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里说的上什么讨不讨来欢心呢?身份有别,姐姐说话可还要仔细些。”淑妃背对着明妃,嘴角勾起了一抹嘲讽的笑容,眼里带了六分的不耐烦,她现在可还赶着要去找人,明妃就这么巧的过来了,无非就是觉得她刚才出言破了气氛吧。
不过淑妃看着洛舒然为难的样子就有些不忍心,就算会因此被明妃记上一笔,她也无所谓了。
淑妃听着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在转身的时候带上了一副温和的笑容,轻柔的看着花枝招展的明妃。
“四王妃我今日还是第一次瞧见,看起来确实是个可人儿,也难怪四王爷对她上心,想来应该是比她那位长姐要标志一些。”淑妃用帕子抿着唇笑了两下,提起了一个两人心知肚明的存在。
“妹妹说的倒是不错。”明妃嘴上应和着,语气不由得越来越冷,手里捏得更紧了些。
“姐姐之前可不是日日都盼着洛家的大小姐坐上这个位子,没想到竟然出来了个洛舒然,本来还觉着没有个十拿九稳的事情,姐姐可从来不说出口,怎么这次失算了。”
“姐姐怎么不好好回去想想,说不定这四王妃可不是表面上那么简单的人呢?贸然得罪了也不太好吧。”淑妃看着明妃,嘴角的笑意更深,言语中的关切不似作假,到还带上了几分真情实意。
她突然眉头一皱,感觉到了些许的心悸,低下头掩唇咳嗽了两下。
明妃似乎被戳中了心事,脸色阴沉下来。
前几日她确实叫人去给沈王府送了东西,不过知道这件事的少之又少,她也就是前几日对淑妃提了提,没想到竟然还被淑妃记在了心上。
她如今这么做,也不过是趁着自己还有些权势的时候,为自己的儿子铺上一条顺畅些的路。
“倒还是妹妹想的多,这般精妙的心思,姐姐就是再学个几年估计也学不来,难怪这几日皇上总是往你的屋里跑,姐姐看了可是眼都红了。”明妃露出了个明媚的笑容,像是说了什么好笑的事情。
这几日淑妃有了身子,皇恩加身,皇帝来明妃宫里的机会愈来愈少。
她瞧着也心急,淑妃这才怀上了几个月就得了如此特殊对待,那接下来的日子她宫里岂不是要十天半个月都没个人影儿。
“姐姐这话说的就不对了,皇上也说了雨露均沾,肯定还是姐姐皇恩多些,现在皇上来了我屋子里,无非就是说说话,喝喝茶,想起来什么就为我提点两下,去了妹妹屋里的机会才该是更多了些才对。”淑妃虽然嘴上这么说,但是眼角的高兴却是难以遮掩的。
皇帝来了宫里,因为她有孕在身,虽然不动她,但是有时候就只是安稳的一觉睡到天明,也不曾去明妃的宫里过夜。
第二日再由她伺候了更衣上朝,如此的日子已经半月有余了。
也难怪明妃这几日气色都不太好,想来是为了这件事气到了。
“入秋了这外面儿风大,妹妹有了小皇子,还是早些回去休息休息吧,再过几个月,连太后这儿的礼都可以免了。”明妃的声音尖尖细细,她抬眼瞧见了淑妃发髻上簪着的钗子,眼里忽明忽暗,带了些嫉妒。
“是个小皇子还是公主,都还不知道呢,若是个公主我才欢喜。”听了明妃的话,虽然知道她是在嘲讽,明妃脸上的表情却放温和了不少。
她一只手搭在小腹上,感受着里面有力的跳动声,心里却有着隐隐的担忧,她知道这是皇恩,但在这危机四伏的后宫里,也像个危险的来源。
“虽是有了身子,不过礼不可废,我若是得了空自然还是会来请安的。”淑妃被身边的婢女搀着,对明妃微微颔首,就准备离开了。
“我看妹妹这几日脸色似乎不太好,这胎要不要再找太医院的人来看看,开个安胎药?”明妃轻声问道。
淑妃扭头细细的看了眼明妃,明妃的脸上表情没有任何变化,似乎所说的每一句话都掺了关切。
淑妃顿了顿,淡淡的开口说道,“太医院人多眼杂,我倒是有些不放心呢,现在也不过是因为走的步子多了些,才会气息不畅,回去休息片刻便好了,姐姐的关心,妹妹心里记下了,改日给姐姐宫里送些东西去。”
“姐姐若是心有挂念,不如此刻去了御书房,想必这个点皇上应该在那儿处理朝政。”撂下了这句话,淑妃就转身摇曳的离开了。
留下明妃站在原地气得牙痒痒,她一把挥开了婢女想要上来搀扶的手,恶狠狠的说道,“她这是什么意思,现在宫里谁不知道皇上只给了她一个人能够自由出入御书房的资格,让我过去求见吃个闭门羹,她就高兴了?!”
嘴里暗自念叨了些不好听的话,明妃的脸色阴沉。
“娘娘,这还在太后屋子外面呢,若是被人听见了,总归是不好的。”婢女惨白着一张脸,小心翼翼的开口说道。
明妃嘴里冷哼一声,似乎也觉得地方不对,一挥衣袖带着人离开了。
“蔓儿,步子带快些,他们人应该还没走远。”淑妃这边刚甩开了难缠的明妃,立刻拉了贴身婢女朝永乐宫外面走去。
淑妃低声催促了几声,面上带着些许的紧张。
“娘娘您还是慢些,当心地下的小石子,磕着绊着就不好了。”蔓儿担忧的扶着脚下生风的淑妃。
她小跑着都快跟不上了,这般莽莽撞撞的莫非是为了去见前脚刚离开的四王妃?
“没事,我自己的身子自己知道,现在还有点儿劲,若是他们走了,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见着呢。”淑妃似乎一点也不把蔓儿的话放在心上,随意的挥了挥手。
刚出了永乐宫的门,远远的就瞧见了两个欣长独立的人影,正站着低语些什么。
淑妃松了口气,知道他们一时半会儿都不会走开,脚步也放的慢了些,靠近了才扬声说道,“没想到这我好一会儿才出来都能碰上,实在是巧了。”
她手捏着帕子出了冷汗,心却在看见洛舒然的一瞬间放下来。
总是有一种模模糊糊的感觉在告诉她,洛舒然是一个不同寻常的人,她身上的气息让人觉得十分舒服。
“淑妃娘娘。”洛舒然抬眼看了她一眼,有些诧异,似乎没想到这个温和的淑妃竟然还会主动过来和她打招呼,赶忙和沈修一起弯身行礼。
淑妃笑了笑,一只手压在洛舒然的胳膊上说道,“无需如此多礼,四下无人,说话放松些也好。”
这样说着,淑妃清咳了几声,脸色有些苍白,但是嘴角的笑容却不减半分。
“你们这是不是要去见了皇上?”淑妃心里弯弯绕绕,就知道洛舒然和沈修两人停滞在这里是为了什么。
“娘娘说的不错,可是知道皇上现在所在何处?”洛舒然觉得淑妃这人相处起来倒是比明妃好上了不知多少倍,性格温和面容清秀,虽然不如明妃那般妩媚多姿夺人眼球,却如水墨画一般十分耐看。
吸引了洛舒然注意力的是淑妃头上的一只发钗。
雕刻功力深厚,不少细碎的花枝叶节全都雕的栩栩如生,单是看色泽就知道价值不菲。
“我正好知道皇上在哪儿,你们且跟了我来就好。”淑妃一只手拉着洛舒然,带着她朝一个方向过去,两人之间的距离突然缩短了不少。
沈修挑了挑眉毛没有说什么,跟着主动前来的淑妃去了御书房。
这边太后的屋子里宁静万分,只听得见时有时无的呼吸声,半晌太后才缓缓的睁开眼睛,眼里带了些浑浊和疲惫。
“观这四王妃面色苍白,老四却迟迟才来搭一把手,看来果然是对这门亲事略有不满。”太后悠然的靠在椅子上,开口说道。
眼神淡淡的搁在桌上燃着的香炉上,白色的烟袅袅的盘旋上扬,转出一圈一圈的白烟,又缓缓的消失。
身边的嬷嬷侧头小心的抬头看了一眼太后,嘴上掂量了一下,开口说道,“此事一过,太后的心也能放下了吧。”
“我怎么能够放得下心呢?”太后的声音放低了些,听见外面隐隐的传来明妃的娇俏笑声。
“皇帝后宫的人如此之少,皇嗣稀薄,这些我已经不是最担心的了,只是这十几年下来,他理朝政的思路还是不清晰,老四手里兵权过大,老三平日里说错的一句话都有不少人附和,皇帝他手里还剩下什么?”太后簇起了眉头,忧虑的说道。
嬷嬷有些为难的看着太后,小声说道,“太后实在不宜思虑太多,这几日本就身子虚弱,不能再思虑成疾了。”
她说着,一只手贴在了桌子上的杯盏,入手的温度冰凉,心里一惊,看着太后径直拿起了杯子。
捧着放在嘴里抿了一口,冰冷的苦涩味道蔓延在嘴里。
“若是云儿还在,这可定是个盛世吧,他理朝的头脑了得,小时候也总被夫子夸。”太后的眼角缓缓的濡湿了,嘴唇颤了颤,没有接着说下去。
这么多年过去了,太后早就不再恨皇帝了,虽然间接害死她的云儿的人,就是现在坐在龙椅上的人,可是时间早就磨平了一切锋利的回忆。
她却总是在梦里惊醒,想起了那个单纯美好的女子,当时为了讨她的欢心,在正午的时候跪了两个时辰。
那般耿直的女子也就毫无征兆的死了。
那时候皇帝还不是皇帝,他们也没人想到最后是他当了皇帝,
如今皇帝迟迟未立后,似乎也没有立后的打算,只是因为心里还在思念一个已故的人,这些事情太后心里都是一清二楚的,所以不敢出言相劝,连后宫久不纳妃的事情都绝口不提,知道这是皇帝的伤心事。
说到底,她的两个儿子,都是可怜人。
这世上就没有一件事是顺心如意的,总有些波折在一开始有了些征兆,可是却因为没有注意,而导致结果发生了天翻地覆的改变。
太后缓缓的睁开眼睛,似乎只要一回忆,就一瞬间苍老了很多,她将手搭在嬷嬷的手上,站起身说道,“我也乏了,明日的请安也免了。”
嬷嬷低头应了一声,扶着太后进去里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