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沈修挑眉,眼神沉沉,“男子也行。”
“军营里事务繁忙,本王心情不好,军师该侍寝了。”
洛舒然失笑,把沈修的脑袋推了下去,自己坐在位子上纹丝不动,“王爷要早睡别带着我,这传出去王爷的战神形象可就要折损八九了。”
沈修被洛舒然推开,轻哼了一生,伸手带着洛舒然离开了位子,“那种本就不实的形象,扔了也罢,本王倒是不知什么时候能够以一敌千,万人之中取上将首级了,若不是当时里应外合,哪里还会那般顺利,最后传出去的时候反倒都成了我的功劳。”
“还是头一回见到王爷这种不喜居功的,别人不都是上赶着抢功劳吗?”
沈修抿了抿唇淡淡的开口道,“二哥想要对付我,还有另外一种办法,就是捧杀,把所有的短暂的荣耀都归到我的头上,最后再狠狠的摔下来,这种法子屡试不爽,一击毙命,每次当着满朝文武夸赞的时候我都会否认,若是真是个傻子,还会以为是二哥为我好吧。”
洛舒然有些心疼的摸了摸沈修的肩膀,刚才还生龙活虎的王爷这会儿就怏怏的了,她也知道打沈修主意的人不在少数,不过是没有摆在明面儿上而已,沈修的位子锋芒毕露,也坐的不安稳。
沈修头一回打仗是在他少年的时候,可能那时候沈晖易就已经开始对他有所忌惮了,生在皇家就是生在龙潭虎穴,一举一动进退两难。
“不过有了王妃也不怕别人欺负了。”沈修环住洛舒然,意外的发现洛舒然没有再恼羞成怒的反抗他,反而是温和的看着他,觉得心里有一块软了下去,忍不住开口说道。
“那是自然,我护着你。”洛舒然莞尔笑着,在沈修灿若星辰的眼上落下一个轻轻的吻,“此去危险多舛,若是王爷看不见暗里的冷箭,还有我护着你。”
一夜好梦无话,洛舒然迷迷糊糊的感觉有人起身,似乎是见吵醒了她,耳边有人轻柔的说着什么。
洛舒然低低的应了声又重新被睡梦拉了回去。
军营里的床比王府里的不知道差了多少倍,一晚上睡过来腰酸背痛的,洛舒然完全醒了的时候,沈修早就不在帐中,床边上幽幽亮着的一根蜡烛也完全燃尽了。
洛舒然翻身下床,营帐外面传来隐隐地操练声音,声音由远及近似乎人数众多,嘴角扯开了一抹笑容,看着门帘下面映出来的光亮,她心底无比的踏实。
桌上放了一碗温热的小米粥,旁边还有个小瓷碗里面零星的摆着干果,全都是洛舒然爱吃的。
她坐到桌前,外面有人听见动静就进来了,掀了帘子进来一个穿着白衣的人影。
洛舒然以为是沈修,开口想要说话,但是抬头却对上了一张熟悉的脸。
“凌天?有事吗?”
凌天的眼神有些局促不安,“王爷叫我留神些王……军师的动静,说是头一日来了营里怕是会不习惯,叫我帮忙看这些,他要去操练士兵忙不过来。”
他说着走了过来,“东西是我安排着叫人做的,若是军师不满意要不要安排下去重新准备一份?”
洛舒然笑了笑说道,“不用重做,这份就很好,我也都是囫囵吃着,哪有什么挑嘴的。”
凌天脸上的表情有些为难和愧疚,“军中食物粗陋,比不上王府里的精细,就连小米粥炖的火候也不恰当,只能勉强吃上。”
洛舒然笑了笑招呼他坐下,凌天一直局促的站在旁边跟个下人一样,实在是和身份不符了,“哪里有那么多挑剔的地方,依我看就挺好,行军还半月有余,总不能日日挑剔,到最后岂不是要绝食了,凌天能吃得下,我也能吃得下。”
“不过这种琐事怎么也交给你来做?”洛舒然尝了口小米粥,里面还有硌牙的大豆,她的脸色微变但是很快又正常了下来,不动声色的把粗糙的东西都咽下去,一句抱怨都没说。
她从昨日进了军营来,看那些士兵有些面黄肌瘦的样子,就知道军营里面的伙食肯定不好,自己的伙食都因为她起的迟了而单独做了一份,自然是不该小家子气的,左右都是要进了胃的。
凌天的视线微垂,好像是在随着洛舒然的勺子移动,“这也不算是什么小事,是我主动同王爷说的,再说能帮军师料理事情,还让我偷懒了些呢,我就不与军师同座了,站着挺好的。”
凌天摸了摸脑袋,脸上露出一个明亮的笑容,洛舒然看了忍俊不禁,她想着自己头一回见到凌天的时候,他那时也是这样无忧无虑的笑容,不过后来不知怎么的,一天到头都是阴沉着脸,也不知道是不是在学习沈修人前铁面黑脸的样子,学是学到手了,但是洛舒然看着是别扭。
她还是颇为想念以前那个天真开朗的凌天,至少比起简玉横和始终不说话隐在暗处的云正,她还是更亲近凌天一些。
就算有时候凌天对她说这些事儿都是沈修安排他来做的,但是凌天的那份发自内心的关心,洛舒然还是能够感觉到的。
“凌天也叫我军师,这种感觉还真的叫我有些吃不消了。”也许是昨晚上跟沈修搅和的,洛舒然起来的时候觉得肚里空空,三两口就把粥和旁边的干果吃了个精光。
凌天婉抱着剑立在一边,穿了件白色的长衫更加显得人身形修长,不过他眉眼间的疲惫神色难掩,可见有些劳碌。
“王妃当真称得上一句军师,果真料事如神,今早上您还不知道,昨日魏将军回去之后连夜叫了那些负责喂食的士兵去问话,问了后才知晓,因为制作小安吃食的过程太麻烦,再加上行军路上辛苦,他们又见小安还会吃水果,吃了水果之后又容易饱腹,就偷懒把小安的伙食的水果加了两份。”凌天嘴角勾着若有若无的笑意,看着洛舒然的眼里微微亮着。
“魏将军如何处理的?”洛舒然吃饱了把桌上的东西往旁边归了归,开口问道,她的身边投影下来凌天的纤长的身子,觉得他站着别扭,还是扯了凌天的衣角叫他坐下来。
凌天犹豫了下,看着洛舒然期待的眼神最后还是坐了下来。
“所幸两个偷懒的士兵不过只是这般做了两天,小安也不通人话,魏将军不知道小安为何这几日焦躁不安,若不是军师的一番话,估计小安就要出些事了。”凌天说着皱眉,魏将军人虽粗莽可是有时却心细如发,这些事情都是交给亲近的士兵去做的,怎的还会出了这种岔子?
“魏将军如今正在自己的帐营里面等着给军师道谢,我刚才来的时候就见他写废了好几张纸,估计是不善言辞,正在演练。”凌天说话的时候带上了些许的笑意。
“就算不是我说,魏将军过不了几日也会发现,只是可怜了小安,平白遭受这种苦难。”洛舒然的眼神落在了凌天怀中的剑上,饶有兴致的开口问道,“平日里总见到你抱着这柄剑,是这柄剑有什么特殊的意义吗?”
凌天似乎没想到洛舒然会突然问这种问题,踌躇了会儿抬眼看着洛舒然,慢慢的开口,“这柄剑是当初捡到了我的那位,亲自为我做的剑,虽然那时用的是最普通的铁,可是剑不离身这么多年,我带着出入了不少次沙场,早就有了感情,剑如人在,我抱着也会安心许多。”
洛舒然点了点头,看着凌天的表情有些伤感,开口问道,“我曾听王爷说过,你和云正都是他在少年的时候捡回来的,这柄剑不是王爷给你做的?”
她刚才听凌天说的时候没有说出沈修的名字,有些疑惑。
凌天看着洛舒然嘴角露出了一个苦涩的笑容,“在王爷之前还有一个人。”
他顿了顿,有些艰难的说道,“是他救了我,也是他抛弃了我。”
但是他给我的东西却给了我重新活一次的机会。
“当初我就是用这把剑杀了和我共同生活了两年的朋友,只因为那个人说我和他之中只有一个人可以活下来,而前一天他给了我这把剑,我以为他是让我和朋友公平竞争,结果最后才发现那人只给了我剑,他从一开始就是乐见其成的看着我们自相残杀。”凌天说话的时候有些痛苦,一只手捂住了脸,似乎在回想什么十分糟糕的过去。
洛舒然看着于心不忍,她拍了拍凌天的肩膀,没想到凌天这样的人都会有如此黑暗的过去,又不敢去揭凌天的伤疤,只好安慰道,“还好现在你跟着王爷了,吃喝不愁,也不会再回去过去了。”
听了洛舒然的话,凌天的背脊有一瞬间的僵硬,而后很快的缓和了下来,他的嘴角勾起一个爽朗明亮的笑容,“确实是王爷又救了我一次。”
两人正说着,营帐外面儿传来熙熙攘攘的吵闹声音,似乎还有人小声劝阻着。
“军师是住在王爷的营帐里没错啊,怎么不让我进去,我要好好给军师道谢!”
“将军您还是消停些吧,军师到现在还没出来,也不知道起了没有,您这样进去怕是要吵到军师的。”
“还没起来吗?这都辰时了,寅时这些士兵就操练起来了!”魏将军瞪大了眼睛,似乎对洛舒然的生物钟十分的震惊。
“将军您这样在门口等着,王爷走的时候吩咐了,除了凌天先生,其他人一律不许进去,若是王爷回来见了您硬要进去,还不是要大发雷霆的。”门口拦着五大三粗的魏将军的小兵苦着脸低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