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修听完先是一愣,没想到这毒竟然这么凶悍,他不解地问道:“宋家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存在?”在他所知道的有关宋家的事情里,并不清楚宋家也擅长使毒,还是这么阴险毒辣的毒,他只知道宋家的人对行兵布阵很有一套,而在他们手里的行军策现如今早已经遗失,无人知道它的行踪。
“宋家人有许多绝学,使毒布阵武功设置机关等等,都有很深的造诣。”宋挽卿小声地解释道,“不过一代代传下来也失传了很多东西,到后来能精通这些的,也就只有宋家继承人了。”
“继承人?梁家也是几百年来传承下来的机关手艺,十分了得。”顾修说着指了指外面,“那座‘闲楼’据说就是梁齐所建,设计的机关你也体验过了。”
“嗯。”宋挽卿喝完最后一口粥,将碗往里一推,无奈道:“又欠你一命。”
顾修摇了摇头,“如果我不救你,也会有人来救你。我们到的时候正有人要进那房间,但只是一晃眼便不见了,我派了人去追也没能追上。”
宋挽卿托着下巴听得仔细,脑子里已经转了几转了,她分析着,但又觉得有些莫名,“有人故意引我们进去,又故意让我们触发机关,还打算来救我们,有这么无聊的人么?”
顾修沉吟片刻开口道:“如果说引你们进去就是想让你们发现那个毒呢?不对,是想让你发现那个毒。而机关会不会又是另外一个试探?”
宋挽卿觉得很有道理,但又觉得哪里不太对劲,毕竟自己记起来的事情并不是太多,那毒是想起来了,但那些机关,或者说那个三楼,难道跟宋家也有某种关系吗?她觉得实在有太多信息了,一时间有点难以接受,于是晃了晃脑袋不想再去深究。
忽然顾修指了指宋挽卿的脸,然后转头看向了门外。宋挽卿随即会意,门外有脚步声,正朝着这个房间疾步走来,她急忙拿起床上的面纱围在了自己脸上。
这时,唐一月正带着半言跟子水进来,看见宋挽卿安然无恙,她也松了口气,然后小跑着进门拉住了她的手,上下又打量了她一番,确认真没事之后才说道:“早上子水回来,听他讲了‘闲楼’的事情,他说得惊险,我一直担心你会受伤,现在看到你真没事,我才觉得放心。平日里看他也不咋样,没想到关键时刻帮了不少忙。”
宋挽卿一脸疑惑,她没记错的话,除了带的火折子帮上点忙,其他帮的都是倒忙吧?她想着瞥了子水一眼,眼里满是鄙夷。
子水被她一瞥,尴尬地挠了挠脸往旁边胡乱地看,想借机蒙混过去。
“确实惊险。”宋挽卿点了点头,然后给唐一月引荐顾修,“这个是我朋友,顾修。”
“早闻南夏‘不败神将’顾修年少有为,如今一见,确实如传闻那般……俊气不凡。”唐一月颔首看着宋挽卿旁边的人,眼里满是不怀好意地打量。
“不敢当,唐家三小姐年纪轻轻就能威震江湖,着实令人钦佩。”顾修神情淡淡,并没有他说起来的那么回事儿。
宋挽卿怎么都觉得空气里弥漫着一股子火药味儿,心想这俩人曾经是不是有过什么过节。后来一想也对,毕竟俩人都是不同国家的人,而且不久前还打过仗,最主要的是死了一个唐戚,可以算得上是仇人了。这样一想,她就觉得应该缓和一下气氛,便招呼着让他们坐下来。“听子水说你们在梁府有所发现?”
“嗯。”几个人坐着围在一起,神色不似之前那么轻松。正当唐一月又要继续开口,半言做了个停的手势,然后起身跃出了窗外。关上窗,示意他们继续,而他则在外面望风。
顾修往窗外看了一眼,他也觉察到附近有人正监视着他们,但却有些拿不定方向。
“梁府晚上真有鬼。”唐一月神秘兮兮地凑过去说道。
“鬼?”宋挽卿跟子水对视了一眼,他们俩人都听梁烨讲过梁府的事情,说有鬼,他们是真的不信,但看唐一月说得这么信誓旦旦,顿时好奇心起。
唐一月说着将凳子往后一拖,撩起袖子一副准备讲故事的模样,她那神情让听得几人不由地竖起了耳朵,深怕听漏什么重要的信息。
“昨晚你们走后我跟半言也出了房间,我武功不好,轻功也水,就让他去了西厢,我自己则在梁府里溜达。果真就像梁烨说得那样,还没过戌时,府里四下连个人影都看不见了。所有吓人都回房间,闭门灭灯,连点动静都不没有,我在屋顶上蹲的腿都麻了,还是没听到什么动静,就像是……梁府的人一夜之间都消失了。”
“之后你知道我看见什么了吗?”唐一月激动地从凳子上站了起来,凑到他们面前,“我真的看见一个白影从我头顶飘过!一个白影!像是穿着白衣的女鬼,不是轻功,我敢肯定,毫无借力,它就这么轻飘飘地从我头顶过去了,速度很快。然后我几乎同时听见一声女子凄厉的尖叫声,我肯定那些房间里的下人都听见了。”唐一月一只手撑着桌子,一只手插在腰间,目光坚定,“能那样飘过去的不是鬼还有什么?”
“你老眼昏花了吧?”子水应时地回了一句。
宋挽卿不置可否地看了看顾修,而他正低头思索着什么。
“你才老了!”唐一月一掌拍在子水的背上,子水猝不及防,被拍得差点从凳子上滚下去。
“那你怎么不追?”子水坐正了身子轻蔑地问了一句。
唐一月一愣,有些支支吾吾地,“你……你让我追鬼?”其实当时唐一月已经完全被吓傻了,腿都有些打颤,哪里还想得到去追,连跑都迈不开腿。
“后来呢?”顾修忽然开口问道。
唐一月瞥了一眼顾修,有些没好气地仰了仰头,“后来半言就来了。说了情况之后我才知道那声尖叫声是从西厢那边传出来的,而他当时正在西厢外面,听得十分清楚。我们俩便商量着进那个西厢去探个究竟,但还没到门口,便被一个黑衣人缠住了。那黑衣人武功跟半言不相上下,但出手并不毒辣,好像只是纠缠着我们不让我们进去。最后没办法……”
“最后没办法,只能灰溜溜地回来了?”子水又一次戳到了唐一月的痛楚。
唐一月见到顾修本就不开心,还一直被子水数落,伸脚便踢向子水,这次子水有所防备,轻巧得避了过去,还露出一副你踹不到我的模样。
“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宋挽卿将子水往旁边一推,继而转向唐一月又问道,“后来你们还是没进去吗?”
“没有。比起你们遇到的,我们算是有惊无险了。”唐一月无奈地坐了下来,斜眼看向顾修,“那这位将军,对这件事有什么独到的见解吗?”
顾修不去理会唐一月阴阳怪气的话,依旧顾自闷头思考。
过了许久,唐一月才站了起来,开口道:“顾修,我二哥的仇我一定会报。就算是爷爷,也无法阻止我。”她说着朝宋挽卿摆了摆手,示意自己要走了,半言从窗外跳了进来,随着她开门离去。
宋挽卿起身想去追,但没走两步便停了下来,她转头去看顾修,不解道:“唐一月说得话是什么意思?”
“不过是她的想法。”
子水看看宋挽卿又看看顾修,虽然不知道其中的情况,但也猜了个八九不离十,便对宋挽卿说道:“我们还是先回梁府去,不亲眼看看那女鬼,我是不会相信的。”
宋挽卿点了点头,又转向顾修,“你解毒不久,昨晚又费力来救我们,一定没休息好,你先休息吧,这些事一时半会也想不清楚。”
“好。”
说完话,宋挽卿则同子水一起回了梁府。一路上,她一直没吱声,脑子里乱得都能炸出花了,虽然嘴上说一时想不清楚不要想,但还是忍不住冒出一个个的问题:为什么唐一月要说那样的话?顾修的毒又是谁解的?在北黎时,他想方设法地想要调查唐家,而现在就因为唐戚的尸体不见了,就来新州了?
这一切,一点都不说不通。
很多的问题挤在一起一遍又一遍地问她,问得她心烦意乱。
“你没事吧?”子水看着宋挽卿凝重的神色,有些担心,从客栈出来,她就一直是这副样子,走了那么久也不见她恢复以往的神色。“有什么问题说出来,我帮你分析分析。我看你的眉毛都快打结了。”
“没事。”宋挽卿收回思绪,深深地呼出了一口气,像是要把那些问题都抛诸脑后。
“那就别一直皱着眉。”子水说着便伸出手去抚宋挽卿的眉眼。“啊!”
伴随着子水惨绝人寰的尖叫声,梁府大门已经赫然在眼前。
听管家说,梁烨因为铺子里有事,这几天都特别的忙,怕是没办法招待宋挽卿等人,让他们务必好好在梁府住着,只要不去触及梁府的那些规矩,想住到什么时候都没关系。
这好像是上天特意安排的,让他们几个人去调查梁府的事情。但因为怕其中有诈,也是忍了好几天没有动手。这几日,几人也极少出府,尽量做出一副服从安排的模样,让梁府的人降低防范。
总算,挑了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四个人有了进一步的动作。
四人屏息躲在那日唐一月所在的树丛里,一直从酉时等到戌时,梁府里一下子便安静了下来,就像唐一月所说的,安静的十分诡异,就像是所有人一起同时消失了一样。
宋挽卿有些不安,每次一有危险发生之前,她都会有这样的感觉,只是此时,她只能牢牢地抓着自己的衣袖,尽量不让自己的不安显露出来。
正当戌时过去一炷香的时间,天上骤然飞过一个白影,很快,不是一直盯着看,有些难以捕捉。而这一次并没有像唐一月说得那样一晃而去,而是又来回晃了一次停住了,然后有些缓缓下浮,又一下子加快了速度,竟是朝他们的方向飞来!
四个人心下一沉,光顾着看那白影,竟都没有做出躲避的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