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明珠说完这句话,车厢内突然变得一片寂静,紫云怔怔地看着她,突然眼圈儿就红了:“陈四奶奶你太欺侮人了吧,我只是说以前……”
还没说完就被路明珠打断:“哦哦,那不好意思是我误会你了啊,任小姐对不起,原来你根本没有肖想我家相公啊,看我光瞎说。”说着十分诚挚地向她欠了欠身以示歉意。
然后也不管她接受没有,路明珠扭头冲一旁的王英姑笑说道:“王姐姐,昨夜我没有怎么睡,现在实在困得睁不开眼了,麻烦快到家时把我叫醒啊。”
做为观众,王英姑正尴尬着呢,冷不妨听到路明珠的嘱托,忙点头:“好,好的。”说完她赶紧将头扭向一边,她也觉得不好意思面对紫云。
而路明珠却毫无负担地往车厢上一靠。她,实在是太困了,从那天陈庭轩当掉宝剑,她就一直没有休息好,此时心情放松,扭头就睡着了。
而紫云,面对此情此景,露出一脸的委屈,眼泪像不值钱似的,掉的那个凶啊,可是车里的人都跟她不熟,也没有人敢劝她。
任家的车夫,赶车技术十分过硬,二百多里路,昨天张麻子兄弟俩轮换着赶,走了差不多一夜,现在换成更适于行路的马车,没想到不到午时就进宝安了。
而路明珠也就在这个时候睡醒了,确切说她是被热醒的,车厢里本来就不怎么透风,人又多,所以她觉得浑身都让汗浸透了,而且不知道是疑的还是怎么回事,她觉得小腹有些微的疼,难道是吃坏东西了?路明珠也没有多想,只盼快点儿到家。
又行了一阵,路明珠正觉得肚子越来越疼的时候,车外突然传来任云晖的声音,他在吩咐车夫:“已经到了永平镇,从这里不管往哪个村子走,都比较近了,就在这里停车,让各位姑娘都各自回家吧。”
啊,这么快就到了?路明珠揉了揉惺松的眼睛,透过车窗往外看,恰看到陈庭轩和任云晖并马而立,陈庭轩仍穿着往日的旧衣,而即使如此,在一身华服的任云晖身旁,仍旧像一颗璀璨的明珠,不但没有比下去,反倒更显得出类拔粹。
路明珠看了片刻,便发自内心地笑了,刚想掀开车帘下去,忽见紫云抢先下了车:“哥哥……”喊了一声,紫云眼泪汪汪就扑到了任云晖的怀里。
“啊?紫云,你怎么哭了,谁欺侮你了吗?”任云晖大为心疼地接住紫云,一眼看到妹妹一双眼睛肿得像水蜜桃,分明是哭成这样的。
“是啊,小姐,谁欺侮你了,”青儿也从车辕上爬了下来,因为在车外面坐着,她并不清楚车里发生了何事,但下意识她就觉得又是路明珠惹出来的。
任云晖同样也气坏了,顺着青儿的视线,他连斯文也不顾得装,凌厉的双目象探照般划过走下车的少女们,最后视线落在路明珠身上,他用双手拢着紫云:
“妹妹,你一片善心,特意来解救诸位姑娘,按理说,她们应该感激涕零才对,怎么会惹你生气呢?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告诉哥哥,如果是你错了,向那姑娘赔个礼,若是别人的错,虽然我一心想于人为善,但也不会看着唯一的妹子被人欺侮……”
因任云晖脸色实在难看,那些姑娘们也不好走了,一个个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忙摇头表示不是自己。
“哦,任公子言重了,紫云姑娘的确是在车上伤心落泪,但可不是有人欺侮她,是她在车里跟我说起往日在我相公家的一些事,思念故主,因而伤心落泪的。”
别人都否认,单单剩下路明珠,但她可不担这名声,紫云一下车她也跟着下去了,此时盯住她的眼睛说道,但紫云却飞快地躲开,一双眼睛饱含委屈地看向陈庭轩,欲诉还休。但最终哀婉地道:“陈四奶奶说的是,是我自己……,”
紫云心里恨得要死,但她总不能说出真相,她感觉她若说了,路明珠肯定会将车上的话嚷的人尽皆知,那样的话她哪还有脸再见陈庭轩。
而陈庭轩疑惑地看看路明珠,但看到她摆手的动作,也就不在意了。本来事情发展到如此,事情就算结了,但在路明珠转身往陈庭身旁走时,一旁的青儿突然指着路明珠大叫道:
“哎呀,陈四奶奶,你……你这是怎么了,为何裙子后面都是血啊,难道,难道你被张麻子……给、给……”青儿说着捂紧嘴巴,一脸的惊讶和惶然。
而她的话犹如一枚重磅炸弹,一众的人,包括陈庭轩都是一惊,陈庭轩不由想到,自己赶到时,张麻子正趴在路明珠的身上,难道他已经……
虽然心生疑虑,但陈庭轩还是以最快的速度脱下身上的外衫,披到路明珠身上。
路明珠则先是一怔,下意识就向身后一摸,果然蹭了一手的血。
怎么回事?做为当事人,路明珠自然知道张麻子并没有怎么自己,可是这血从哪来的,联想到她方才肚子疼,路明珠略一思索就恍然大悟,这也太巧了吧,自己这是来例假了啊。没想到这个时候迎来了初潮。
但接着她就升起了腾腾怒火,别说自己没有事,就是真被人祸害了,也不能由着人这样闹得人尽皆知啊,要知道这个时代还不同于现代,贞节可是被视为比生命还宝贵的,那这个青儿不是想将自己生生逼死吗!
想到这里,路明珠瞪圆眼睛逼向青儿:“青儿姑娘,我没有得罪过你吧,为什么你要这么败坏我,你知不知道有句话叫祸从口出啊,哦,你说我裙子上有血,有血就是让坏人占便宜了吗?你是不是女人,不知道女儿家每个月都有小日子吗?那是不是到你小日子来的时候,我也要这么说你啊?”
路明珠真是气坏了,所以才极言厉色的训斥青儿,本来她的意思,青儿向她认个错,也就算了,对方虽然居心不良,她以后不招惹就是了,但没想到青儿眼睛咕噜噜的转了转,却一脸委屈地辩解道:
“陈四奶奶,我知道碰到这样的事,你很伤心,我们大家也是啊,都很同情你,但是哪有这么巧……”
“没有的,我可以做证,张麻子并没有欺侮陈四奶奶,当时陈公子及时赶到了,那时我就在草堆里躲着,看的一清二楚。而且就算陈公子没有来,我也不会由着张麻子做坏事的。”王英姑突然跨上前截住了青儿的话。
而青儿:“这不好说吧,你光剩害怕了,能看清楚吗?”
“呵呵,王姐姐在跟前看不清楚,连张麻子面儿都没有见到的你,倒清楚了?到底是你有特殊本领呢,还是你根本心怀不善,希望我出事呢?青儿姑娘,我倒奇怪了,你的心怎么那么龌龊。相公,紫云姑娘好可怜,竟然有这样一个喜欢挑拨生事的丫头。”
路明珠十分想给青儿两个耳光,但她却极力控制着,因为如果那样的话,事情会扩大,就算自己有理儿,也会被人觉得是心虚了。再说她现在最想知道陈庭轩是怎么想的。
“娘子,算了,这个丫头唯恐天下不乱的性子,虽然让人不齿,但看在任公子和任姑娘的面上,你就不要和她计较了。娘子,这事不值得生气。”陈庭轩淡淡道。
而任家兄妹,却相继变了脸色,陈云晖二话不说上前,啪就给了青儿一个耳光:“死丫头,这话也是乱说的,传出去你让陈四奶奶如何在世间立足?”
而紫云,本正痴痴看着陈庭轩俊美的容颜,她本来心中爱极对方,但方才陈庭轩毫不在意就站在路明珠那旁,还是让她的心猛地一痛,尤其是她看到陈庭轩脱掉外衣,只穿中衣的时候,心里更是难过,如果少爷这么待自己的话,她情愿减阳寿十年,但可惜,他连一个眼光都吝啬给自己。
此时看到青儿被打,她一下子醒了过来,忙装出十分难过的样子:“青儿,说过你多少次了,有些话是不能随便乱说的啊,你这不是想逼死陈四奶奶吗?再这样你干脆就回山东老家去吧!还不赶紧向陈四奶奶道歉。”
而青儿,捂着被打肿的脸,干哭了几声,方向着路明珠行礼:“陈四奶奶,我错了,不该乱说话。”
而路明珠,却实在不想看这三人做戏了,这个丫头心术太为不正,任家兄妹又何尝是好人,两人虽表面斥打青儿,可那话,怎么听都大有问题。但是,算了,跟这样的小人是掰扯不清的,若想不受其害,唯有远离。
因而她冷冷一笑,转身看向陈庭轩:相公,咱们步行回家吧,我想活动一下筋骨。”路明珠此时一点儿也不想再坐任家的马车了,再说,坐车,也是很累的,骑马,估计也不好受,这样还不如步行回家。
陈庭轩点点头,不顾任家兄妹告辞,坚持说想和路明珠走路回去。而一旁那些看了全程的被卖少女们,见事情结束了,也一个个道谢后相继回家了。
“王姐姐,你是哪个村子的?”而看到性格爽朗的王英姑磨磨蹭蹭反落到后面,路明珠挺奇怪的,忙问她。
“我……是李家庄的,”王英姑低着头:“我是被哥哥嫂子卖掉的,我家穷,哥哥好赌,家里侄子要娶亲,拿不起聘礼,嫂子就借故生事,天天和我吵,我在家里呆不住……张麻子来买人,嫂子就将我卖了,我……,是自愿跟他走的,”
王英姑苦涩地说着,满脸难色,却也其他人一样道了谢就要走。路明珠突然觉得心有不忍,忙叫住她:“王姐姐,若是你回到家,你嫂子还容不下你怎么办,会不会仍将你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