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寻短见
午夜跳舞的臭虫2020-08-01 10:373,080

  吃力的推着麻油碾子,吭喔吭喔的转着圈子,瞧着香喷喷的麻油伸着长舌头,从碾子上缓缓流进麻油桶里,种小巧满是汗水的俊俏的脸上,淡淡的愁绪还是化不开。

  她的麻油做的好,方圆十几里内都有名,许多人都慕名从外镇过来买她的麻油。

  她爹娘做这铺子的时候,一月不过百十个钱,轮到她手里,一月竟能出息五百多个钱。

  种小巧伸手拭拭脸上的汗,摇起磨碾子来十分顺手,做麻油几多年,手上早就有了一层茧。

  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在这个不光看脸,还要看家世的年代,想过上富足逍遥的生活,并非易事。

  种小巧长的漂亮,是桃园镇数一数二的大美人。可大美人又有什么用,这样的一个家,想找到合适的人嫁了,真的太难了。

  她不想与富人为妾,生个孩子跟着下贱,上不得高台面。

  七岁那年,种小巧知道了官家和有钱人家不会只因为人美,就把穷人家的姑娘娶回家作正妻。就断了要嫁富人家的念头。

  可她的家人呢?

  种小巧默默地叹了口气。

  种大娘睡完了午觉,打着呵欠走进院子,见闺女又在推碾子,不由朝地上狠狠啐一口,骂道:“明明靠脸就能过上舒心日子,却非要当驴做马使,你这蹄子若是答应了昨日那家的婚事,现在怕不已经开了脸,封了姨奶奶?真正是拎不清,犯糊涂!“

  种小巧不想理她。

  种大娘仗着自己姑娘长的好,一心想将她卖个好价钱,好给儿子说房媳妇。只指着这盘麻油碾子,光够个糊口的钱,却是一分也省不下来给儿子娶媳妇的。

  本来种小巧的美貌,是他们种家最大的资本。种大娘不止一次的憧憬着将种小巧卖与镇上的富人为妾,不光得了钱,还能去那高门大户开开眼界,跟着女儿沾点光,弄出点好东西来吃吃或穿穿。

  而最最重要的是,卖闺女的钱,正好可以给儿子风风光光的娶房媳妇,自己也能做个得意洋洋的婆婆,在儿媳妇面前也施得威风,指使起媳妇来也有底气。

  可种大娘这一切的憧憬,都被这倔驴一样的闺女给毁了。

  种小巧是宁死也不肯为人妾。有一回,种大娘只管接了人家的银子,心想着只要将她哄上花轿,她便就从了。可这头倔驴子没等着花轿来,便将麻绳丢上了梁,种大娘银子没挣成,倒差点要了闺女的小命。

  从那以后,种大娘不敢再硬逼她,怕赔了夫人又折兵,到头来人财两失一场空。

  虽然明里顺着,暗地里,却又只把聘金又翻了一倍。心想着,随着闺女年岁增长,再不有人来娶,她自然而然就从了自己,心甘情愿的卖去富人家为妾了。

  一百两金子的聘金!

  这是种大娘给种小巧立下的数目,没有这个数目,休想从这个家里将她娶走!

  种大娘去井边洗了脸,嘴里唠唠叨叨的只是没完没了,说着昨儿来家买人的那家是如何的大方,一出手就是二百两银子,还说中人是订金,若买回去,生下一男半女,再翻倍给……

  种小巧被她娘唠叨的烦燥不安,有心想顶撞几句,却又念她是亲娘,又年迈,还嘴不得,只把那磨碾子一甩,提起麻油桶,来到前面店里。

  时值晌午,热哄哄的空气腻腻的扑着面,家里的大黄狗阿黄蹲在铺子外边,只管耷拉着舌头,热的咻咻直喘。

  畜生都热成这样,更别说是人。

  整条街一个人影儿都瞧不着,生意自然也没得做。

  本来被她娘骂的烦燥不安的种小巧,越加的烦闷起来,索性关了铺子门,打算到河里洗个澡,凉快凉快。

  阿黄倒像是懂了她的意思,翘着尾巴跟着她,亦步亦趋。

  钟小巧懒洋洋的在溪边坐了下来,大黄狗见主人坐下来,自己便立着身子蹲在旁边,眼睛警惕的四周望着。

  种小巧四下望了一圈,觉得没人,方慢慢脱了衣服,只穿着小衣下了水。

  小溪的水不深,种小巧仰面躺在水里,整个身子浸在水里,只露个嘴巴鼻子在外面呼吸,倒真是凉快无比,浑身都舒坦了许多。脑仁儿也慢慢平和下来,不那么烦燥。

  她想起知县家的小姐,想起她身上的湖绸长衫,她的软底绣花鞋。她命不好,没托生到官太太的肚子里,她想穿得上湖绸长衫,软底绣花鞋,只有靠自己的本事去挣。

  虽然这朝代,女人自己顶门立户的少,可不是一个也没有。

  种小巧就想做个顶门立户的,靠自己双手过上幸福生活的女子。哪怕一辈子不嫁人,也不要像她的小伙伴那样,几两银子卖给有钱人家,挨打受骂却不敢言,七手八脚卑微的过完这一生。

  这样想着,便又想起自己那麻油生意来,光天天靠在柜台上等人来光顾,怕是这辈子也买不起湖绸衣裳,她得想个法子,将她的生意做到外面去。

  这样想着,便又想出几分委屈来。

  她种小巧不是个笨人,不光麻油做的好,绣花纳鞋底子做绣花鞋都好的很,不辜负她这名字里的巧字。她还跟着斜对门的帐房先生学会了读书写字,连那帐房先生都夸她聪慧。

  想着这些事,她的脑仁儿就疼的厉害,越不想去想,越往脑子里钻。

  大黄狗凄厉的狂吠声惊醒了她,定眼一瞧,自己整个人正顺着水往溪流的下游漂去,越往下水越深。

  种小巧不会游泳。她手舞足蹈的扎挣着想立起身,湍急的水流却总是将她一冲就倒。

  “救命!”钟小巧只来得及叫唤那么一两声,便随着水流直冲而下,湍急的溪水不断的往口中灌。

  就在种小巧快失去意识,觉得自己这一生就这么倒霉的完了的时候,一个穿长衫的身影匆匆的下了河,顺水游了过来,一把捞起她来。

  生存的本能让垂死的种小巧死死的攥紧了那人伸过来的胳膊。

  还好,来救她的人够强健,任种小巧缠绕在身上,并没有失了力气,倒是托着她,游回了浅水处,伸手将她抱在怀里,来到岸上。

  种小巧没了呼吸,那人倒不太着急,将种小巧在一块平和的大石头上放平了躺着,伸手给她按了几下胸,种小巧呛咳几声,吐出几口水来,仍然没有醒过来。

  那人微微皱了皱眉,俯身过去,嘴对嘴的与她呼气。

  种小巧慢慢有了意识,能感觉一张温张的唇正对着她的嘴巴里吹气,她只是醒不过来,她努力的想张开眼,她意识里明白有个男人救了她,不光救了她,也看光了她的身子。

  种小巧心里头直发慌,她得看看这个男人是谁,她不光要谢谢她,他看光了她的身子,总该娶她了罢?

  否则要她以后可怎么做人?

  可待种小巧张开眼,恢复了意识,那个男人已经走的不见了踪影。

  她起身要追去,刚站起来,却发现自己身上的小衣统统被水冲去不见了,整个一个赤身裸体,忙又捂着下身蹲下,不禁泪流满面。

  她就这样被一个陌生的男人看了个净光,那个男人却就这样撂下她走了,他根本不想负责任。

  自己这身子被人看光了,可还怎么清清白白的做人?

  大黄狗嘴里叼着她的衣裳,来到也身边,不停的摇尾巴。

  钟小巧从它嘴里扯过衣裳,麻溜的穿上,一溜烟的追上去。她慌里慌张的走过小溪的乱石堆,人家早已经不见了踪影,面前三条道儿,种小巧不知道该往哪条道追去。

  她瞧着那三叉道愣了会儿,无精打采的往回来。种小巧心里有些怅然的回到那人救她起来的石板前坐了,心里尚热逢逢的跳着,她伸手摸着嘴唇,那里还留着他的气味,淡淡的薄荷味,不似她身边那起粗人,隔着老远就能闻着嘴巴里的一股臭气。

  难道真如阿娘说的那般?

  种小巧的泪瀑雨般的落下,她生生的被嫌弃了。

  这个陌生的男人大概只瞧着她穿的衣裳便知道她的出身了吧?料是追上了也没话说,人家摆明了不想理她,人家救她,想是跟救了条猫猫狗狗差不多,没拿当回事,权当给自己积了点阴德,回头转世,又托生到富贵人家做公子。

  所以不等她醒过来,便匆匆的逃了,他想是自己醒来后,会赖上他,让他娶她罢?

  她种小巧又岂是那种小人?

  失身的侮辱和被看低的痛苦交织在一起,让种小巧有些透不过气来。她哭的肝肠寸断,头顶发懵,一头扎进深深的溪水里,想自我了断这穷困潦倒又被人看轻的卑贱的人生。

继续阅读:第二章:以身抵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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麻油西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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