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么轻易的破了?”坐在茶几前的人忽然开口,他轻抿了一口茶不自觉地点了点头,茶香四溢,是上好的新茶。“这次送来的碧螺春极好。”
“不能看着她死掉。”
“你试了她这么久,终于得出结论了?”那人抬起头看了他一眼,一头散落的银发下,却是一张年轻的脸,长得十分俊秀,此时正慵懒地靠在椅背上,姿态闲逸。“那药如何?”
“在你身上试验了那么多次,不会有错。”他说着便从铁牢里走出来,手却忽然被白发男人用力握住,他回过头与他四目相对,白发男人没说话,只是看了他良久后便又松开了。
“恭喜你,找到了伙伴。”
“你至始至终都不肯帮我。”他说完便头也不回地走掉了。
白发男人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又进了铁笼里继续品茶,眼里竟满是落寞与无奈。
白天的梁府看起来比较有安全感些,从那迷魂阵出来,宋挽卿已经在床上躺了好几日了,身上的伤已经好了大半,只是失血过多,身体十分虚弱,而那毒竟然自己慢慢消失了。
半言是在西厢后院的枯井里找到的,身上缠着蚕丝,几个穴道上都被扎了细针,他无法说话又无法动弹,只能倒在地上等人来救,等了四日之久,他不安的感觉越来越重,想用内力将穴道上的细针逼出,最后没能成功,还受了内伤,加上滴水未进,状况也是极其的差。不过也就在床上躺了一日,便又贴身保护唐一月去了。
梁烨胸口的那针没扎中心脏,所以并不是很严重,只是那针上有活血的药物,所以一直血流不止,不过总算上口细小,流的血还没宋挽卿的多,养了两日也好了大半,也算是有惊无险。
假扮半言的杀手在迷魂阵消失之后就离开了,当时众人的心思都放在宋挽卿跟梁烨身上,并没人去理会他。唐一月一直尽心尽力地照顾着梁烨,连半言回来也只是说了一两句话,但总是嚷嚷着要找那杀手报仇什么的。
梁家后院的花儿都开了,远远看去,五颜六色煞是好看。子水扶着宋挽卿进了亭子,顾修当日便匆忙走了,唐一月又在照顾梁烨,也只有子水能照顾她了。
这可把子水高兴坏了,觉得自己是捡了个大便宜,能这么近距离地照顾宋挽卿,就是给了机会去了解她,但一看到她脸上的面纱,心里就难受得不行,之前听唐一月说已经看过宋挽卿的真面目,好看的不得了,他也十分想看,但又不敢说出口,怕惹她不快。
“你不用一天天地跟着我,我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宋挽卿看他皱眉的样子,以为是心生烦意了,“你忙你的去吧。”
“不不不,我得把你照顾好了。”子水回过神忙回话,“昨日跟你说了那么多楚西的事情,你有没有想去看一看啊?”他已经跟宋挽卿说了很多楚西的人情趣事了,想着要把她忽悠去楚西。
宋挽卿怎么可能看不出他的小心思,瞥了他一眼敷衍道:“有机会肯定回去看看的,到时候你准备好银子就行了。”
“行行行!”子水笑得快看不见眼睛了,他连连点头,信誓旦旦地说道:“我在楚西京都给你买个院子,到时候你去了也方便。”
宋挽卿见他这么认真,连连摆手,正要拒绝他的好意,却见唐一月急急地跑过来,待她跑进亭子,额头已经见了汗了。“落卿,不好了!出大事了!”
宋挽卿一把扶住她示意她慢慢说。
“那张宋家楼地图不见了!”
宋挽卿一听立马站了起来,还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几个人的伤还都没好透呢,怎么就又出事了?“什么时候的事啊?”她一边问一边跟唐一月穿过了后院的长廊,再穿过一个东厢房,就是前院的内堂了。
内堂门口,梁烨正负手站在那里,见他们过来便迎了上去。自那日在迷魂阵里,宋挽卿豁出性命地去保护他们,在他们的心里已经有了些主心骨的意味,虽然几个人中她最矮,但奈何她能力强还不要命呢。
“我今早发现地图不见的,但是到底什么时候不见的也没办法确认。”梁烨语气里有些急,虽然那一千两黄金他不放在眼里,但那张地图说不定就是真货,这一丢,就相当于断了去找宋家楼的全部希望。
宋挽卿此时也是没有办法,安慰了梁烨几句,就去看放置地图的地方了。
那是梁烨的书房,平时除了一天一次的打扫,没有人能进的来,而且打扫也是专人负责的,已经打扫了快十年了,地图被放在书案下的暗格里,此时打开着,里面空无一物,这个暗格也只有梁烨知道,他今日心血来潮想拿出来看看,却发现暗格被打开过了,然后发现地图不见了。“这书房一直是启动着机关的,只有打扫的时候我会关掉,打扫完一定会再开启,而那控制机关的地方也只有我知道。”
宋挽卿四处看了看,并没有什么可疑的地方,她没有去理会梁烨说的话,只是开口问道:“梁家跟宋宫有来往吗?”
梁烨听完先是一愣,然后有些无奈地点了点头。
其实宋挽卿在迷魂阵里时,发现“半言”有假,就开始生出了些许疑虑:梁家以机关为重,这梁宅各处肯定都设置着,以防外人闯入。可他却能轻而易举地进入西厢,又或者说他就是在西厢等着他们。然后悄无声息的跟半言掉包,再有预谋似得带他们进入迷魂阵的隧道,一路走来有惊无险,就像是早就熟知里面的机关暗道一般,带着不懂的人又进去探了一次险。可她想不通,他为什么要这样子做?是想用迷魂阵困死他们,还是说有其他目的?
现在转念一想,觉得像是找到了某个点,“会不会跟宋宫有关?殒阁改成了宋宫,对宋字如此推崇,会不会跟宋家有关系?那盗取宋家楼地图确实不奇怪了。”宋挽卿说到这里竟有些激动,感觉又抓住了跟宋家有关系的重要信息。
“外界传言说梁家二子儿时重病不治确实不假。”梁烨让他们一一坐下,然后讲起了以前的事情。“八岁那年,我被一个高人带走,说是能治好我的病,于是我在他门下呆了近十年,命确实保住了,但我的半张脸却毁了。”他说着伸手抚了抚青色面具。
“为什么这面具跟鬼面的面具这么像?因为这面具就是他亲手为我戴上的,此后就再也摘不下来了。”梁烨说这话时脸色都是煞白的,可想戴上这面具后给他带来的影响有多大,“而后我回来了,才知道梁家就剩下了我跟我爷爷。我爷爷起初并不认我,再加上日日戴着这面具,他就认定我是鬼面,是宋宫的人,想要来害梁家,后来他也去世了,梁家就只剩下了我一个人打理。”
宋挽卿等人听了都默不作声,尤其是宋挽卿,更是紧缩着双眉,她不知道如何去相信梁烨说的话,从他给她的感觉来看,他们应该是相熟的才对,按时间来算,怎么都不可能会是梁府的三少爷,可如今他说得信誓旦旦,煞有其事,让她不禁对自己产生了怀疑,难道真因为长得相像才有了那种错觉的吗?
“那后来呢?”唐一月一脸心疼地追问。
“毕竟鬼面救过我的命,我自然对他礼让三分,他们想知道的有关梁家的事情我也说了七八分,但我也有所保留,譬如说梁家的机关秘术。他们在梁府是来去自如,对迷魂阵也略有了解。只要他们不做对梁家不利的事情,其他的我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所以,梁府有了过戌时,不点灯,不出门的规矩。之前死掉的下人就是发现了宋宫的杀手被灭口的,我怕传出去对梁家不利,就散播了闹鬼的谣言。”
“原来这里面还有这么多的隐情啊。”子水叹了口气,同情地看着梁烨。
梁烨抬头瞥了他一眼,有些不屑,“别用同情的眼神看我。”
宋挽卿也觉得他一路走来实属不易,能把梁家打理得这么好,不知道付出了多少心血。但是一码归一码,她还是觉得梁府跟宋宫之间有某种不可告人的关系。“有没有办法让我跟鬼面见一面?”
梁烨听了一惊,居然还有人想见鬼面的,他摇了摇头,回道:“没有办法,自从回道梁家就没有见过他了,一般都是跟他手下打交道,而且也只是他有事派人来传达,并没有面对面的交流。自从殒阁变成宋宫之后,他一直蛰伏着,不知道有什么目的。”
宋挽卿听完大失所望,她本还想见到鬼面得好好问问关于宋家的事情,如果地图真是他拿走的,那能不能顺便捎上她一起去找宋家楼。现在美梦都泡汤了。“能拿走这地图的不是宋宫就是梁府内的人,既要不惊动任何人,又要在这机关宅子里来去自如,没有一定的熟悉程度是不可能办到的,除非那人能穿墙,或是隔空取物。”
其余人听完都点了点头,各自的心思都活络了起来。
唐一月对这种事情最为感兴趣,便接着宋挽卿的思路又说了下去,“梁府混进奸细也不是不可能,我看那个打扫的人最为可疑,不绑起来问问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