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明珠再没想到,老太太竟会强词夺理到这种地步,什么?叫丫头们姐姐?还有,六个人只伺侯老太太和大太太两个?那这些人到底是丫头还是祖宗啊……
说实在的,听毕老太太的话,路明珠气得太阳穴突突直跳,恨不得扑上前将老太太的嘴给堵上,省得她再不管不顾乱喷。
但她心中是这样想的,面儿上,路明珠却比方才还要沉静许多,因为她太明白这个时代的局限性了,
说实话若把今天这事儿搁以前没有穿越时,遇到不讲是非的人路明珠也会用同样的方式回敬对方,可奈何这是在等级制度过于分明的古代,如果和长辈闹得太过份,律法容不得不说,脊梁骨儿也会被世人戳烂,因而路明珠深感十分十分的被动!
不过,以为她真的是任人揉圆搓扁的软柿子,那老太太也太看扁自己了!而她之所以一时之间没有接话,是因为她在想用什么话将老太太完完全全的驳倒!
路明珠脑子飞速运转着,据她所知,喊长辈跟前的丫头们姐姐,还真有这一说,这就像红楼里借用“林之孝家的”嘴说出来的,
原话路明珠记不得了,大意是林之孝家的晚上查夜,说是听到好几次宝玉直接喊丫头们的名字。
林之孝说宝玉,这样未免不象话,因为宝玉屋里,有好几个丫头是贾母和王夫人拨过来给宝玉使的,是以宝玉应该尊重这些人。而林之孝家的给出的理由也十分充分,她说做为主子虽然身份儿贵重,但更要做到谦逊知礼。林之孝家的说,‘别说是三五代的陈人现从老太太、太太屋里拨过来的,便是老太太、太太屋里的猫儿狗儿,轻易也伤他不得。’
路明珠正是因为想到这一节,才没有直接跟老太太叫板,但是……路明珠突然双眼一眯,这可跟红楼里不一样,红楼里像袭人、晴雯的确是贾母所送,可是这六个丫头,可并不是一直跟着陈老太太的!
而且陈老太太方才也亲口说了,她们是任家所送,那这情形就完全不一样了!再说,就是红楼里,那几个所谓的长辈所赐的丫头也不敢不听主子的话吧?路明珠想,难道红楼里年轻主子们到老太太房里,那些丫头们敢不服侍这些少爷小姐?哼,只怕真敢这样,分分钟贾母会让她们卷铺盖卷儿滚蛋!
想到这里路明珠就又看了那六个丫头一眼,见她们表面儿虽规规矩矩地站着,但多多少少都暗带着些得意。更有那个叫樱草的,见路明珠看过来,还飞快地轻视地看了自己一眼!见状路明珠更生气了,不,绝不能让她们联手欺侮自己。
路明珠因气极就顺势抬目看向紫云,心想她就这样看着自家的丫头这么无礼?没想到对方象没事人一样只顾低着头喝茶,间或和紧挨着她坐的吴绮月说句话,就像这事儿和她没半点儿关系一样。
呵呵,见状路明珠心里冷笑,才过了一天,任紫云的态度更变本加厉了!那既然这样……路明珠沉静的视线在紫云和吴绮月身上溜了几圈儿,渐渐地有个主意在脑海中冒头锻造。
路明珠在这里沉思着,而见她突然间不说话了,老太太就认为自己把路明珠震慑住了,因此得意之余脸上就露出满足的笑来,立即趾高气扬道:
“还在这儿呆站着干啥,赶紧去摆饭吧!给你说路氏,其实我早就想说你了,就算是你是小户出身,七出之条也总应该知道吧?你至少犯了不顺长辈和多口舌这两条,不,还有妒!你是因为这几个丫头是紫云丫头送来的,就看不下去她们是不是?哼,今儿我就把话放这里了,你以后再生口舌是非,我们陈家可容不得你!”
老太太现时完全是拿长辈身份儿来压路明珠,其实很多话细究起来都十分无礼,而这些屋中坐的人心里都明镜似的,但没想到路明珠脸色变也未变,竟恭身道:“老太太教训的是,孙媳都听到也记在心内了。可是,这摆饭之事就让孙媳一个人做吧,王姐姐是客人啊,按理是和吴姑姑、紫云姑娘一样的身份儿,那怎么能让她跟着一起忙呢?”
路明珠说着一脸诚恳地以目相视老太太,意思是说你看我说的对吗?老太太一怔,本想说哪里一样了,这王英姑是你路明珠领回来的,她好意思白吃饭吗?可是再一想,如果说出这话,就怕把路明珠真给逼急了,老太太心中其实十分明白,路明珠可不是个任人拿捏的性子,若一点面子不给她留她翻起脸来像以前那样闹个两败俱伤倒不好了,因而一怔之下刚说开口,旁边有人替她说了,大太太坐在高脚椅上居高临下看着路明珠:
“路氏这倒倒没错,王姑娘的确是客,”说着就向老太太一笑,两人互看一眼,老太太就故作沉吟道:
“嗯,是啊,这倒是我疏忽了,的确不能让客人动手,既如此路氏你就自己去摆饭吧。”老太太说着挥手示意路明珠快去,而她心里更鄙视路明珠,果然是天生的‘低贱之人’,你愿意一个人干更好,左右不过我们多等些时候!
而她的话,把一旁的王英姑可给急坏了,其实在路明珠说她是客时王英姑就想说哪有这些虚礼啊,陈家能收留自己,就是自己上辈子积德了!
不过她几次三番要说,都被路明珠使眼色止住了,是而她就忍住没吭声,谁知这时路明珠完全落至下风,她就再也呆不住了,赶紧冲老太太行礼:“老太太,路妹妹虽是好心,但是做这些活儿又不累,还是让我和路妹妹一起去吧”。
王英姑一心为路明珠分忧,却哪知后者却明明白白地对她摇头:“王姐姐,我知道你是好心,可这样你想过别人的感受吗?”
什么意思?闻言王英姑瞪大眼,不明所以地看着路明珠,后者说完这话却突然看向一个方向露出一个意味儿深长的笑来,而那方向赫然坐着的是紫云和吴绮月二人,而一蹩后路明珠又看回王英姑,对着她朗声道:
“王姐姐,这有什么难理解的?方才你也听到老太太说了,吴姑娘、紫云姑娘和你一样都是客人,既如此姐姐你就应该和这两位姑娘行动保持一致啊,
可你呢,王姐姐,自你住到这里,就从没一个时候儿是闲着的,又是做饭、又是打扫,放下扫帚就是锅铲,眼里都是活儿。你这样自是好的,可你想过把吴姑娘和紫云姑娘放什么位置了吗?姐姐你倒是显得勤快了,可这样未免比得这两位姑娘就……太懒了些吧。而且又加上这几个丫头也不懂事儿,这、这,反正我若是这两位姑娘,被你这样一对比,这时都不好意思在这屋里坐着了!“
路明珠说着再次把目光看向紫云和吴绮月:“哎呀,看我这人,竟然把心里话说出来了,不过呢两位姑娘千万不要不高兴,更不要和我一般见识,就像老太太说的,我是小户出身,所以说话不会拐弯抹角儿,一向都是有一说一有二说二,为此也不知得罪了多少人,不过呢,两位姑娘一看就是大度的,肯定不会跟我计较。”
路明珠说着煞有其事地向紫云和吴绮月分别行了一礼以示歉意,而她的这番话,成功的将虽然一句话不说但眼里满是得意的紫云,还有在那儿表面看着是端坐着其实一直在看路明珠笑话的吴绮月都一下子变了脸色,她们两个再没想到转瞬火就烧到自己身上了!
“四奶奶,你……”当即紫云咬了一下唇,就露出一脸委屈想反驳,可是再一细想,反驳什么,路明珠表面儿上可是没有说自己一句儿不好的,那自己反驳不就看着心虚了吗?
至于吴绮月,脸色突变之后却极快露出满脸的羞惭来,她还礼道:“四奶奶,您折煞绮月了。而且你说的没有错,和王姑娘所为比起来,我的确做得太不好了,我……有愧。”吴绮月说着微微低头,接着竟很快走到路明珠身旁:“四奶奶,若不嫌弃,我跟你一起去厨房吧。”
谁都没有想到最后会变成这个局面,老太太自是气得一脸铁青,可看着吴绮月美到极致的面容,她却说不出一句话,难道她说,让吴绮月不要去?那万一路明珠再说出别的话怎么办?
而路明珠却眸光一闪后笑着点头:“吴姑娘这样做,倒让紫云姑娘一个不好看了,哎呀,你看我老是混说,不过吴姑娘既然有心,我若推却倒像不知好歹了,不过还麻烦你稍等,我去跟老太爷说一声,都是我不懂事儿,让祖父他老人家久等了。”
路明珠说着向吴绮月点点头,竟脚步极快地向陈老太爷和陈庭轩所在的里屋走去,而老太太一见大急,路明珠这是还要向老太爷告状?
“路氏,你回来!”其实喊还有什么用,本在里屋坐着边谈事情边等着用饭的老太爷早将外间发生的事儿听了个清清楚楚,此时听到路明珠要来面见自己,皱眉之余向陈庭轩说了一句儿:“轩儿,路氏倒是一个眼中揉不得沙子的性子,只是这在乡间还好,若在京城,她这脾气只怕难以立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