从厨房里探出了头:“睡到什么时候了啊?赶紧起来,我约了人家做隔断的师傅,你赶紧吃饭,吃完饭出去转转,转完了,回来能看见一个新家呢!”
瑜宁笑了,迅速的起床洗漱。洗漱完,欢欢喜喜的坐在了餐桌旁,像小时候一样,拿筷子去敲着碗。一边敲着,一边念念叨叨:“妈妈我饿了。”
刘艳双应声从厨房出来,手里端着饭菜:“来来,知道你就饿了,慢点吃。”
瑜宁默默叹息,强忍着想掉眼泪的冲动,去看刘艳双:“妈妈,我爱你。”
她觉得自己心里充满了感激、感动,和流动着的爱与温暖。
这种感受,和在王子安家里的时候并不相同。
这是真真切切的,自由的,像风一样的。
而王子安家里的温情,是琢磨不透的,像雾。是让人恍惚的,像梦。是让人隐隐恐慌的,像囚牢。
吃完饭,瑜宁甜腻腻的去搂了刘艳双的肩膀,又殷勤的想去厨房洗碗,却被刘艳双拦下了:“这些事儿哪儿是你能干的。小宁,你的手腕现在不能碰水,不能提重物知道吗?一定要自己注意着。去吧去吧去吧,出去玩儿去吧。我知道你们这些年轻人,一到休假了,就想到处跑着去玩儿。你就当现在在休假呢,好好出去玩儿几天。要是想在近的地方玩儿,晚上回来,妈给你做饭。想去远的地方玩儿,买好票,妈给你整理行李。”
瑜宁看着刘艳双,忽然捧了她的脸颊,在她额头上轻轻印了一下:“妈妈,我爱你。”
刘艳双笑了:“又犯傻,去吧去吧,出去玩儿去吧。难得有这么短空闲时间。”
瑜宁犹豫一下,她很想对刘艳双说:“妈妈啊,除了在近的地方玩儿和去远的地方玩儿,现在的年轻人,还有一类,是只想宅在家里玩儿啊。”可,话哽在喉,终于又被自己咽下。又把刘艳双抱在怀里搂了一搂:“好,妈妈,我出去玩儿了。”
出了门,抬头望天。太阳招摇晴好,有微微的风,温柔的仿佛情人低语。
她忽然明白,自己为什么没有选择宅在家里——出来玩儿,也是一种改变,也是对过去的告别啊。
她会一个崭新的面貌,去过一个崭新的生活。
从此和阳光同在,和忧伤告别。
一路,闲闲散散的转了很多地方,兴致昂昂的买了很多衣服。
买完,闲闲散散的坐在商场的长凳上,看着周围人来人往,来回穿梭。
偶尔垂头,脑里会在瞬间闪烁出许东和王子安的形象。
但,也只是一闪即逝。遥远的已经看不清明。仿佛,那些人那些事儿,都发生在遥远的上辈子。
闲散的闭眼养神。许久,百无聊赖的掏出手机。
凰落的QQ一直在手机上跳动:“姑娘,好久没有你的消息了,不知道你过的好不好。很抱歉,我想我说话太口不择言,伤害到你。并非有意,真诚的道歉,请你原谅。”
瑜宁浅笑,缓缓恢复:“嗯,表原谅。我也有很多不好,没有顾及到你的情绪。另外,咱们没有很久没联系好不,不过几天而已。”
凰落回复的无比迅速:“收到你的回复真好,这几天特意开启了消息提醒。只怕错过你的消息。”
瑜宁怔了一下,有些感动,也有些疑惑:“我在你心里,有那么重要吗?”
凰落没有直接回复,而是反问一句:“难道,我在你心里一点也不重要吗?”
瑜宁愣了一下——凰落在她心里重要吗?
她开始认真的思考这个问题。
默默闭眼,应该是很重要吧。她感觉他就像一个很熟悉的人,很轻易的就能明白她的处境和心情。并且,愿意去倾听,还愿意去帮助她。
对她好的人,并不太多,如果一定要数的话,也许,这个未曾蒙面过的网友,可能占据除妈妈以外的第一个位置。
念及这些,缓缓回复:“很重要。”
凰落发了一个满意的笑脸:“嗯,乖。我还想问,你是否会信任我。至少相信,我无论如何不会伤害你。对你只有善意。”
瑜宁毫不犹豫的回复:“相信。”
凰落继续发问:“那么好,我想告诉你,我比你大一岁,单身,自己创业。和你一样,有过海外留学经历。嗯,你是否愿意……愿意给我做女朋友?”
瑜宁又有些呆怔了。
凰落这番话说的太过突然,让人猝不及防。
她甚至忍不住在怀疑。凰落是否在跟她开玩笑,或者,是否被盗了号。
犹豫许久,缓缓发送一句话:“可是,为什么呢?你喜欢我什么?”
凰落条理分明:“我喜欢你很善良,很有才气,很有灵性。也喜欢你很矛盾,很煎熬,很执拗。你的好和不好,我都知道,我想告诉你,也许,我会比你更懂你。更知道你想要什么。”
瑜宁呆呆怔怔的看着那句话。忽然,想到了王子安。
王子安也是这样说啊,说喜欢她这里那里。又觉得自己无尽的懂她。
也许,也许在某个时刻,他真的做到了懂她。
可这懂得,是片面的,破碎的,夹杂了许多自己的主观意识的。
摇头苦笑:“好像男人都喜欢这样勾搭妹子?都要拿‘懂得’当做诱饵?”
凰落迅速回复:“姑娘,不要拿我和别的人比。我希望我在你心里,是独一无二的。嗯,即便你不会喜欢我,我也希望我在你心里保持自己的独特性。嗯,好了,背景交代完了。现在正式对美丽的姑娘提出邀请:明天,紫云阁星光旋转餐厅见,好吗?”
瑜宁沉吟一下,扣了手机。缓缓整理着自己的思绪。
她在想,她究竟要不要同意去见凰落。
默默回忆了一下和凰落初识的感觉。很温暖,很温柔,很熟悉,很亲切。
那时候,她也曾几次偷偷的想,是不是要见到凰落,或者,像个十八岁的少女,只是开展一段网络恋情。
想想这些,终于同意赴约:“好。”
她想,如果没有许东或王子安的话,也许,她早就和凰落见面了。或许,现在两人已经发成恋人,也不是没有可能。
做完决定,放下手机,深深的叹息一声。
那叹息是满足并且满意的。
她发现,自己似乎在一瞬间就痊愈了。
没有想过许东,没有想过王子安。什么都没想。
仿佛她不曾承受过什么人的伤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