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明妃的贴身婢女试探着开口问了句，明妃站在平静冰冷的湖边上恍如大梦初醒，她看见湖面上自己的倒影妆容有些花了，气色惨白。
德妃突如其来对她说的话，确实是叫她一时都没转过弯来。
“方才交代你去做的事情怎么样了？”明妃吹着冷风，心底的寒意掩盖不住的升腾而起。
德妃的话她听进去了八九分，剩下的一两分要谨慎对待，要知道德妃这人，说话并不全真，还需要自己权衡，不过看她的表情和语调似乎这一切都不是作假，明妃越想越觉得心寒。
没想到这种事情竟然还是一个原本在她对立面的女人告诉她的，她视若禁忌的人却被这两个女人在手中颠倒利用，当作保全自己的把柄。
虽然德妃已经告诫她，现在淑妃叫人押送回去的那个太监动不得，可是自己的命令已经下了一刻有余，看见婢女回来，明妃就知道这件事估计是已经办成了。
德妃说晚了。
“娘娘说的话我都已经完完整整的转告给他，并且附送了一枚毒药，他收下了。”婢女压低了声音说道，“娘娘，方才德妃说的……”
“没事，既然已经说过了，那小太监的命已经不长了，左右就算留着他也是口风不严的家伙，吃不了几顿鞭子，迟早要暴露，现在还好，不过是亏损了些许银子，这件事吃力不讨好，下次还需要再深思熟虑些。”明妃闭了闭眼睛开口说道。
婢女见明妃的表情有些不自然，小心的抬头看了她一眼点点头。
“你刚才出去的时候没有被人看见吧？”
“回娘娘的话，一路上都没人，处理好了奴婢就立刻回来了，丝毫不敢耽误。”婢女说话的时候诚惶诚恐，生怕说错一句惹怒了明妃。
“那就好，出来的时间太长了，该回去了。”明妃把手交叠放在胸口，有些疲惫的表情在踏进前厅的瞬间一扫而空。
她看见淑妃依偎在皇帝身边，皇帝正和她低声说着什么，淑妃的嘴角带笑，配上她今天素色的衣衫，一时间美艳如画。
淑妃确实是打得一副好算盘，有了身子的人还能够让皇帝把视线都放在她身上。
在明妃踏进来的片刻之间，皇帝的视线扫了过来，不过也只是平静的一眼，很快又把视线放在了淑妃的身上。
明妃坐在座位上眼神晦暗的看着淑妃，脑子里一直在回响着之前德妃和她说的话。
淑妃的那句话和她姐姐一摸一样。
她藏在桌子底下的手攥的紧紧的，她不明白为什么淑妃明明是一年多前才进宫的，而她是在三年前就知道那个女人的存在。
那为什么根本不知道那个女人的淑妃，却可以模仿她说话到身为妹妹的德妃都啧啧赞叹的地步。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明妃出去了这么久，怕不是又有些晕酒吧？”太后见明妃终于回来了，有些关切地问道。
明妃笑了两声回道，“方才还没喝两杯就有些头晕了，应该是我自己身子虚了，不怪这酒。”
太后叹息了声，看着皇帝只顾着和淑妃说话而置周围的妃子不顾，开口淡淡的说了句，“皇帝这几日是不是都留宿在淑妃的宫里？”
皇帝低头应了一声。
“淑妃已经有了身子，这难得的机会就该让给别的妃子了，你看明妃这都几日不见你了，你待她就有些生分了。”太后的言语之间没有责怪的意思，但是听在皇帝耳朵里就有些不知滋味了。
“儿子知道了。”皇帝低头说道。
这时戏台子的帷幕缓缓被拉开，有个男人用汗巾扎着头发，手里举着个锣，“砰”的一声敲响了，声音让众人心头一跳。
明妃方才出去了一趟刚好错过了一幕戏，现在是第二幕的开始，演员正在底下匆忙的换装，准备着第二场的东西。
“老大，这演完了之后，我们能捞多少啊？”一个身材略显瘦弱的少年把汗巾搭在肩膀上，灵巧的走到支起来的后台，用汗巾擦了擦头上的汗水。
“果然皇家的钱还真是不好挣，我刚才上台的时候都紧张的不得了。”少年走到男人的背后。
此刻虽然正值秋日，可是他们上台演戏穿着的还是厚重的衣服，舞刀弄枪的一阵子下来浑身是汗，好不容易把身上厚重的衣服脱了下来，他就看见明明下一场是老大的戏，老大却还坐在桌子前面一动不动，宛若一尊雕像。
少年走上前去嬉皮笑脸的拍了一下老大的肩膀，却摸了一手扎人的东西，他险些要惊叫出声，“什么东西！”
听见台前已经响起了敲锣的声音，少年有些惊恐的瞪大了眼睛，想要收回力道，手被人紧紧的抓住，怎么用力都挣脱不开。
他抬头看向铜镜里的那个人，这时候才发现有些不对劲，“老大……？”
他抖着声音开口问道，却没有人回答他，铜镜里面的容貌明明是熟悉的老大，但是那人的脸上却布满了细细的绒毛，一层灰色的绒毛将男人的五官都遮住了。
少年惊恐的在铜镜里和男人视线对上的一瞬间，男人对着他诡异的笑了笑，嘴唇惨白的没有血色。
“怎么回事，快来人！”声音还没有喊出去，一条尖细的尾巴就从堆满了衣服的角落里伸出来，猛的把少年的身体刺穿。
一个拳头大小的洞出现在他的胸口，无声的留着鲜血，黑洞洞的冒着冷气，少年还不敢置信的瞪大眼睛，脸上的血色被一点一点的抽空，当他的身体一软快要倒在地上的时候，一道黑影一闪而过钻进了他的身体。
“这个身体好用吗？”自始至终安安静静坐在镜子前的男人像是对着空气开口问道。
他身后本来已经死的透彻的少年扭曲了一下脖子缓缓地站了起来，开口传来的却是尖细的女人声音，“比起刚才那个瘦弱的女子来说要好上不少。”
他说着舔了下嘴唇，把嘴角的鲜血擦了干净。
男人满意的笑了笑，“别忘了你的目的。”
“是她自己要背叛我们的族群，九尾一族就是因为她的自作主张而蒙羞，现在她又私自怀上了那个肮脏凡人的孩子，与其到时候生出来个不伦不类的妖怪，不如现在就趁早把她解决掉。”男人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把脸上的绒毛一点一点的收了回去，伸手摸着有力光滑的皮肤，脸上的笑容没有半点温度。
“她是王的女儿，王说了这次给她个教训……”站在男人身后的少年沉默了一会儿，看着铜镜里男人有些癫狂的表情，略有担心的开口说道。
“她不配，她早就已经不是我们血统纯正的族人了，现在踏上皇位的这个男人身上根本就没有龙气，若不是她当时杀了那个男人，现在根本就轮不到他来做皇帝，她用自己的尾巴换了这个男人一条命，现在身体虚弱的连普通人都比不上，我们的族群不需要这样的废物。”男人绞着放在胸前的手猛的伸出了尖细锐利的指甲，开口淡淡的说道。
“可是王说了……”身后那人有些犹豫的开口，向前走了一步，坐在凳子上的男人瞬间以非人的速度起身，大力的扼住他的喉咙。
“你现在是我的手下，要听我的，我要她死，明白了吗？”男人一字一顿的说道，眼睛变成的幽深，反着波光粼粼的冷蓝色。
“是。”喉咙上的力道一松，瘦弱少年跪在地上咳嗽了一阵，低声应到。
“适应一下新身体跟着我出去吧。”见他臣服了，男人嘴角勾起挑衅的笑容，突然耳朵动了下，他有些僵硬的扭头看向幕布后面一闪而过的小小黑影。
“是什么……？”随着向前迈开的步子越来越大，男人的脚步逐渐变得平缓和自然。
他掀开厚重的帘子，发现地上不过是堆了班人多高的破布娃娃，还有不少娃娃鼻子顶上破了个大洞，里面冒出了白花花的绒絮。
“原来是娃娃。”男子把帘子放了下来喃喃自语道。
台前太后还在拉着皇帝跟他絮絮叨叨的讲着要雨露均沾的话，不能独宠一人而冷落了他人的心，皇帝还是要多思虑思虑。
皇帝有一搭没一搭的应着。
洛舒然不知不觉就把桌子前面的一盘瓜子给磕完了，方才经历了波及生死的险事儿，她现在好不容易才缓过来，刚安分的看了出戏，这第二场的演员就久久的不上来。
“这怎么回事？”嘴里小声的嘀咕着，洛舒然抬手在空盘子里捞了两下，发现里面的东西都已经不见了，干笑两声有些尴尬的把手收了回来。
“可能是演员出了些问题。”沈修抬眸看了一眼，有个人正满头大汗的在皇帝身边弯腰说着什么，应该是在解释事情。
他抓住了洛舒然从面前一闪而过的手，往里面塞了块切好的苹果片，“你现在吃这么多，等会儿晚膳吃什么？”
“还要再和这些人吃晚膳啊？”洛舒然听了这话，苦着脸有些绝望。
“要不然你以为呢？看场戏就走了吗？”沈修笑了笑，本来随意看向门口的眼神一顿。
“怎么了？”洛舒然自然是发现了沈修的奇怪举动，跟着扭头看向门口，顿时也诧异的说不出话来。
门口的地上，正四平八稳的趴着一只乌龟，
“哪儿来的乌龟？”沈修低低的说道，周围一圈人似乎都没有人注意到地上的乌龟。
反倒是在来来回回的人脚底下，乌龟的动作竟然一反常态，有些灵敏和矫捷。
“这乌龟，我可能见过？”
洛舒然张着嘴，有些木讷的开口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