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小凡家的院子里,有两棵大的桂花树,在院门里的两边。树龄不短,华盖般,很有气势。这两棵桂花树,俗名月月桂,一年开几次。主要花期在秋天。春天也开花,只是花的数量不及秋天开的多。
桂花的花期本是可以长些的,只是因为起风,风力使树枝摇摆,一些花朵提前凋落。风起时,竟然摇下桂花一地、一地金黄。
桂花可能是所有的花卉中花朵最小的了。说是花朵,不如说成花粒形象。有些花粒粘到蛛网上,又成了有意思的一景。
一粒桂花粘着一条蛛丝的一头,在风中打起旋转,悠然的样子,也好玩。
漆小凡的脚步在桂花树密集的地方停下。他盯着那粒在风中旋转的桂花。这里让他流连忘返。
好香啊。浓郁的香气,浸心入入肺。漆小凡感叹。
漆小凡去到那边的树林子里,过上几天,就会回到这个院子里看一看。
抬头时,漆小凡又看见一景。一棵桂花树上,有一面蛛网。这面蛛网的相对直径有10公分大小。因为起风的关系,有一些桂花粘到蛛网上。一只蜘蛛在风中摇摆的蛛网上麻利的清理花粒。蜘蛛在网上清理的动作和速度,快得蛮有节奏感。
开始,漆小凡以为是球蛋到了这里弄的。仔细看过,不是球蛋。应该是球蛋的同伴们弄的。
粘在蛛网上的桂花被蜘蛛清理掉了。蜘蛛又有了新的工作补窟窿。蛛网上有一个不小的窟窿。蜘蛛补窟窿的速度也挺快。这一点,很像球蛋。
漆小凡看呆了。
有好一会功夫了,漆小凡才动了脚步,向树林子里走。
漆小凡向前走了没多大的功夫,听见凄惨的叫声。
“呜──”这个声音传遍了整个树林子。
漆小凡停下脚步,寻找这个声音的来源。显然是,两只野猫在打架。其中的一只被打惨了,才发出这种悲鸣。他的第一反应是,二毛可能挨打了。打二毛的可能是豹子。他想过去帮二毛。他与二毛之间有很深的感情。
寻着这个声音过去。漆小凡先是快步,后来的节奏快了,变成小跑,再后来就是放开脚步急速的奔跑。
漆小凡找着了这个声音的来源。看见了豹子。豹子身下有一只猫。不是二毛。毛色不一样。二毛身上的毛特别的有意思,一边是黄的,一边是白色的。被豹子压在身下的是一只全身黑色的猫。
漆小凡远远的看着,站了一会,离开了。他不想这个时候到豹子身边去。二毛说过的,豹子处理事情,不希望别人插手。
漆小凡漫无目的在树林子里走着。他不知道要去哪里。这就是孤身漂泊在大海中的感觉。
这个树林子里树的种类真不少,生长的全是季节性开花的树。这是一棵香樟树,也要开花了。这是一棵腊梅树,花期已经过去了。这是一棵老槐树,也在开花。环顾周围,全是些可以在各个季节开花的树。这些树,他家的院子也有的。只是,树身没有这里的壮,树的年龄没有这里的长,还没到能够开花的时候。
漆小凡在一棵老槐树前停下脚步。
这棵老槐树,已经把虬曲的根伸出地面。漆小凡就在这个裸露虬根上坐下。
在自家的院子里养伤时,睡不着,想象到有一天,自己也像豹子和二毛一样,生活在树林子里。那是夜里的一个思考。当时,认为,很可怕的。因为,他思考这个问题时,周边一片漆黑。现在看来,情况并不是想象中的糟糕。
想象中可怕的事情,认为很糟糕的事情,真正的面对了时,都打了对折,没有那么可怕,也没有那么糟糕。
这里的空气,比院子里要清新许多。当然更比豪宅里清新。在空气干燥的季节,以前在家里,会打开空气加湿器,同时会喷出一些香剂。即使这样的处理,还是比不上这个树林子里的好。以前并没有这样的感觉。现在,有了一个比较,感觉就出来了。
听见一个叫喳喳的声音。
漆小凡抬头。看见的是一只喜鹊。认识这只喜鹊。这只喜鹊经常飞到他家的院子里,有时会在院子里的树上,有时会落在窗台上。那时,漆小凡是不上窗台的。
那个时候,佣人们看管他很严。他不敢反抗。父亲授权给了佣人们。他怕父亲。至今,他想不明白,父亲为什么不让他跳到窗台上去。
那个时候,父亲对他的限制多,母亲也跟着父亲限制他。因为那个时候的限制太多,如今没了人的照顾,就有了这么多的不适应。
这只喜鹊可能也认出了漆小凡。
在这个除了认识二毛和豹子之外就不认识其他人的地方,有了这个曾经相识的人,漆小凡站起来,想和喜鹊打个招呼。
让漆小凡没想到,喜鹊飞走了。
这让漆小凡多少有些失落。
漆小凡开始寻找晚上可以栖身的地点。
就在漆小凡寻找适合晚上睡觉的地点时,又遇见了一件事。这是一个很有趣的场景。
一条蛇和一只老鼠对阵。
见到蛇,漆小凡是想躲避的。可那个场景,太诱惑人。二毛也说过,对于蛇,你不要主动去碰,就不会有多大的危险。
漆小凡将身子隐藏到白玉兰树的后面,静静的观看。
在漆小凡的记忆里,父亲和客人聊天时,说到过蛇与老鼠的关系。父亲和客人还有过争论。父亲认为,蛇可以吃掉老鼠。客人却说,老鼠也可以吃掉蛇。
那个时候,漆小凡对蛇是个什么东西只有抽象的概念,没见过真实的蛇。
父亲和客人关于蛇的争论,没有结果,最后,是佣人出来做了调解。佣人给两个在争论的人送来新出炉的零食。
佣人这么说的:每年的春天快要过完时,一直到秋天刚刚到来时,这个半年的时间里,正常的情况下,是蛇吃掉老鼠。到了另外的半年时间,应该是老鼠吃掉蛇。因为蛇是需要冬眠的。蛇在洞里冬眠时,老鼠会钻进洞里,把蛇吃掉。
这个佣人是乡下来的。
那个时候,漆小凡就认为,那个佣人很厉害,竟然知道父亲和那个客人不知道的事情。真的是很了不起。自那以后,他就特别的尊敬那个佣人,也比较的听那个佣人说的话。
可是眼下,会是谁吃掉谁,漆小凡不清楚。桂树开花的季节,惊蛰过了,是两个半年时段的交替点上,到底是谁吃掉谁,不好说了。
漆小凡静观其变。
眼前的那条蛇,不长,也就60公分左右吧。那只老鼠,个头中等。这两个家伙,从目前对峙的状态上说,势均力敌。
蛇的上半身,抬了起来。老鼠仰望,望尘莫及的样子。
老鼠不敢这个时候进攻。老鼠也知道与蛇的较量,首先要拿住对方的七寸处。蛇的上半身高高抬起,他也就没办法了。
蛇的上半身放下,嘴巴却是张开的,嘴里的信子伸出,头在摆动。老鼠发现情况不对,猛然一个回身。蛇赶紧收回信子嘴巴合起。
漆小凡在那两个家伙的下风口,这时也就闻到了一投奇臭的味。那是老鼠放的一个臭屁。
对于老鼠的臭屁,漆小凡是有过领教的。夜行者就干过这种损人的事。
对于这条蛇和这只老鼠,哪一个胜,与漆小凡都无关。他只想知道,他俩是怎么决出胜负的。这,或许,对他将来的生活有用处。
就在蛇和老鼠难以一决高下的时候,老远的,响起豹子叫二毛的声音。
这时的蛇和老鼠,听见豹子的声音,全都后撤,又都是转身溜掉,去了各自选择的方向。
漆小凡再次的亲身感受到豹子在这片树林子里的威严。
晚上。
漆小凡就睡在老槐树的虬根上。开始时,他是想睡到树上去的。攀爬了几次,都是以失败告终。无奈了,只好在地上睡了。不想睡的太低,地面上的湿气比较的重。有家时,被那个他尊敬的佣人告诫过的,地面上不能睡,伤腰、伤筋骨。
选择在虬根上,也挺好的。漆小凡站在树根前,左看,右看,觉得挺好的。虬根盘曲的样子,竟然就是一张为他精心打造的床,离地面有十几公分。
开始时,漆小凡怎么也睡不着。甚至,不敢闭上眼睛。即使是闭上眼睛,也只是一只。他闭上一只眼睛,另外一只眼睛睁着。他这样做了后,觉得挺好玩的,挺有创意的。闭着的眼睛管睡觉,睁着的眼睛照看四周可能出现的情况。
即使是夜晚,这里的空气也是比院子里的清新。只是,有时很安静,有时会同时出现各种声音。
可是,到了后来,漆小凡的两只眼睛全都闭上了。一天下来,虽然没有什么劳累的活计,但精神上有不小的消耗。他还是感觉到疲劳和困乏。
树林子里起风,叶子发出沙沙的响声。大地上并没有沉寂。
一个柔软的身影,被月光和风弄得影子变了形。这个身影变了形的家伙手里握了一把柔软的刀。这把柔软的刀向漆小凡砍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