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朽无能,看王妃的脉象,竟是如同行将枯槁之人,可是观面色却只是气虚,方子倒是可以按照气虚的症状来开,但是这脉象老朽真的是看不懂。”刘太医抓着胡子,脸色沉沉,有些心惊胆战的看着沈修,生怕这喜怒无常的王爷下一秒就叫他即刻走人。
洛舒然昏昏沉沉之间听见了刘太医掷地有声的话,脑子里像是平地里安了颗雷,突然惊醒。
这几日琐事过多,忙的连长风给自己的药都忘吃了,她就说怎的今天浑身都提不起劲儿,在太后面前跪了一会儿就开始疲的很,准备等会儿待太医离开了后把药吃了。
洛舒然想着刘太医所说的脉象可能就是她灵魂不稳所表现出来的症状,不过普通医师自然是看不出来。
沈修闻言有些担忧的低头看了洛舒然一眼,开口说道,“先按刘太医说的法子来吧。”
刘太医看着沈修,两只手揣着放在胸前,后背微弯,欲言又止,眼神有些慌乱的往门口看了一眼。
“刘太医有何忧虑,但说无妨。”洛舒然一只手扶着冰凉的床边,缓缓地说道。
“实不相瞒,老朽是想着沈王府上不是住着医术名满天下的乐神医,想来若是他看这个病,肯定是事半功倍,要比我这妄自揣测来的准确一些,毕竟这脉象实在是有些奇特。”刘太医轻声说着,声音不大,却条理清晰,洛舒然的脑子也明朗起来。
她才想起来自己竟然有三五日没有见过乐茗了,心头也有些疑惑。
“乐神医这几日因病卧床,不过我想着刘太医来了,效果应该和乐神医差不多,左右也没什么区别,不如让刘太医来一趟。”沈修似乎不想多解释什么,淡淡的说了一句就把刘太医的疑惑给打了回去,还不留痕迹的捧了一把刘太医,叫他把关注点转移。
“王爷赞谬了。”刘太医摆摆手,示意沈修言重,自己实在是受不起这么大的夸奖,但是眼角透出的笑意还是泄露了他的喜意。
两人一前一后的出了屋子,洛舒然翻身下床从抽屉里摸索出了连长风给自己的丹药,思索了一下倒了两粒在手心里,听见屋外的脚步声靠近,洛舒然仰头把丹药咽了下去。
快速的从桌子边上回到了床上,洛舒然脚下生风还是被沈修看见了动作。
“睡了一觉就觉得自己能得不得了了?”沈修皱着眉头说道。
“刘太医开的药肯定没有乐茗开的那么苦了,每一碗我都会盯着你喝下去的,不许偷偷拿出去倒了。”沈修对着她叮嘱道,一边帮洛舒然掖了掖被角,不让寒气透进去。
洛舒然有些无奈,只好笑笑,准备开口问问下乐茗最近的情况,“乐茗已经很久不曾出门了?”
“不过是在躲着什么人罢了,他只以为不出门就好,却不知凌天这几日上街,都听见别人议论,不知打哪儿出来的一位姑娘,正在四处打听乐茗的消息,而且似乎准备在京城定居了。”
“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洛舒然听了这话微微勾起唇角。
她整个人倚在床上,精神似乎回来了些,微眯着眼看沈修在面前忙来忙去,眼睛一闭,就看见一碗热腾腾的姜汤凑到了自己的面前。
入鼻的味道有些呛人,洛舒然皱了皱眉头却没有开口说些什么,被沈修不熟练的哄着,趁热喝下了一碗姜汤,捏着鼻子喝了之后果然觉得四肢都暖暖的。
沈修见碗里的汤药被喝的一滴不剩,松了口气,看洛舒然嘴唇发白,也知道刘太医所说的体虚之势太过明显,就叫下人先在小厨房煨了姜汤,拿来让洛舒然暖暖身子。
“入骨之病尚可治,心病之处无药医。”沈修开口说了句,还是在讲乐茗,“他也就是不想出来罢了,整日闷在屋子里,连绞尽心思为你调制苦药这件事都放弃了,可想而知他现在有多焦头烂额。”
洛舒然的额角爆出了些许的青筋,沈修终于承认他让乐茗来给她配药,为的就是给她配苦药了?
现在听到耳朵里怎么还有些淡淡的惋惜呢?
“还不是他自己造的孽,肯定是欠了人家姑娘情,现在倒好,当个缩头乌龟躲起来,难道还等着姑娘主动上门来不成?”洛舒然冷笑一声,心里有些不爽,那天见了柳子皖长相英气秀美,明明是个人中龙凤,不知怎么的竟然会钟情于乐茗这只腹黑的家伙。
“谁欠了谁,又怎么能够说得清楚?”沈修笑笑,从床头抽了个软垫过来压在洛舒然的脖子底下,看她勾着身子摇摇晃晃的,就知道维持这动作肯定很不舒服的。
“我上次给了你的丹药你可还留着?”洛舒然咂巴了两下嘴,姜味儿还留在舌根消散不去。
沈修迟疑了一下,点点头说,“那丹药的效果十分显著,我吃了两粒之后就留着没动了。”
洛舒然颔首,小白上次也是说两三粒之后那个丹药的药效就会锐减,既然连长风给了自己,那沈修分些出去也应该是可行的,“你吃了之后感觉怎么样?”
洛舒然听到沈修说药效显著,还有些奇怪,怎么她吃到嘴里就和普通的豆子一般,还没有味道,吃不出个滋味,觉着有些纳闷儿。
“功力增进非常明显。”沈修看着洛舒然的眼神带着些审视。
“是吗?”洛舒然低低的念叨了一声,情绪有些低落,开口说道,“那药你再吃了也是没什么效果的,不如分了两粒拿去给乐茗吃。”
“也好。”沈修咬了下嘴唇,似乎还有些不情愿。
洛舒然给了自己的东西,竟然还要他亲手分了出去,实在是心有不甘。
“你这几日将身子养养好。”沈修有些赌气的执着洛舒然的手,在她的床边撩了衣摆坐下来。
沈修靠近的时候,洛舒然忍不住挺直了背,动作有些僵硬,沈修身上那种好闻的气息扑面而来,几乎要将她包裹起来,密不透风。
“还让我把身子养养好,你也不看看是谁的行为过于孟浪!”洛舒然瘪了瘪嘴,没好气的说道,被沈修执着的手出了些冷汗。
一想到昨晚上沈修的一举一动,洛舒然就忍不住红了脸,连视线都不敢放在他的脸上。
沈修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轻笑一声,凑近了到洛舒然跟前儿,在她的左脸颊上落下轻轻的一吻,“是我不对。”
乖巧的服软让洛舒然心里也早就没了气,她眼睛朝上看,看着屋子里还挂着大婚时没来得及卸下来的红纱,看起来轻飘似梦境。
洛舒然嘴里小声嘟囔了几句,握着她指尖的手顺势滑到了脸上,洛舒然的身体忍不住颤了一下。
“今天皇帝叫我去御书房,只是为了一件事情。”沈修沉沉的开口,压低了声音。
洛舒然的眼底闪过一丝精光,等着沈修的下文。
她也很好奇皇帝一早叫了沈修来是做什么的,当时门帘虚掩着,她在外面与淑妃相谈甚欢,一时之间竟然忘记了偷听墙角,就感觉里面静悄悄的,也没人说话,不一会儿功夫沈修就出来了。
“等到太后寿辰过了,我就要出兵,鞑子内乱葬送了不少人命,皇帝原先派去的将军似乎中了埋伏,现在重伤昏迷不醒,虽然已经去了援军,可还是左右为难,皇帝想让我亲自去一趟。”沈修解释了一下来龙去脉,手在洛舒然的发上一下一下的抚摸着。
眼睛紧紧的盯着洛舒然,似乎想要把她的容颜镌刻进自己的脑子里。
“那你……”洛舒然听了这消息,心里有一瞬间空落落的,她也不晓得这是什么滋味。
沈修说这话的意思,不就是他又要出兵打仗了,她觉得心里突突的跳着,想要开口劝阻沈修,可是又说不出口,这毕竟是皇帝下的旨意,沈修怎么可能拒绝了去。
原先沈修就是个征战四方的大将军,一去就是一月半年的事情也是时有发生,只是之前自己并未在他身边罢了。
如今自己成了名副其实的沈王妃,王爷出兵打仗,她怎么觉着自己就成了独守空房的深闺怨妇?
洛舒然心里一阵恶寒,摇了摇头把这个可怕的想法从脑子里甩了出去,定定的看着沈修,开口说道,“你可要多带几个贴身护卫,晚上睡觉也不可睡的太沉。”
她回想了一下自己以前看过的武侠剧,人家不都是说擒贼先擒王,抓住了将领这事儿基本上就是成了一半,沈修晚上要是被对方不择手段的来夜袭,她可实在是有些忧心。
“府上侍卫人手似乎不够……”沈修看着洛舒然,有些为难的样子。
洛舒然挑了挑眉毛,这是想怎么的?
“我此次前去还差一个贴身军师,就是那种寝食同行,出门共骑流云,回来共用膳食的,不晓得舒然可喜欢这个身份?”沈修的嘴角勾起了一抹淡淡的笑容,摄了人的心神,叫洛舒然移不开眼睛。
耳边上都是沈修富有磁性的声音,洛舒然盯着他的下巴咽了下口水,忍不住就点点头,答应了沈修的要求。
人却在点头之后清醒过来,身子一动,险些要跳起来,洛舒然开口说道,“出兵打仗,还能带了女子前去?”
“女扮男装不就好了?”沈修把自己的头靠在洛舒然的脖颈边上蹭了蹭,眯着眼睛嘴角带笑。
皇帝想在他大婚才没过几日,就支了他去偏僻的荒郊野岭打仗,实在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每天见到的都是些汉子,再把洛舒然一个人留在京城,他想想就觉得头疼,不如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把洛舒然带了去。
等到功成之时,再写书信告知皇帝这件事情,反正到时候洛舒然的人,已经跟着他去了,皇帝也不可能叫她赶回来。
洛舒然眨了眨眼睛,肩膀上突然之间就了个脑袋,毛茸茸的扎的她脖子痒痒的,她把手放在沈修头顶轻轻抚摸,缓缓的开口说了一个好字,在沈修看不见的地方扬起了一个粲然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