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妃突然趾气高昂的对商人这样吩咐,丝毫不管别人是否同意,她觉得脑袋有些昏昏沉沉,抬起一只手扶着额,稍稍缓了缓。
“娘娘,这毕竟是兽性尚存的畜生,您还是慢慢来比较好。”
商人还以为自己听错了,这么多年下来,明妃还是第一个提出这种要求的,就算是平日里五大三粗的汉子到了银蛇跟前,还是稍微有些胆战的,没想到明妃竟然如此的胆大。
“怎么,不就是不蒙着眼睛吗?有什么好推辞的?”明妃的语气不善,她不知道堂堂一个大男人怎么话还这么多。
商人急的直流汗,但是他的中原话说的也不好,虽然能够听得出来明妃言语中的不耐烦和讽刺,可是他找不出来半句反驳的话,而且明妃的地位不低他也不能轻易得罪。
“蒙眼就是为了动作轻一些……它们生性胆小……”他虽然觉得不妥,但是拗不过明妃的执着。
侧头就刚好对上了皇帝冷若冰刀的视线,商人的心头突兀的一跳。
皇帝的眼睛亮得惊人,也不知道对于明妃现在的举动是赞同还是不满。
“磨磨蹭蹭的,照着本宫说的做。”明妃有些不耐烦的打断了商人的话,她靠的近了些才看见这三条银蛇的个头比她想象的中要小的多了些,心里就更加不畏惧了。
她顾不上商人的犹豫,只想着方才柳姬那副颤颤巍巍的样子落在众人眼中,肯定早就私底下不知道嘲笑多少回了,商人现在又为了个莫须有的借口和她纠缠不清,明妃早就是一头恼火。
这种上来出风头的事情,就是两个极端,要么就是丢了面子,要么就是光明正大的博个喝彩,她想着既然是被驯化的银蛇,肯定就不会出了什么差错,反而是那些女儿家的,一个个都扭扭捏捏的白白放着这种机会不要。
今天皇帝总是把注意力都放在淑妃那个贱人身上,明妃的心里有种说不出的难受,
一月之前在后宫里的地位可不是如此的分明,皇帝就算是心里属意淑妃,也不会表现的如此明目张胆,一月之内去了淑妃和自己殿里的机会也是半斤八两的,可是自从淑妃被太医诊断出来有了身孕,地位一跃千里,明明自己也是有了易儿的人,为何皇帝当初就没有细致关怀的对待她?
明妃本来以为她在后宫待了这么久,早就已经变成了一个为了皇帝而心怀宽广的女人,不会再在意这些争宠的事情,可是淑妃似乎总是平平淡淡的那张脸她看着就恨不得冲上去把她撕碎。
凭什么淑妃云淡风轻的就能够把所有的好处都捞到手里,她当初为了爬上这个位置不知道背地里做了多少,然而淑妃从一开始就是一帆风顺。
越想越气,明妃方才耐着性子与皇帝说话也没有得到回应,只好闷头连着喝了好几杯酒,本以为酒杯小,喝多了也不碍事,可是没想到现在酒性上来,好像正在兴头上了。
“娘娘,您先等等,这银蛇若是见陌生人还是要先缓和脾性下来的,这样贸然……”商人看着明妃都已经撩了袖子,染了蔻丹的手直接就朝着瑟缩的银蛇伸过去了,动作丝毫不带思考,似乎还带了些赌气的性质。
他的眉头不禁一跳,忙伸手阻拦,手却在快要碰到明妃衣服的时候停了下来,他纠结的看着明妃,虽然他是个西域整日喝酒吃肉的粗人,可他也知道自己和明妃位份有别,不能如此直白的碰皇帝的妃子,更何况这周围还有这么几十双眼睛看着。
商人在心底叹了口气,想着自己是不是不该弄这个互动,怎么现在气氛搞得这么僵硬?
索性淑妃嘴上说着不怕,但是她真的快要碰到银蛇的头部的时候,银蛇竟然缩着脑袋往后退了几分,似乎是有些忌惮。
明妃的脸色拉了下来,她不知道这银蛇方才对着柳姬那么主动,怎么对上自己就这种心不甘情不愿的样子,难不成还真的要听商人的意思?
“还是要先……”商人说话的时候急的舌头都打了结,他没办法拦住明妃,只能好言相劝,鼻子在空中嗅了嗅似乎闻到了些味道,他忍着想要打喷嚏的冲动凑到了明妃的身边,靠近了才闻见明妃身上的酒味确实有些浓重了,酒味把刚才那股奇怪的味道掩盖了下去。
“怎的旁人来就不需,偏生轮到本宫了就这么多的歪理?”明妃一甩手有些不耐烦的问道。
她现在心里烦乱的很,一扭头就看见三条银蛇把视线聚集到自己身上,这样乍一眼看过去还有些毛骨悚然。
两人在台子上的低语台下的人并没有听清楚,只是能够看出来明妃的面色不好,商人也愁眉苦脸的,看得出来他有很多的怨语想要说,可是在明妃面前只能乖的跟个孙子一样。
“明妃今天做事怎么这么莽撞?”洛舒然目不转睛的看着,她一看明妃突然走上去就没来由的不安,再看明妃的态度似乎也十分的冲,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洛舒然还以为明妃现在上去是和沈晖易有什么关系,心里担忧着银蛇的处境,她又不好和明妃一般贸然的上去。
“酒不醉人人自醉,明妃今天可能是心里有话说不出来吧。”沈修虽然一直把注意力放在洛舒然的身上,看她手里什么东西吃的干净了就给招呼宫人拿新的,有剥不开的壳就自动自发的拿过来帮洛舒然轻松的解决了,不过周围发生的什么细枝末节的事情他也是尽收眼底的。
洛舒然担忧的事情他也不是没想到,沈修扭头看了眼沈晖易的表情,发现沈晖易也是一脸诧异,似乎这件事根本不在他的预料之内,可能还真的是明妃的“自告奋勇”。
“喝醉了之后胆子倒是越发的大了起来,也不看看现在是什么场合,那商人估计本意是想叫男子上去的,没想到接二连三上来的都是女子。”洛舒然笑着说道,心里想着明妃上去银蛇也不大可能出什么篓子,狂跳的心暂时安静了下来。
突然耳边原本窸窸窣窣的声音变得大了起来,洛舒然的神色一顿,她四下看看发现周围人似乎都没有听见这个声音,知道又是只有她一个人听得见,洛舒然抿着唇没有说话,垂下了眸子细细的感受声音。
她原本刻意压抑着的心跳复又激烈起来,因为能够很明显的从中感受到一种意有所指的害怕。
把手上扒拉着的瓜子壳归到一边,洛舒然没有闲心思再和沈修调侃明妃出人预料的举动,她现在满脑子都塞着紧张,勾着脖子看着银蛇那里,一种隐隐的预感告诉她刚才那股突如其来的情绪就是从银蛇那里传来的,可是明妃和商人将她的视线堵的严严实实,她看不清楚里面的情况。
“她方才没话找话的和皇帝说了许多,皇帝似乎并不太感兴趣,淑妃才依旧是皇帝悉心照顾的那位,难怪明妃想要找地方出点风头。”沈修耸了耸肩,不置可否。
洛舒然伸出一只手在沈修面前挥了挥让他别说话,但是脸却来不及转过来看也不看沈修,正蹙起眉头专注的观察着台子上的每一个动静。
沈修没看懂洛舒然这是在做什么,还想再说些什么,嘴就被洛舒然的手堵上了,洛舒然严肃的回头冲他比了个噤声的姿势,叫他不要说话。
沈修说话她耳朵边上就嗡嗡嗡的,听不清楚银蛇的声音。
沈修眨巴了一下眼睛,虽然洛舒然还没解释,不过他还是乖乖的闭上了嘴,他看出来洛舒然现在似乎有些心烦意乱,他顺着洛舒然的视线看上去,除了忙得焦头烂额的商人和明妃之外就再没有旁的东西了。
洛舒然微微颔首,觉得似乎嘈杂的环境正在慢慢消退,果然沈修闭口不言之后洛舒然就觉得清净了许多,那种潮水上涌般让人窒息的安静让她终于听清楚了银蛇说的话。
距离上次的见面过去了几月有余,这几条银蛇说话的功力也有所见长,至少嘴皮子利索了不少,吐字清楚了许多,也不知道是跟着什么人学的。
“为什么她身上……会有那种可怕的味道?难闻死了,为什么不能离我们远一点?”
“这个女人好吓人……她过来了!”
“好冲人,到底是什么东西?”
伴随着低声的呜咽,甚至有一条银蛇被明妃吓得咳嗽了起来,接下来几句高高低低的都是无一例外的在诉说着它们对明妃的排斥之情。
洛舒然听的一头雾水,不知道明妃是怎么的招惹了这些小家伙的厌烦,而且照理说明妃应该还是没有碰到它们的,怎么隔着些距离反应都这么大?
洛舒然闭上了眼睛仔细去听,耳朵准确的捕捉了其中的几个词。
“刺鼻的味道?”洛舒然低声念叨了一句,说完就敏感的闭上了嘴,她还不知道银蛇说的到底是什么,现在周围安静的厉害,除了她发现端倪之外,其他的人都聚精会神的盯着台子上面,倒是安静的厉害。
商人终于妥协,在对着银蛇手舞足蹈了一番之后,才勉强同意明妃将手放在银蛇的头部上面。
“别让她碰我……”一句突兀的在洛舒然耳边响起,紧接着就是银蛇有些尖锐的叫声。
洛舒然听见银蛇的声音突然拔高了一个调子,就知道肯定是出事了。
“不要!”洛舒然下意识的喊了一句,她能够感觉到银蛇内心有些疯狂的惶恐不安,虽然不知道根源在哪里,不过肯定是因为明妃的靠近。
“啊!这畜生!”众目睽睽之下,明妃尖叫了一声向后退了步,似乎是被什么吓得花容失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