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府中的奴仆众多,可也分三六九等。秋茗是唐栗的大丫头,唐栗是嫡女,即便再不受宠,身份也在那里摆着呢。何况老侯爷迟迟不传爵位,唐束却也顶着侯府世子的称号过了多年。大院里没有主人,却能和其他两个院子抗衡,原因也在这。不得不说,老侯爷这招行的妙,使双方得以制衡,维护府中安宁。
不出一会儿,车夫就回来了,将马车赶回正门。
“恭迎三小姐回府。”管家孟集大开府门,出来迎接。
“孟管家,近来可好?”唐栗顺坡下驴,好似刚才的事情没有发生一样。很痛快的下了马车。
“三小姐,别打趣小的了。小的只是奴才,怎敢劳您挂念?老侯爷正等着小姐呢,小姐随我来。”唐栗下了车,没有看见秋茗,心下有数。
“劳烦孟管家了。”
唐栗骨子里还是二十一世纪的人人平等,可是这万恶的旧社会,你跟他平等,他就踩高捧低,这人可真是怪的很。
绕过长廊来到后花园,老侯爷正在款待战王和十四皇子。老夫人带着一众家眷也在那里。看样子,除了唐束和唐栗没到,所有人都到齐了。
“唐三儿,你病可好利索了?”魏十四打老远就看见唐栗跟在管家身后往这边来,赶紧呼唤了一声。战王随即也抬起头看向这边。
战王只见远处花丛中,一女子,身穿淡蓝色衣裙,长及曳地,腰间以云带约束,衬出姣好身材。一头青丝随意挽了个发髻,一根木簪斜插其中。明眸皓齿,一双新月眉不画而翠,圆圆的小脸没有任何面目表情。这是战王这一世第一次见唐栗着女装的样子,恍惚间愣了神。原来,她是这般美貌。
“栗儿拜见祖父、十四皇子、战王。”走到近前,唐栗福身施礼。
“起来吧。”老侯爷出声。
“诶,唐三儿,你还没回答我呢,病可是大好了?”魏十四又一次追问。
“有劳十四皇子挂念,眼下是全好了。”唐栗低眉顺眼,一副大家闺秀的模样。可是这般模样让魏十四觉得甚是别扭。
“刚才,你那丫鬟说,你不肯进府门,是何原因?莫不是听说本皇子前来,就怕了去?”
唐栗刚才暗自给魏十四递了个眼神,示意他看向跪在地上的秋茗。这魏十四果然上道。
唐栗低头顺眼,可手中的帕子却绞做一团,不出声、不答话。
“有什么就说,你还怕老侯爷不给你做主么?”魏十四在一旁煽风点火。
“有话就说,老夫给你做主。”老侯爷适时地发了声。
“栗儿请祖父做主。”说着话,唐栗就跪在了老侯爷面前。“前些时日,祖父病重,栗儿便到佛国寺为祖父祈福。抄了一个月的佛经,日日侍奉佛祖跟前。后来听说祖父病已大好,栗儿本想回了华子监,可怎奈何,起了风疹,只能在佛国寺安心养病。前些日子,祖母、婶娘、姐姐们体恤栗儿,想带栗儿回府。可是当下栗儿身子并没好利索。恐将病气带回,就没跟祖母下山。直到今日,二婶派车来接,才回来。可是,谁知,车夫让栗儿从侧门进入。栗儿一个嫡女,若从侧门进入,就是自降身价。在京中传出,是会落人话柄的,栗儿以后还怎么做人?还请祖父做主。”说话间,唐栗用帕子擦了擦眼角。
唐栗每说一句,就用余光看大家的表情。老夫人和三房的人,生怕自己将那天的事情说出。二房的人还是原先那般慈眉善目。
“荒唐,侯府嫡女,怎能任人摆布?叫那车夫来。”老侯爷听到最后也不得不发怒。说实话,他是不喜欢唐栗的。唐栗自降生那天,就被大家传为灾星。十三年前,唐栗刚呱呱坠地,就传来长房世子唐松初的死讯,这怎能不让老侯爷揪心。这十三年,老侯爷刻意冷落唐栗,也让她白白蒙受了很多冤屈。今日身边坐着皇子和王爷,老侯爷必须表态,否则会传出治家不严的罪名。
过了一会儿车夫才来,而这段时间,唐栗一直跪在那里,老侯爷并没有叫她起来。这一举动,唐栗看透,老侯爷,依旧是不待见自己的。
“冤枉啊,侯爷,小的是奉命行事的。否则,给小的多大的胆子,小的也不敢做这样的事情呀。”车夫来到花园噗通就跪下磕头。
“奉谁的命令?”老侯爷问。
“是老夫人的命令呀。小的不敢撒谎。”
“侯爷,冤枉啊,我是瞧着府中有贵客,不敢让唐栗到近前呀,以免冲撞了贵客。”老夫人立刻喊冤。
“我倒不知道,我与战王是瓷器做的,来个人就能将我俩冲撞了去。”魏十四一抖折扇,扇了起来。
老侯爷,心中嘀咕,看来这十四皇子和战王对唐栗的态度是不同的。如今何不借坡下驴,面子上也好看些。
“十四皇子教训的是,来人,将车夫赶出府门,永不受用。李氏德行亏偏,禁足一个月,好好反省。”
老夫人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
“侯爷,不可呀,我要是禁足,府上事务就该乱套了。”老夫人哭诉。
“祖父,二婶这些年将二房治理的井井有条。”唐栗突然说了句。
“将库房钥匙交给项氏,这一个月,由项氏代理掌家。来人,带下去。”老侯爷发了命令。
“让皇子、战王见笑了。”老侯爷向二位拱了拱手。
“无妨,清官难断家务事。如今这唐三儿,我们也见到了,就能回去给太后复命了。侯爷,告辞。”魏十四摇着扇子站了起来。
“栗儿,待老夫送客。”今日的事情,让老侯爷觉得必须重新审视眼前的孙女了。
唐栗带着战王和魏十四往外走,其实这本不符合礼数。
“行了,别装了。没有人跟着了。”魏十四看着旁边没有下人,便用扇子敲了唐栗一下。
“魏十四,隔墙有耳,你没听过?”唐栗翻了个大白眼。
“诶呀,本皇子都看了一圈了,没事儿的。有事儿又怎样?咱俩什么关系?咱俩的交情天地可鉴。”说着话,摇了几下扇子。
“怎么?换扇子了?这幅扇面画的不错么。”唐栗伸手夺过,仔细打量扇面上的山水。“别说,这画工真心不错。你瞧瞧这山势。诶,魏十四,这扇子,你哪来的?”唐栗又仔细瞅了瞅扇面。
“不就是把扇子么,有那么大见小怪的么?赶明儿个,我叫她再画一幅给你不就行了?”魏十四伸手来夺。唐栗看着魏十四有些害羞的样子,心下了然。并未说什么。
“你们今日怎么有空过来?”唐栗问出了心声。
“太后差遣。”立在一旁的战王终于出了声。
“什么意思?”唐栗定了定神。
“无碍。”战王岔开话题。“戏楼,你可想好了?”说着话,两人往前走出几步,魏十四还留在原地打量着手中的折扇,越看越喜欢。
“中间要用的人太多了,戏本子也都得重新排出来。你今天也看见了,我的处境比起你来,好不到哪儿去。”唐栗苦笑一下。“那扇子可知是何人相赠?”
“听太后说,是万尚书家的女儿。”战王眯了眯眼睛。
“小心万尚书。”唐栗看着旁边的路上来了一些人,为首的就是唐安。“王爷,十四皇子,今日就送二位到这里。还请二位别见怪。”
战王并未做任何表示,抬腿就向外走去,魏十四因为反应过来。“唐三儿,你还是穿男装时有趣些。如今实着古板。”摇着扇子也追着战王离开。
“大姐。”唐栗迎上唐安。
“三妹,身子可好了?”唐安微微一笑,如沐春风。抛开其他来说,唐栗很喜欢唐安,大魏第一美人谁能不喜欢呢。
“现在着实好了,怎么不见二婶?”唐栗陪着唐安走着。
“娘亲去祖母哪里取库房的钥匙了。对了,你应该回去瞧瞧,看有什么不足的,好让娘亲准备。毕竟现在是娘掌家。”唐安心中是开心的。
“青松院不缺什么,别给二婶添麻烦了。这月华子监的课程,大姐可要去听?”唐栗随手掐了一朵花,放在鼻尖轻轻嗅着。
“嗯,要去的。太子哥哥这月会去华子监。”说着话,唐安的脸都红了。
“想来,是要去见小情人儿呀。”唐栗打趣道。
“去去去,妹妹莫要瞎说。太子是表哥,哪是你说的那什么情人。”说着话,唐安追着唐栗跑了一阵。
“这不是大姐和三妹么?怎么?祖母被夺了掌家权,你们如此开心?”迎面而来的是三房的唐敏。“也对,现在掌家的是二婶,大房和二房向来是穿同一条裤子的。”
“妹妹何出此言。”唐安的脸色顿时就不好看了。
“少在我面前假惺惺,恶心。”说完,唐敏就带着丫鬟离开了。
“姐姐莫要生气,二姐的脾气,你是知道的。”
“嗯,我先走了,就不送妹妹了。”说着话唐安离开。看着离去人的背影。唐栗觉得古代的孩子心思都早熟,自己还是管好自己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