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生的躺了一天,第二日,洛夫人就带着婢女迫不及待的敲门前来。
“夫人来的可巧了,小姐今天刚醒,奴婢估摸着按照昨天的情况,今天小姐也只得醒个两三个时辰。”
闻得敲门声,雨秋起身去开门。
洛舒然也躺在床上,掖起了被角,指腹在嘴唇上面轻轻的按压几下,营造出一副缺血嘴唇惨白的样子,然后拿了个枕头来垫着腰后面,古代的床实在是太硬了,她刚来的那几天晚上都睡不好觉。
现在拿了软垫子隔了一下才算稍微好点儿。
“舒然昨日只醒了两三个时辰?”
夫人的语调上扬,似乎有着难以掩饰的喜意,她说这话就看见雨秋似乎脸色不善,忙清咳了一声,招呼着后面的下人进来。
“只醒三两个时辰,我看你还是身子乏得厉害,我就让小厨房炖了只老母鸡,已经炖了一早上了,这会儿也入味了,趁热吃吧。”
婢女就应声把手里用帕子抱住的滚烫的砂锅放下,洛舒然本来房间就小,里面摆的桌子自然也是最小号的,这砂锅一放,顿时周围都放不下东西了。
“劳您费心了。”
洛舒然寻思着这老母鸡汤她应该是做不了什么手脚的,说不定还可能是愧疚心让她来看自己的,想及此,洛舒然冷冷的笑了一下。
“不费心,你和千孜都是我的女儿,那晚上是我不对。”
洛夫人讲话就像变了个性子,看起来格外的和蔼可亲,洛舒然自然是不信她这一套的,洛夫人也自来熟的在洛舒然的床边上坐了下来,看起来一副其乐融融的样子。
“夫人知道就好。”
抿了抿唇,她淡淡的回答,眼神直视洛夫人。
洛舒然自是知道自己还在“病入膏肓”,讲话就虚掩着气息,看起来实在是体力不支。
第一次对着别人装模作样,洛舒然还是有些紧张的,她靠着后面床帘的背脊都有些僵硬。
洛夫人没想到洛舒然会这么突然的和自己的视线撞上,看着她的时候,仿佛一眼就把她看到底了,洛夫人一时有些心慌意乱。
瞬间移开了视线,低下头掩饰自己的不安
“舒然说的这都是什么话,我自然是知道做的有些不妥。”
“老爷也挺担心你的,只是最近朝堂上事务繁忙,一时间抽不开空来看你。”
洛夫人紧接着说道,言语之间是满满的惋惜。
“应该以政事为重,私事就不需要爹爹挂心了。”
洛夫人难得“体贴”她,她也乐得做一个孝顺的女儿。
“那来探望我其实是爹爹的意思?”
洛舒然装作身体不适的咳嗽了一下,似乎连做这个动作都颇为困难。
看着洛舒然现在这个样子,洛夫人的眼底闪过一丝复杂。
“是老爷的意思。”
“把东西拿过来。”
她转身招招手想要婢女把汤盛好了端过来,洛舒然却艰难的抬手挥了挥。
“我会记得喝的,现在就不麻烦了,这喂汤的活儿还是交给下人来干吧。”
她的意思就是东西先放在那儿,用不着这么大费周章的,洛夫人在这儿忙东忙西的她反而有些受宠若惊。
平时的冷嘲热讽都意外的没有出现,洛舒然还是有些疑惑的。
“也成,你这房里还缺什么吗?”
吩咐下人把汤放下,盖子盖紧了,她又转过来看着洛舒然。
“不缺什么,都正好够用。”
洛舒然微微一笑,就不再开口说话。
洛夫人本来来的也就突兀,这会儿嘘寒问暖两句顿时就没了话聊。
“你平日养的那猫呢?今日怎么不见它。”
扯了个笑容,洛夫人开口问道。
“夫人不是不喜欢小白,它见了夫人来,自然是躲了起来,眼不见为净,夫人何必在意它。”
一句“眼不见为净”说的也不知道是小白还是洛夫人,堵的洛夫人无话可说。
“既然如此,我就先走了,老爷有空自然是会过来看你的,你若是身子困了就先睡吧,饭菜下人自会送进房里,不用操心。”
扯着帕子,洛夫人在婢女的搀扶下站起了身,俯视着安静的坐在床上的洛舒然,她似乎有些看不懂这个幺女了。
明明应该是她自己的计策成功了才对,为什么心中会有些隐隐的不安。
可能是自己多想了,她现在手无缚鸡之力,又会有什么危险呢。等到千孜嫁到王府,一切都尘埃落定了,谁还会在乎这个幺女的死活呢。
想到这里,洛夫人的心又冷漠了下来,觉得自己今天来的这一趟真是多余,现在还是快些离开吧。
“雨秋,去送送夫人。”
招了雨秋把两尊大佛送出去,洛舒然才长舒一口气,真是黄鼠狼给鸡拜年,夫人无事来献殷勤自然是让她提心吊胆。
“小姐,夫人突然前来,真是奇怪呢。”
“也不奇怪。”
洛舒然的眼神平视着前面淡粉色的纱帘,嘴里喃喃的念叨着。
“她既然今天大费周章的来过了,那我以后的日子就好过了。”
之后的几日,果真同洛舒然所说的一样,她就像被遗忘了一样。
夫人老爷不曾叫人传唤,她的小院子也乐得清静,每日雨秋都会一脸愁苦的去禀报老爷说小姐一日睡的比一日长久,不过小姐的脸色却是好了许多。
说了这话,老爷自是会告诉洛夫人,洛舒然也不担心露了马脚,夫人听了心里自然有数。
另一头,她让雨秋带着药渣趁着每月府里出去采购的时候问过别家的大夫。
“大夫的回话就是,这药用多了是会有精力不济,愈见嗜睡的症状,最后就会长睡不起。”
雨秋将大夫的话原原本本的告诉洛舒然,担忧的看着桌上的药碗。
仔细算算时日,小姐已经有五六日不曾出过房门了。
“我现在不就是非睡不可了吗?”
听此洛舒然冷笑一声,这可不就是让她做个“睡美人”,她可是不乐意的,但是就算她现在手中有证据,去揭发出来,也只不过是让洛夫人再换个方子毒害她而已。
治标不治本,倒不如顺了洛夫人的愿,等到一个好时机再一举击溃她。
“小姐真的不去告诉老爷……”
雨秋还是有些犹豫,为什么小姐这些事情都忍着不说呢?
“那日他丢下我一个人任凭洛夫人处置,我就已经对这个爹寒心了。”
洛舒然苦笑着说,对着铜镜照了照,里面的女子一脸苍白,爹不疼娘不爱的,看起来就是营养不良。
她接过雨秋找来的胭脂纸,纸轻飘飘的薄如蝉翼,还带着点儿香味。
轻轻的抿过之后,嘴唇才算有了点儿正常人的样子,不仔细看也看不出来太过分的红,指尖刚才夹着胭脂纸也染上了些许的红色。
自知出言不谨慎,雨秋也就闭上了嘴,帮洛舒然梳妆。
“夫人的下人多久没来了。”
闭上眼思索了一下,洛舒然想着装睡始终不是长久之计,自己还要想办法出了这洛府才好。
“第一二日来的还算勤快些,这两日却是没了踪影,想来小姐再不去,老爷夫人都快把您给忘了。”
雨秋叹了口气,下人之间也有流言蜚语,谁得宠谁不得宠心中自有计量,谁去奉承巴结,谁被冷落,也是明眼人就能看出来了。
“忘了也好。”
洛舒然轻轻的说道,桌上突然攀上来一个黑色的毛球。
小白龇牙咧嘴的朝着洛舒然打了个哈欠,她看了这没有烦心事的小白的样子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也就你活的惬意。”
洛舒然开口,手帮着小白顺毛,自从上次听到小白说话,之后它就去推了一把洛千孜之后,她就再没听过小白是开口说话了,想来自己这个能够听懂动物声音的能力还不太稳定。
“小姐上次被夫人罚跪可不是就是它惹的祸。”
雨秋的语气反倒有些责怪。
“没人看管,自然也就没人得知我是否在房内。”
洛舒然只是摇摇头,雨秋不懂,夫人的责罚亦是一个机会。
“想要出去了?”
和上次如出一辙的少年音又响了起来,洛舒然低头看向小白,只见它半睁着眼睛,看起来懒洋洋的,嘴也没动过,就是不知道这声音是从哪里发出来的。
“别找了,只有在我愿意以你说话的时候你才能听得到。”
小白的胡须翘起来,说话的时候似乎还带着点儿骄傲和老成,不过和他的声音却是截然相反,听起来引人发笑。
“那上次我怎么能听见王爷的马说话?”
洛舒然贴近了小白的耳朵试探着问道,声音压低,雨秋也没听清小姐在说些什么。
“别靠我那么近!”
小白似乎有些恼怒,洛舒然讲话喷出的热气让它的耳朵痒痒的。
真是已经很久不曾有过凡人对自己做出这种无礼的事情了,不过这凡人好歹也是天赋异禀,竟然能够听见兽类的声音,实在是让它惊讶。
洛舒然笑眯眯的看着用爪子扒拉耳朵的小白,刚才还是一副懒洋洋的样子现在整只猫都立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