刹那间路明珠就有些懵,但不知怎得心中却有一个声音在叫嚣:莫非,这就是真相?因为震惊,路明珠短时间内甚至不能集中精力思考。
而那边儿卫玉良还在忍怒追问:
“说啊,陈庭轩,是不是打流民一出现,你、以及陈家、就想出了这个主意?!陈庭轩,哪怕你要上天入地呢,只管做就是了,只是你们为何要拿宝安当垫脚石!!”其实卫玉良是想说你们的,不过因为陈老太爷的声望和辈份,他就略过了陈老太爷,但怒气却半点儿没少的都砸向了陈庭轩。
而听到问话路明珠也更加紧张了,因为除了听到陈庭轩要离开给她的巨大冲击,卫玉良的怒气也让她捏着一把汗,卫玉良是真急了啊……担心之余路明珠不知不觉地攥紧了手掌,心也跟着提到嗓子眼儿,生怕听漏一个字。
而此时只有一墙之隔的厢房内,陈庭轩和陈老太爷却都沉默了下来,良久陈老爷子咳了一声,对陈庭轩使了个眼色,陈庭轩就明白祖父的意思了,意思让他直说就好。
“玉良,我若说不是,只怕你也不会相信吧,”无奈陈庭轩低声道。
此时陈庭轩也觉得没有撒谎的必要,安置流民、捐粮施粥,这的确是他和陈老爷子想出来的计策。
因为,西北,除了是他父亲,也就是陈大将军操劳了二十几年的地方,更因那里是大梁挡住敌国侵犯的第一道屏障!当年陈庭轩不止一次听父亲说过,西北战场存在一天,就能抵挡敌国大军一天,那现在西北整个战场虽还没有传出战败的消息,但成千上万的流民被迫流散不就是最真实的写照吗?
而一推出事情真相,陈老爷子和陈庭轩就都急了,西北虽已换了主帅,但还有许多将领和数以万计的兵士都是陈大将军一手带出来的,而且一年多前陈家被罗党算计,虽说被抄家但无一人伤及性命,谁又敢说不是沾了西北的光呢……
而促使他们下定决心一定要赶赴西北去一趟的缘由,是因为陈庭轩无意间在流民中碰到了一个伤残兵士,或者说是逃兵,陈庭轩是从这人的言行举止中识破他的身份儿的,上过战场的人身上都有一种杀伐气概,那绝不是普通流民可以比拟的,
陈庭轩也挺拼,为了得到第一手资料他甚至动了些手段儿,最后那逃兵说了真相,原来西北战况之所以突然吃紧,是因为镇守西北的多名将领,自换了主帅后突然有了矛盾,而细究原因,竟是因接替陈大将军的主帅,虽并不是罗党之人但却是个无能之辈,因而完全不能服众不说,还让那些将领的心突然变野了!
也就是说,这些将领都想做发号施令的人,但谁也不服谁,而这样的结果就是,他们各自为政,把主帅架空……
正是因西北战场内部有了重重矛盾,大家不能做到万众一心抗敌卫国,因而给了敌军可乘之机,以致西北战事接连败北……
最后那兵士道,虽然兵将仍在那里坚守,可情况绝对是不容乐观的!因为即使到这个境地了那些将领还是各干各的!
陈庭轩和陈老太爷万没想到竟是这样一回事儿,得知真相后陈老爷子顿足叹道:“我道是怎么回事,我就说我们大梁并不缺精兵良将,好好的怎么突然就失了这么多城池,原来竟是这么回事儿,可知果然古人说的好,任你粮多兵广,若从外头杀来,一时打败是极难的,必须先从内里自杀自灭起来,才能一拜涂地!西北危矣!”说着,陈老太爷从没因陈家受不平待遇而难过的一颗心,竟然隐隐的抽痛起来!他在替西北、替整个大梁担忧!
而陈庭轩,本因前些时侯一连串的事,对陈家、甚至对陈老太爷都失望极了,但在看着陈老太爷双眸中隐含热泪的那一刻,他心突然软了,其实祖父有什么错,他不过是在家国之中,更顾念大梁而已,这根本不是错啊!
当然如果不牺牲家人就更好了!
于是沉思片刻后他道,祖父,或许我们应该找个人去西北走一遭!而这个人选自然就是陈庭轩,也只能是他!因为他除了在西北呆过好几年,更因他是陈大将军的儿子!
但是,主意想好了,人怎么离开?是,陈家是被宣布无罪了,可是陈家每一个人心中都无比清楚,罗党一刻也没有放松对他们的暗中监视,是以,陈庭轩若想离开,必须找一个光明正大的理由。
陈庭轩低垂着眉目,把前因后果详详细细地跟卫玉良说了一遍,言毕抬起头,诚恳道:
“玉良,你我都在西北战场呆过,那里对大梁的重要性你肯定清楚,如若西北一旦有失,我们整个大梁朝只怕也就危在旦夕了!卫家也是一门忠良,我不信你和卫县令听到西北出事儿会无动于衷。
但为了不让罗党起疑心,不得已我和祖父才用了这个法子,也就是你看到的,我们去拜访宝安的名人士绅,让他们联合起来向流民施粥,这样必定会让流民们不舍得离开宝安,而这样的‘善举’,消息肯定会传得十分快,想必其他地方的流民们也正满怀希望往这里赶……”
“所以宝安之乱,根本就是在你们的算计之中,你们把流民聚集到宝安,然后在官府一筹莫展之际,你们再提出解决的法子,也就是说,你想的是让官府遣你离开……以去游说其他州县共同赈灾的名义,是不是这样?”卫玉良绷紧脸道。
“不错,就是这个主意。玉良,你帮不帮我?”陈庭轩紧跟着道。
而卫玉良:“我能不帮吗?你明知道我、以及我们卫家跟西北军的情份!不过陈庭轩你这样也够狠的,我说你为何不干脆瞒我到底啊?”
陈庭轩则缓声道:“因为,我信你的为人。”说着陈庭轩带出些歉意,但眸中的神情却是坚定的。他就这样看着卫玉良,等对方给一个话,是支持还是反对。
“恐怕也需要我的配合吧?”卫玉良漫声道,说着斜眼看了陈庭一眼,而后者和他眼神一接触心中就放松了,卫玉良气已消了大半儿!
“不错,不过卫公子可以将实情告之卫大人,只是面对其他人时就说是我们陈家好心办了坏事,想赎罪。”陈老太爷突然插话道。
而这时卫玉良已没有了方才的盛气凌人,陈老爷子一开口他就露出凝神倾听的神情,听完更是礼貌的点头为礼道:“好,就依陈老儿的话。这样,我回去就把消息告之我父亲,然后由他出面,向知府请示,我想应该挺好办的,他们也不想看着这地界真乱了!事不宜迟,那玉良就暂且告退了,陈老儿请等我的好消息。”
卫玉良竟然同意了陈庭轩祖孙的提议,并且拒绝了陈庭轩的相送,而对此陈老太爷祖孙自然理解,毕竟卫玉良是来“兴师问罪”的,而陈家和他应该彼此深恨才是,而这戏要演到陈庭轩平安到达西北为止。
而在一墙之隔的路明珠,却再不能淡定,耳听着卫玉良的脚步声远去,她的心却是五味杂陈,陈庭轩要去战场了?
这一刻路明珠的心情是极为复杂的,一方面她知道陈庭轩的决定绝对是正确的,他是先前主帅之子,那些将领肯定会卖他面子,而且没有国哪有家,常言道国家兴亡匹夫有责,别说他有能力,就是一个普通人,面对有可能到来的国难,是热血男儿的都应该凭一己之力保家卫国,那她理应该支持,
只是,刀剑无眼啊,上战场,那是等于把脑袋别腰上了,一个不小心说不定就会血溅五步,如果那样的话……路明珠想像了一下陈庭轩浑身血淋淋的情形,突然间激灵灵打了个冷战,就是那么巧,因这宅子也属于“御赐”,是以每间屋子都有基本摆设,路明珠因为想的太过投入,一不小心一只脚踢到了一旁一个矮凳子,就听砰一声响,那凳子倒地发出了不大不小的声音。
“哎呀,这样会不会被发现啊?要不,我学一声猫叫?”王英姑吓得低声道。
是肯定会被发现!而且学猫叫,被逮到更可笑吧,路明珠刚说摇头,陈庭轩的声音已经传来:“谁在里面,出来!”
而随着这句话,人已经堵到了耳房门口。然后他惊讶地发现,竟然是路明珠和王英姑。
“怎么是你们两个?”陈庭轩皱眉道。路明珠自也是万分尴尬,要不要眼力这么好啊,方才路明珠来时天已经擦黑,听了一会儿,天已经差不多黑透了!可是陈庭轩还是一眼就看到她们两个了。
“我们……”王英姑早一脸羞地不吭声了,相比路明珠,说到底也算陈家人,在这里偷听虽然也不对,但总比她一个外人有底气,无奈路明珠只好上前。
只是该怎么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