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路明珠猜到陈瑾璎所说的都是实情,为了让陈庭轩相信,她不得已说了自己的医术就是外祖父在梦中教给自己的。且为了取信于陈庭轩,她故意露出些迟疑道:
“我知道,这些话我说出来,很多人都会不信,是以这几年我都小心翼翼地守护着这个秘密,也从来不敢让别人知道我懂医术。就是我嫁进了陈家成了陈家妇,完全脱离了路家,我也不敢将实情说出来,只假言说是自己看医书自学的。
可是,这些话哄哄外行还行,其实那些大夫们,早应该对我的医术产生怀疑了,其实他们起疑我也理解,如果不是外祖父亲手所教,我哪会这些呢……开腹、输液、缝合……这些手法俱都是外祖父所创啊……”
路明珠说着看定陈庭轩:“本来我是想将这秘密守护一辈子的,但是,事实就是事实,如果不是今日听到四妹有和我相近的经历,我也不会把这些讲出来。因为我怕万一被人所疑的话,大家把我当妖怪,毕竟这事儿也太少见了。”
路明珠说着露出一脸忐忑来,不过当她看到陈庭轩由刚听时的一脸不信慢慢转变成惊讶、又从惊讶变成若有所思时,就知道对方已经信了一部分,毕竟自己这一身的医术是最直接的证据,路明珠不信成亲前,以陈庭轩的性格,他会不打听自己!
于是她又接了一句:“当然,我经历的是我外祖对我梦中传术,而四妹却是梦到将来之事,两者虽有不同,但我医术却确确实实学到手了,那四妹的为何就不能成真?我想,这应该属于梦中示警一类的,这在古人中其实也有先例的。”
路明珠打算好了,如果陈庭轩还不肯相信的话,自己就再挖掘些古人的事例讲给他听,这些路明珠可是知道不少,不过陈庭轩的神情让她觉得应该不用再多讲了。
“原来,你的医术是这样来的……”却听陈庭轩低声道,路明珠就赶紧点头,而一旁的陈瑾璎则又惊又喜地看着路明珠:“嫂子,幸好你把四哥说通了,不然四哥真出事儿的话,我会难过死的。”
“哪能呢,其实你四哥只是相信家人而已,这样并没有什么不对的。毕竟你的梦也好我的梦也好,让外人听来都是极为匪夷所思的。”
路明珠说着看向陈瑾璎,却是话锋一转道:“不过四妹,你除了梦到对你四哥不利的事儿外,其他的可梦到了?比如我们大梁和敌国,最终战局究竟哪方胜哪方败?战争要历经多少时日才会平息?还有,你四哥救出父兄后朝庭是什么态度,以及咱们陈家,可曾被这场战争波及到?这些妹妹你可愿意给我和你四哥说一说?”
路明珠问这些话时极力保持着平静,而且她的语气虽是疑问,但在陈瑾璎看来,却不知怎么从中得出一个结论,路明珠好象笃定自己全知道一般!而这个认知不知怎么让她心中涌起一阵阵的不安,陈瑾璎不自觉看向路明珠,为何,自己心内的想法竟似完完全全被路明珠剖析的明明白白似的,对方断定自己还有内情没有说出来,断定自己还知道其他的!而正是路明珠这态度让陈瑾璎竟一下子慌了起来:“嫂子,我、我就梦到了方才那些啊,……不、不是的,的确还有其他的,但是那些场景很乱……特别乱……所以、所以我……”
陈瑾璎自是知道自己回答的有些语无伦次,但此时她只敢这样说,怎么说呢,陈瑾璎来找陈庭轩,就是为了让上一辈子的悲剧不再重演,但她来前本一直担心陈庭轩不信自己,而且随后也跟她想的一样,自己四哥不只不信还反斥自己是胡言乱语,而听到那话时陈瑾璎也恐慌,但这个恐慌在陈瑾璎意料之内,换自己也不会将别人梦当真,也就是说,她方才的恐慌是怕陈庭轩再次被至亲之人所害;
可是路明珠的话带给她的恐慌却来自她的内心深处,路明珠竟直接问她,后面还有什么事儿发生,那,莫非她知道自己已是活过一次的人了?陈瑾璎颤抖地想。
路明珠却像没看到陈瑾璎一霎那间的失措,听到陈瑾璎的话她温声道:“妹妹别急,有些事儿就是越急越乱,你稳一稳好好想想,说不定就能想出其他的来。当然,我说的那些你记不得的话,其他的你记得也行啊,比如你四哥到西北后,除了你说的被大哥所伤外,其他的可顺利?”
也不是路明珠非要急人所难,实在是陈庭轩明日就要走了,那如果多知一些情况,他就会少走一些弯路,而且让牵挂他的人也放心,是以她才迫切想知道。而之所以方才问什么哪国败哪国胜、以及朝庭怎么对陈家的那些,路明珠其实并不多关心,她是想,陈瑾璎既然拒绝回答这些大的问题了,那其他的问题就不好意思拒绝了吧。
闻言陈瑾璎一愣,两世为人,她的性格虽然没有大的改变,但对事儿上却是看开了不少,尤其对人心,她更比前世看的透彻了不少,此时才知原来路明珠前面说的话根本就是一个幌子,她真想知道的全是有关陈庭轩所知安危的!
唉,拒绝了前面的,后面的自然不好拒绝了,何况对方关心的还是自己的亲四哥,想到这里陈瑾璎低头思索片刻,随后抬头露出遥想的神情:
“我想想……哦,我记起来了,我梦里四哥是和、是和李叔的儿子一起去西北的,他们历经艰辛好不容易到了西北,好在那里大多数将士都对四哥极有感情,因而颇肯听四哥的调停,但……在四哥提出要去救三皇子和父亲大哥时,有一部分人是反对的,在他们的煽动下,再加上朝庭上派的监军是罗家的一个族人,很多将领都不敢派人攘助哥哥,最后……最后是丁将军偷偷拨了一小队人,加上丁小将军本人,是他们和四哥一番乔装,一起深入到敌军内部,救出了三皇子以及父亲和大哥……”
陈瑾璎低低地说着,路明珠则边听边点着头,突然一旁一直沉默不语的陈庭轩插口道:“丁将军和丁小将军?四妹的意思,是丁二叔和丁三郎此时也在西北?”
路明珠并不知所谓的丁二叔丁三郎是谁,不过陈庭轩这样问,显然这二人连陈瑾璎也是熟悉的,果不其然陈瑾璎点头:“是的,丁二叔去西北,是丁世伯的意思。”
“原来如此,那看来丁世伯并没有放弃和罗党之争,把亲弟弟和亲儿子派去西北,也算是牵制罗党的无奈之举,这样的话也不枉祖父将他的罪名一肩担了。”陈庭轩沉声道。而他的话,让路明珠豁然开朗,敢情这兄妹二人所说的丁世伯就是那个当时和陈老太爷一起参奏罗党的丁丞相啊。至于丁二叔和丁三郎,陈庭轩也说的够清楚了,一个是丁丞相的亲弟弟,一个是亲儿子。
那这样的话,似乎陈庭轩此去西北之行,是有惊无险,当然前提是能躲过陈大郎的暗害,想到这里,路明珠出言提醒:“相公,那看来按四妹所说的,你去西北……也是有一定困难的,只是,我还是有一句话要劝你,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四妹说你救了大哥后他就对你有所不利,现在四妹提前告知了你虽有防备,但谁敢说……大哥会就此罢手呢,他若存了害你的心,只怕不得手不会善罢甘休,是以你还要处处小心为上。”
“是啊四哥,这也正是我想说的。”陈瑾璎也急忙道。
“嗯,这些我都会记得。”陈庭轩说着若有所思地看了看路明珠,刚要说什么,突然听到大门儿响了一声,接着听到陈老太爷咳嗽的声音,陈庭轩就改口道:“祖父回来了。”
路明珠这才想到方才没有见陈老太爷,于是顺口问道:“老太爷去哪里了?”
陈庭轩轻微一皱眉:“去找李叔了,祖父他……想让李叔的儿子跟我一起去西北。”
闻言路明珠恍然大悟,怪不得方才陈庭轩还一脸的不信任,本以为是自己说在梦中学医把他说服了,原来除此之外还有陈瑾璎说对了李叔儿子一起去西北的事儿,而这正好合了陈老太爷的打算,陈庭轩这才相信的!
“哦,原来是这样。”路明珠便点了点头未再多言,陈庭轩却突然道:“那娘子你和四妹先回去吧,只怕祖父还有话要交待我。”
这是还有内情不想让自己和陈瑾璎知道啊,对此路明珠也理解,毕竟若不是这次碰巧听到陈瑾璎在这里哭诉,自己连陈大将军和陈大郎尚在人世的事儿都不知情,那陈庭轩肯定还有其他的在瞒着自己,对此路明珠倒并未生气,毕竟西北的事儿还关系到大梁朝的国运。
不过,他喊娘子也挺顺口的嘛,那合着这几日两人的冷战到头儿了?路明珠暗叹着道,不过心里这样想嘴里路明珠却答应道:
“好,那我们就先行一步。”话刚落正好陈老太爷走了进来,路明珠姑嫂二人见了礼就告辞了,因在回春堂已经用过了饭,她去老太太那里见了个礼就回后院歇着了,只是,临行前看着那个一脸柔顺的吴绮月,双方的无双容貌也好,一举一动也好,路明珠却不知怎么总觉得怪怪的,但究竟怪在哪里路明珠也说不好,或许是陈老太太对对方太好的缘故吧。不过这心思在迈出老太太屋门儿的一刹那路明珠也就丢开了,这一日她实在累坏了!于是回去和王英姑说了几句闲话,就歇了。只是就算如此,在傍明时路明珠就醒了,她想去送一下陈庭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