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抓貂的方法不对,它眉毛都皱起来了。”洛舒然有些于心不忍的看着沈修提溜着锦毛貂的后颈,动作粗鲁不说,似乎都有一番置之度外的态度。
小貂被沈修一路拽着进了营帐,直到沈修坐了下来,它却还是四条腿悬空,沈修似乎是存了心不让它好受,根本没把它放在桌上。
“怎么不对?一只没成年的貂哪里来的眉头,夫人说笑了。”沈修低沉的问道,他看着小貂的眼神不善,似乎在看什么势均力敌的敌人一般,一种会失宠的预感像一层浓郁的阴云一样笼罩住了他。
刚才沈修看洛舒然盯着那只小貂视线柔软,就知道估计又是洛舒然的那种不寻常的能力在作祟。
脑子里瞬间滑过流云和银蛇对洛舒然种种亲密的反应,他瞬间明白了刚才为什么小貂要往洛舒然身上扑,赶在洛舒然前面上前一步把软在地上的一摊小貂给提了起来。
“这么多人的面,王爷这些话说的可要仔细些。”听了沈修的一句夫人,洛舒然的眉头跳了一下。
她看沈修一副严阵以待的样子觉得好笑,银蛇也就算了,连只小貂的醋也要吃。
耳边突然传来一个软软的声音,放佛就在她周围很近的地方,声音若有若无还带了点儿撒娇的意味,粘粘糊糊的化不开。
“疼……疼,松开。”
洛舒然盯着乱晃爪子的小貂,它黑晶似的眼睛里完完全全倒影着她的样貌。
洛舒然心下了然,这应该就是小貂发出来的叫唤,看它后颈的毛都要给沈修抓秃了,洛舒然忍着笑叫沈修把它放下来。
沈修看了眼自己王妃还不准备松手,但是洛舒然突然笑靥如花,他的脸红着撇开了眸子,低低的哼了一声才不情不愿的把手上毛都扎人的小貂给放在了桌上。
而此刻下面沈修的几员猛将全都正襟危坐的看着王爷和一只小貂较劲儿,只当是魏将军捡来的这只小貂要被王爷记上了,估计下场要糟。
没想到军师不过是和颜悦色的和王爷说了两句,王爷竟还就乖巧的把小貂放了下来。
在座的不少都倒抽了口凉气,却连声儿都不敢吱,他们哪里见过王爷这种样子,以前的王爷都是手起刀落,人命一条。
难不成被皇帝半逼半迫着成了个亲,回来以后王爷连性情都大变了?!也不知道那传说中的沈王妃是何许人也。
不过这些话将军们都不敢直接去问沈修,只好憋着自己瞎猜。
魏将军这时候正好灰溜溜的拉开帘子走进来,一进来就看见营帐里面安静无比,所有将军的视线都求救似的看向他。
魏将军微张着嘴看了眼桌上,自己养在身边那么久的锦毛貂见了他像见陌生人一般,但是对头一回见到的洛军师却如此热络,不由得让他有些懊恼。
沈修和洛舒然并没有注意到周围人各异的表情。
“小时候宫外面的野猫都是这么抓的。”听着小貂刚才叫唤的越来越凄婉,沈修自己也有些犹豫,不知道是不是抓疼了它,才放在了桌上。
谁知道这小家伙爪子一落地就变了个样子,灵敏的往前哧溜了一下,笔直的朝着洛舒然这里跳了过来,势头很足的横冲直撞,尾巴在桌上拍的啪啪直响,似乎有些不满。
“貂毛可比猫毛珍贵多了,王爷怎么能相提并论呢?你估计是碰到它的肉了,它正叽叽歪歪的喊疼呢。”洛舒然笑着说道,沈修还把这只贼头贼脑的小貂当了野猫来看待。
一个滑溜溜的小脑袋从桌子上钻了出来,主动的把头放在洛舒然的手心里,绒毛全都柔顺的服帖下去,摸起来像块温热的海绵一样。
“魏将军养的貂还颇为活泼。”洛舒然笑着说道,小貂的脑袋被摸得舒服,直接翻了个面儿,把自己的肚皮朝上,喉咙里发出咯咯的声音,似乎十分享受。
“管教不周,放了出来,叫军师见笑了,还是让末将带回去拿绳子栓起来……”魏将军一进来,屁股还没坐热,就对上了王爷的黑脸,顿时坐立难安。
小貂偏生不知情况,早就把魏将军忘到了脑后。
被洛舒然摸的时候,小貂的一条后腿就一抽一抽的动着,似乎在下意识挣扎。
她仔细的看了下,发现上面的一条红痕极为显眼,而且红痕新旧相加,有的地方都已经结痂了,看起来十分的惨。
“这边也……疼。”小貂在洛舒然的手底下哼哼,把脖子送到了洛舒然的手边上。
“魏将军还是别要用绳子拴着了,到时候一放开反而会挣扎的更厉害,若是平时不如此紧张的管着,指不定它还会更乖顺一点。”洛舒然开口道,照魏将军说话的口气,似乎从他把小貂捡回来之后就是一直用绳子拴着。
貂又不是家养的宠,自然会被束缚的难受,使劲儿的挣扎之后反而伤到了自己。
“这锦毛貂平日里若是放出来就会乱窜,不一会儿功夫就没了影子,今天就是明明待在我的帐子里,却偷跑出来冲撞了军师。”魏将军的眼神放在貂上,苦巴巴的说道。
“这里疼……”洛舒然的手摸到了小貂脖子下面的一圈毛儿的时候,小貂不舒服的动了动,抽气的嘶嘶声有点像小蛇。
“将军可有将绳索系在貂的脖子上?”洛舒然皱眉问道,手上的力道放轻了不少,刻意的避开了小貂的脖颈。
小貂发出这种声音,就说明有让它感觉到危险的东西,可是这周围也没有什么能够吓到它的外物,除了刚才她摸了把貂的下巴。
魏将军听了大惊失色,连连摆手,鼻尖都出了汗,“平日里就算是系上了绳子也只敢在后腿上,哪里敢栓在脖子上,凭它这股劲儿还不得背过气去。”
魏将军就算是个五大三粗的人,可一些基本的事情还是知道的,护着小貂跟个宝似的。
其他几个将军一开始见了他从战场的尸体里捡回来个小兽,都打赌他绝对养不活几日,嘲笑了几句,最后看小貂没被自己养死,好奇的过来看,结果也被小巧玲珑的东西圈了粉,小貂成了军里的掌中宝,他也少用绳子系着了。
“今天早上末将看小安一直懒洋洋的不动,喂给它东西也不吃,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了,还以为是绳子又勒着了,可是早上王爷来的匆忙,前几日我们才赶路过来,末将也没来得及给它看情况,只好先把绳子解开。”魏将军见洛舒然的脸色沉了下去,有些紧张的挠了挠头。
“不过早上小安还是怏怏不乐,没想到下午见了军师竟然好了许多,末将还是头一回见到这种情况。”
洛舒然都没心情研究一下魏将军的直男起名技巧,小安,取名为平平安安的意思吗?
“是吗?那为何小安会……?”洛舒然低头的看着手底下一副浑然不觉难受的小安低声呢喃了句。
每次她的手碰到颈子边上的时候,小安都会下意识的躲开,眼睛合上了还猛地睁开。
“东西难吃……”小安耳朵动了动,还以为洛舒然叫它的名字,便是在和自己讲话。
它竖起了头吐着舌说了四个磕磕绊绊的字,然后就开始再从头重复刚才说的,看起来像个牙牙学语的孩童。
洛舒然凝神听着小安说话,它的声音就变得清楚了许多。
洛舒然的身体有一种飘忽的感觉,好似回到了当初,和银蛇隔着数十米都能听见它说的话那会儿的场景。
洛舒然心里觉得疑惑,小安并没有张开嘴,它只是抽着鼻子打了个喷嚏,发出咯咯的笑声,除此之外再没了其他。
她心下想着,难道说耳边响起的声音其实是小安在用意识和她说话不成?
小安说着说着就没了声儿,很容易就被其他的东西分散了注意力,歪了头开始玩自己的尾巴,在桌上打着转儿发出声响。
“魏将军平日里喂小安都用什么?”既然小安也不会出去偷吃东西,平时也都安分的在魏将军的帐子里,那让它吃了觉得身体不舒服的肯定只有魏将军拿来喂的食物了。
洛舒然抬眼看了下急得额头都出了汗的魏将军,淡淡的问道。
“平时都是准备的玉米粒和一些花生磨碎了给它吃,这些都是照着当初乐神医告诉末将来的,金贵的很,难不成是吃错了什么东西?”魏将军老老实实的回答道,他不解的看着洛舒然,声音粗粗的还带了些郁闷。
洛舒然微微颔首,手指把小安的眼睛边上的毛往上顺了顺。
此刻周围人很多,她也不敢贸然直接和小安说话,只好在心里默念了好几遍同样的问题。
从什么时候开始食物难吃的?
但是小安除了瞪着眼睛看她之外,没有其它的动作,似乎根本没有听见洛舒然在心里说什么。
洛舒然有些丧气,她正准备把手收回来寻思着其他方法的时候,耳边又响起了那个软软的声音。
声音还带了些疑惑和困顿。
“昨天?昨天又昨天?”小安咬着爪子把脑袋靠在洛舒然的手指上砸吧砸吧的,传过来的声音却清清楚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