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青本是要去学习班的。言雪却要柳青到漆小凡家的院子里来。
言雪说:“我觉得,那个叫声,就是这只猫的。你陪我过去,听听。是不是这只猫的声音。如果是,就能肯定,这只猫就在漆小凡家的院子里。”
柳青抱怨:“我的学习又要中断。你知道的,学一门知识,是不可以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
言雪说:“你这不是就要结业了嘛。缺个一天半天的,没问题的。”
柳青说:“实习呢。去宠物馆实习。”
言雪说:“这个机会,我补给你。等找到了这只猫。实习的机会,有的是。”
柳青还是不情不愿的,说:“姐。我看你呀,没救了。哪有你这样痴的。”
两个人说着这些不咸不淡的话,下楼。
眼前的一道景,让她俩站住了。两个人不约而同的收住脚步。
一个中年女子,走着,怀里抱了一只一身黄的鸡。鸡头,就在这个中年女人的嘴边。中年女人的手在这只鸡的身上抚摸,眼睛里全是对这只鸡的喜欢甚至是宠爱。可能是情不自禁,这个中年女人亲吻了鸡头。
中年女人,显然是醉了。
言雪和柳青可是傻了。
中年女人怀里抱着鸡,从言雪和柳青的面前过去了。
言雪问柳青:“怎么会是这样?”
柳青反问:“不可以吗?”
言雪不解,说:“那,只是一只鸡呀。”
柳青侧脸看了言雪一眼,问:“这有区别吗?”
什么区别?谁和谁区别?
“……”言雪无语,不解。
柳青说:“你喜爱一只猫,可以痴情。她喜欢一只鸡,也可以痴情。”
言雪的嘴角动了一下,有话要说,却没有说出来。
柳青又说:“总不能说,你爱这只猫,可以。人家爱那只鸡,就不可以。也不能说,你爱猫,比她爱鸡,高雅。”
言雪彻底无语。柳青的话,已经把她逼到了墙角。
“姐。有件事,我得提醒你。”柳青突然话头一转,说:“黄毛家的事,你最好提前做好准备。”
言雪看了柳青。
柳青说:“黄毛家的人,要找要美娜算账。要美娜提前得到风声,躲起来了。”
言雪“哦”了,又看了柳青一眼。
柳青又说:“黄毛家人,挺能整的。派一个人,抱了一床被子,就堵在要美娜房子的门口。看那个样子,不见到人,是不会撤的。”
言雪问:“你这是听谁说的?”
柳青说:“我的消息渠道,多着呢。这个,你又不是不知道。”
在人际交往上,柳青确实厉害。能够称兄道弟的男的和女的,真的是数不过来。据说,这一次的学习班上,柳青又交下了几个朋友。柳青在言雪面前自嘲过,说她就是为交朋友多才来到这个世上的。
当然,这是柳青自我调侃。其实,这与她的女汉子性格有关系。
言雪问:“你让我提前做好准备?做什么准备?”
柳青说:“换个地方住。再不,你搬我家去住。”
言雪笑了。这显然是不可能的事。她最怕打扰别人。即使柳青的家人不说什么,自己也会感觉别扭。
言雪说:“我又没有做错什么。干吗要搬家?”
柳青说:“现在,有些人,说不清楚的。黄毛的眼睛要是真的瞎了,他的家人,会找人拼命的。”
言雪说:“当时的具体情况,我不清楚。只是听齐福来说,黄毛撩了这只猫。这只猫才抓了他的眼睛。”
柳青说:“这只猫,也真的会来事。你抓他哪里不好。比如,抓一抓脸皮什么的。干吗偏偏要抓眼睛。一个人的眼睛瞎了,就等于这一生就废掉了。”
言雪说:“要是讲起来,我倒是挺同情黄毛的。没有眼睛,看不见东西。实在是挺可怜的。”
柳青说:“你好矛盾啊。姐。你一边同情黄毛。一边呢,却要找到这只猫。”
“这不是一回事吧。”言雪说了,看了柳青一眼。
两个人说着话,柳青开的车,到了漆小凡家的院子门口。
进了院子,两个人还就着刚才的话头,在说。
漆小凡在院子里。听见院门声响,他知道是言雪来了。他又躲到水泥墩后面去了。
自从听到言雪的心声之后,漆小凡去到树林子里的时间少了。即使过去,时间也不会长。时不时的,像是有事牵挂似的,他会不时的回到院子里来。他也找准了言雪来到院子的时间点。他要在这个时段里,等待言雪的出现。他只是想,躲在暗处,多看言雪几眼。
虽然没法说话,没法交流,看上几眼,对于漆小凡来说,也是好的。
柳青和言雪还在聊黄毛家人可能会闹事。
两个女生上次在这个院子里聊的,加上这次聊的,漆小凡已经听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了。
漆小凡想了这事:能不能阻止?这事,是他一手造成的。有责任,应该是他来承担。一个男人,不可能惹事后让女生承担。
这时,漆小凡想到了一件往事。
那是一年夏天。还是少年的漆小凡,在家呆不住,出去闲逛。在一个家俱广场门前,看到有一个瓷器展销。正午时,太阳那可是叫一个赤日炎炎似火烧。
头上扣着太阳帽,鼻梁上架着墨镜,T恤加短裤,漆小凡逛到了这个展销点。大大小小的花瓶,倒是琳琅满目。一把大的太阳伞在那里架着。伞下有一把折叠式躺椅、躺椅上没有人。
漆小凡到那把躺椅上躺下。
挺好玩的。
挺有意思的。
要是有买主过来,一定会把漆小凡当成卖家。
遗憾的是,这么热的天气,这个时间点上,谁会发神经到这里来买花瓶。
只有这么一个品种的展销、展销点上到底有几个负责展销的人,不知道。漆小凡只知道,展销点上,没有人,一个人也没有看见。
在躺椅上躺了一会,漆小凡渐渐地失去了初时的好玩心情。他想往别处去。这时,看见一个像家中摆放着的中型花瓶。这种花瓶,听父亲说过,叫什么景泰蓝。很值钱的,是收藏品。
家中的那个景泰蓝,在父亲的书房里,平时,是不给漆小凡碰的。
今天,漆小凡认为,可以好好的摸一摸这个景泰蓝花瓶了。
漆小凡并不清楚,这里展销的,只是一个仿制品。真正的景泰蓝,是用不着这样来展销的。
手摸了,没有特别的感觉。漆小凡把这只瓶子抱起来,看瓶子里面。放下时,不小心,没有放到架子上,脱手早了些。这只瓶子掉地面上,碎了。
可是有响声的。
漆小凡可是吓坏了。听父亲和到家来的贵客讨论过景泰蓝花瓶的,价格不菲。
花瓶一声响后,漆小凡吓傻了。老半天,才反应过来、反应过来后,本能的四处张望、张望有没有人看见这里发生的一切。
十分的侥幸。四下里,没有一个人影。
这个展销点的人呢?
或许是去吃饭,还没有回来。
或许,是找厕所,方便去了。
总之,就是没有人。
好奇怪唷。漆小凡这样想过,赶紧离开了这里。
离开后,漆小凡的心里并不轻松。他无论走到哪里,都会觉得,有好多双眼睛跟着。
不敢再在外面闲逛。赶紧回家。
进家门时,看见父亲也是刚刚从外面回来。父亲的脸色好红。显然,是喝了不少酒。
父亲看见漆小凡神情上有些不对劲,像是紧张,又像是害怕,还不时回头看门外。
“你怎么了?小凡。”父亲问了。
“啊?”听父亲这样说,漆小凡还是惊了一下,立马想到,父亲这是看出来了。
漆小凡本来是想好了的,回家后,一定要装成什么事也没有发生。他听人说过一句话,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这个时候,他想到了这句话。他在做推理。他喜欢看推理小说。他想,要是反过来说这句话,是不是,有鬼来敲门,就一定是做了亏心事?
父亲问话时,手上已经拿起了茶几上的茶杯。里面的茶是凉的。可能是酒喝多了,或者就是没有拿稳。茶杯掉地面上了。
漆小凡吓的一跳,说:“花瓶不是我打的。”
父亲可是酒醉心不醉。
“小凡。你说什么?你打碎了花瓶?”父亲以为他书房时原花瓶被漆小凡打碎了。
漆小凡不会撒谎,也不会掩盖,顺口就说:“我不是有意打的。”
父亲一惊,眼睛瞪着,问:“你把我书房里的花瓶打碎了?”
漆小凡说:“不是你书房里的。是外面的。”
“外面的?外面哪里的?”父亲追问:“你说清楚,好不好。”
漆小凡就把在那个展销点发生的事,说了。
父亲问:“你赔人家钱了吗?”
漆小凡说:“那个,好贵的。景泰蓝。”
父亲说:“再贵,也要赔。”
漆小凡喃喃地:“我没有带钱。哦。不对的。我带了钱,不够赔的。”
父亲说:“你领我去。在哪里打了花瓶?”
“我不去。”漆小凡说着,很后退。就像父亲要来拉他似的。
父亲说:“男人做事,要有承担。错了,就是错了。躲起来,不是男子汉。”
漆小凡只好跟着父亲,去了那个展销点。
怪事了。刚才遮阳伞下的躺椅上,没有人。现在,有一个中年男人,在上面躺着。
漆小凡的父亲漆向东上前去,问是不是刚才打碎了一只花瓶。
中年男人说有这事。他正打算报案呢。
漆向东笑了。他知道,即使报案,也立不了案的。这种花瓶,一只,顶多两三百元,撑死了,不过五百元。
没有到现场,听漆小凡说,漆向东以为,是一个高仿品瓷器展销。到了现场,看过,这是一个低端仿品的展销。
案值这么低,即使报了案,也不会立案的。
漆向东直接说了,刚才打碎的花瓶,是他儿子打碎的。问要赔偿多少钱。
中年男人也好说话。
“我是要卖一千元一只的。看你这样的诚实。你给个本钱价吧,五百。”
漆向东没有还价,从随身携带的包里,掏出五张粉红色大钞,给了这个中年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