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庭轩淡淡看着他们:
“怎么?是官差就能不分青红皂白抓人了?我倒想问问你们,我娘子什么时候踏入过县衙?你家公子的伤又何时让她看过?呵呵,答不上来了吧,再说就凭你们,能带走我吗?”
陈庭轩说着往前跨了一步,而随着他的步伐,差役们不自觉地纷纷往后。
在强大的力量面前,如狼似虎的差役们也怂了。但他们目的就是捉拿路明珠,当然不可能空手而返。只是看着陈庭轩,大家却都往后缩。
而就在僵持时,以陈老太爷为首的陈家人出现了:“轩儿,不可造次。”陈老太爷首先道。陈老太爷现在最不愿和官府打交道,这会让他想起以前在朝堂上指点江山的那派激昂。
而陈老太太则又惊又惧地瞪向路明珠:“路氏,你又闯什么祸了?”她和陈老太爷不同,陈老太爷是觉得丢面子,而陈老太太是害怕,抄家已吓破她的胆!
“你、是没有长耳朵还是聋了啊,我不是说了吗,我家少爷是用了路明珠制出的药,才出事的,所以我们要抓她。”见陈庭轩的长辈十分配合,差役们瞬间恢复了威风,领头的差役当即回呛陈庭轩。
“我看聋的是你们吧,除了回春堂外,我根本没有向任何人卖过药。请问给县太爷公子看病的是回春堂吗?如果不是就不要在这儿瞎咧咧!”路明珠也觉得挺烦,这事对她来说根本是闭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
想到自己无缘无故的差点儿被拐卖,又到如今官府找上门儿,路明珠觉得实在是太晦气了,但懊恼间她突然想起了什么,
“相公,不要和他们争了。”路明珠皱着眉,猛然想起中午如梅说的话,当时她提到县太爷的公子受了伤,李郎中去县衙瞧病了,联想到自己丢失的五瓶药,路明珠也不由紧张起来。
她想到一件事,如果真的是李郎中拿自己的药让县令公子服用的话,那真有可能会出事的。
“我来问你们,你们真的听清,县老爷是要将我抓去问罪?而不是让你们来请我给他儿子治病?你们不怕为此耽误你们少爷的病情?”情急间路明珠大声问道。
不出所料她的话让差役们一静,“我们大少爷,你能治?”差役头头儿怀疑地问。
“不是你们说那药是我的吗,我都厉害到可以制药了,那医术还用怀疑吗?虽然不敢打包票能治好,留他一条命应该不难吧。”路明珠故意表现的胸有成竹。
“那好,小娘子,如果真能治好我们少爷的病,不但没罪还有功呢,如果那样,你以后可以在宝安县横着走!”差役头儿觉得有理,说话立即客气了。
“呵呵,给人治病是为了积德行善,我又不是螃蟹,横着走干嘛?”路明珠傲然一笑:“别多说了,我觉得你们大少爷的病不太好,赶紧走吧,越快越好。”路明珠这时已想好,要去县衙走一遭,因为这样才能占得先机,而她也要利用此次事件把李郎中拉下马!
“相公,你在家等我吧,我的医术你放心,绝对会没事儿的。”路明珠先上前安抚陈庭轩,以她的看法,陈家,绝对不能和官府有任何牵扯。而陈庭轩显然也明白这个道理,深深看路明珠一眼:“娘子,一定要小心。”
衙役们都是骑马来的,但因为知县说火速捉拿路明珠,匆忙中他们倒也带车了,不过却是囚车。
“王姐姐,你跟我一起去吧,到时候有可能让你帮忙。”看到王英姑一脸的担心,路明珠招呼道。
“好。”王英姑二话不说点点头。两人也不避讳,收拾了些东西就上了车。
而路明珠也乘机了解伤者:“能给我说一下你们少爷的伤势吗?”
“大少爷和几位乡绅的少爷一早去山上打猎,路上大家赛马,争抢间少爷被挤下马,被后面的马踏到腹部。当时只是腹痛,但在回来不久,就开始吐血。”差役头儿赶忙答道。
“啊,知道是怎么运回来的吗?”
“还能怎么回来,大家都是年少的公子哥儿,被人放马背上驼回来了。”
“这,简直是胡闹!就是没有受多重的伤,搭在马背上,颠簸一路肯定会更重啊。”路明珠叹着气思索着该怎么治。
很快县衙到了,马车进的是县衙内院儿,到了二门儿其他人都停下了,差役头儿一人带路明珠进去。里面的景象,阔朗大气,一看就是官宦人家的府邸。
“我们大少爷在厢房里间,我们县太爷和大夫们在外间。”差役头儿给路明珠指着左边的房子。
路明珠点头,一进去就看到一圈儿大夫,到底是县太爷,比陈湘家那时又多了十几个。
一个四十多的妇人在大哭:“我怎么这样命苦啊,小儿子是那样的,剩了一个好的,如今又出了这事儿,老天爷这不是要我的命吗?”而旁边黑沉着脸的应该是县太爷,他正在训斥那些大夫是饭桶。
而旁边还有一个最多二十穿紫衣裙的美貌少妇跟着拭泪:“母亲,抓住那个路明珠,一定要追究她的责任。都是她那药的事儿,不然大哥伤情也不会突然加重啊。”
“大人,夫人,二少奶奶,路明珠带到了。”差役头儿有些尴尬,忙上前禀报道。
路明珠已猜到,大哭的就是知县夫人了,而那个少妇,既然称她是二少奶奶,看来就是四叔公的孙女儿了。没想到竟当面儿听到她说自己的坏话!
有意思,看来这四叔公一家都不是好东西啊,但不知这二少奶奶在里面扮演什么角色!路明珠不动声色地打量她,却突然发现李郎中正在一旁站着,看到她就露出一脸愤恨来。
“你就是那个路明珠,你这个贱人,还我儿子命来。”知县夫人哭得脂粉都花了,见了路明珠冲上来就想打。
“没错,就是她,给大公子用的药就是她制出来害人的。”李氏他爹也跟着大喊。
“哦?你想骗谁啊,怎么能说那药是我制的呢,”路明珠立即反问。同时灵活地躲开知县夫人的花拳绣腿儿。
“要不信去问问回春堂,他那的药和这个一模一样!”李郎中大叫着从袖子里掏出一个药瓶,路明珠一眼认出是原装的云南白药。
“我的药,是绿色瓶子的,你这个是什么啊,我好象从来没有见过呢。呵呵,你以为大家都是傻子,你说是我的我就要认?再说这药是你给伤者用的吧?难道不应该先追究你的责任?谁告诉你药可以乱用的?”
“不过现在我没有时间给你吵,知县大人,是否可以先带我去看病人?”时间就是生命,路明珠回呛李郎中几句,就看向知县。
而知县也早注意到这边儿了,能不注意吗,老婆都上演全武行了。而那差役头儿忙跑上前,将路明珠能治病的事轻声禀报了。
知县吼了夫人几句:“哭有屁用啊,救活儿子才是最要紧的。”他虽然也恨路明珠,但一听到有救,立即就转了脸色,不由打量路明珠,虽然看她年级轻轻,但所谓的病急乱投医,知县现在是,只要谁说能救他儿子,让他叫亲爹都行。
闻言知县夫人怔了一下,看着路明珠一下子不哭了:“只要你能救活我儿子,我不但既往不咎,还会重赏你。”
路明珠倒是理解当娘的心,略一点头也不计较。但进去一看就皱起了眉头,病人疼得一脸惨白,但大概翻腾的没劲儿了,虽然疼的一抽一抽的,但在几个健仆按住手脚的情况下还保持着清醒。
而旁边哭得稀里哗啦的绿裙少妇,应该是大少奶奶。但奇怪的是,见到路明珠,大少奶奶就露出警惕的神情,看路明珠像看贼。
啥毛病这是?路明珠奇怪地看她一眼,觉得怪怪的。
但路明珠对闲事一概不理会,转瞬就把视线放在伤者身上,大公子二十多岁的年纪,长相倒也称得上俊美,应该是其他大夫检查时脱了衣衫,只用白色的单子盖着。走上前二话不说路明珠将那单子址开,露出光裸的胸腹来。
“你,你干什么?”大少奶奶本已哭得声嘶力竭,但还是嘶哑的喊出了声,同时跑过去想将单子重新盖上。而二少奶奶嗷的大叫一声跑出了屋子。
“能干什么,当然是检查一下伤到哪里了。”路明珠翻个白眼儿,大少奶奶是白痴吗?在现代社会做手术,只挑哪个大夫医术高,谁还挑男女,但到底她还是解释了一句:
“大少奶奶,医者父母心,在大夫眼里,患者没有男女之分。”
路明珠解释完就低下头,这个时代没有X线,那就要靠肉眼和一双手来判断。
首先她就发现胁骨断了,而且是真正的断开,因为明显看出那里凹陷了。见状路明珠心一沉,胁骨断裂其实危险性并不大,但最怕的是断骨伤及脏腑那就糟了,而最容易出现的是扎入肺部。
“你有没有感觉到呼吸困难?”路明珠一脸焦急地问伤者。
“没有。”大公子虽然伤得厉害,但廉耻之心还是有的,被一个长得不错的小姑娘看光光,立即感到了不好意思,但还是配合地答道。
路明珠嗯了声,打算用手了。但开始前她好心地提醒:“大公子,我来给你检查你到底伤在哪里,你可不要怕疼啊。”
大公子已经猜到自己的伤不容乐观,不然媳妇儿也不会哭的那样惨,但还是忍痛点头。
但没想到路明珠刚搭上手,大公子就立即杀猪似的疯叫起来,看着挺瘦削的一个人,竟将几个壮汉掀翻了。
“使劲儿按住啊,你们都没有吃饭吗,五六个人,连一个病人都按不住。”而这把路明珠也吓了一跳,立即大声喝斥那些仆役们。
“如果想让你们少爷活,就拿出力气来!”在路明珠鄙视的目光中那几人死死按住了伤者。
“听着,你被马踏伤,活命机会只有一成,如果你想争取这一线可能,就配合我,想想你的父母妻儿,是男人的话就坚强些!”路明珠对着病人一通吼,病人疼她理解,但大喊大叫有啥用。
训完话路明珠继续用按压的方式来检查:“这里疼吗?这里呢?”路明珠仔细地不肯放过每个怀疑点儿,但伤者竟然都说疼。
路明珠劈头盖脸训斥:“知道你疼,是问有没有特别疼的地方!你到底明不明白我的意思啊?”
路明珠边训斥边按压,伤者明显更痛苦了,发出压抑的低吼声。
这情景让大少奶奶连哭都忘了,紧紧扶住旁边丫头的肩才没有倒下。
知县夫人的脸也惨白惨白的,好象受伤的是她本人一样。
“母亲,快让这个女人住手吧,你看大哥更难受了。”二少奶奶不知何时又进来了,一脸焦急地劝道。
二少奶奶附在知县夫人耳边:“大哥身子受伤肯定虚,哪能经得住这样折腾?别她是个庸医,再让她把聋子治成了哑巴。哎,怎么大嫂在旁边也不知道劝劝。”
二少奶奶看路明珠的眼神委实不善,但话语却恰合了知县夫人的心思,闻言咬牙道:“你大嫂是个蠢的,眼里就知道盯着你大哥房里的事儿,天天除了争风吃醋一点儿心也不操。啥事儿也指望不上她!”埋怨着就要跑上前,却被知县一把拽住:“再等等!”
知县虽然也觉得路明珠下手挺狠,但她方才劝儿子的话,还有那双眼里的认真,却让他觉得没准儿能行!
而随着路明珠的按压,伤者发出极其惨烈的一声痛呼:“疼,疼死我了……”说话的声音都不成人样了。知县不由一阵哆嗦,如果再这样,他也坚持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