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锳组织了一些有识之士,带着众人在宫门吵闹,只是要太后给个说法。这些人,很多是贫苦子弟,受过唐栗的帮扶与恩惠。薛锳这么做,一半是被太子授意的,一半是发自内心。甚至太子也在第一时间给皇上递折子,弹苛战王。就连与战王关系最好的魏十四,如今也只是一言不发,不再为其求情。
一时之间,太后一党倍感腹背受敌。战王并未理会皇帝的责罚,一连多天夜闯胭脂楼,只为了找到神医,当鬼面圣君知道是唐栗出事后,提出的条件却是,战王要没有任何防护接他三掌。
战王不顾身边周傲萱等人的阻拦,一连接了三掌。第一掌下去,战王就被击飞,那一刻战王知道,鬼面圣君是个不可小觑的角色。第二掌是在空中接着第一掌打下的,根本没给喘息的机会。倒在地上后,战王捂着胸口咳出一口鲜血。鬼面圣君抓起战王的衣领,就将人拎起来,沙包大的拳头一个个落下,虽未用内力,可也把战王打的不省人事才肯罢休。
神医来了拓北将军府后,号过脉,提了条件,“若是我将此女救下,她要跟我学艺五年,在此期间人要带走。”老太君此时也是别无他法,只能点头同意。
短短不到一个月的时间,整个大魏京都乌烟瘴气。战王在被冠上‘负心汉’的称呼后,又被正名为‘有担当的好男人’。坊间流言四起,每天都有不同的看点。茶楼说书的,一改往日里的历史故事,单讲这件曲折迷离的故事。为了使情节更深入人心,将故事编排的有声有色,百姓口口相传,莫名给唐栗圈了不少粉丝。
当然这段故事的两个主角都躺在床上,根本不知道外面发生的这些事。老狐狸绘声绘色的说给唐栗听。只希望唐栗能心情好些,可没想到,笑的天花乱坠的唐栗,随时都能泪如雨下。等到唐栗能下床溜达的时候,老狐狸的故事已经不能再引起唐栗心情的波澜了。
老将军按时到达京中,直接冲到到战王府把战王痛打一顿,原本伤势好了七七八八的战王,转眼又负伤累累。唐栗听到这件事的时候,是在老将军跟前,笑着说,“太好了,还是外祖父疼我,打得好,打得妙,打的呱呱叫。”可转眼借着回房间喝药的功夫,趴在被子上痛哭流涕,唐栗不得不承认,对于战王,自己是动了心的。
身体好了差不多,神医就派人来催唐栗了。唐栗不得不辞了将军府众人,回侯府收拾行装。甚至因为自己挂着郡主的称号,还得进宫去辞别皇帝和太后。
皇帝十分体恤,安慰唐栗不用挂念京里,毕竟此次将军府与战王决裂,是皇帝喜闻乐见的事情。“拓北将军年事已高,朕也准备今后就将他留在京中,免得关外那般辛劳。关外的事还是交由怀德大将军处理就好。拓北一脉,朕用着甚是放心。”
唐栗千恩万谢,“多谢皇上体恤,臣代表将军府多谢皇上恩典。”
“谢什么,你莫要把朕当做皇帝,我与你母亲从小就是相识的,只当成叔伯就好,当年玲珑离京,朕也有不少责任。”说着整个人又是陷入了一阵沉思。
“母亲离京是她心甘情愿的,眼下我就要离京,说不得是好事,随时可以寻找母亲的下落,倒是不必锁在闺阁之中。若是知道有今天,那日不如应了左丞相的建议,去查魔王殿,还能少受些罪。”
皇帝听了唐栗的话回了神。“若是有消息,定是要告知朕啊。”
太后这边根本没有接待唐栗,原本的手帕交,也因着这件事断了联系。平溪嬷嬷出来递给唐栗一个盒子,说是太后赏赐,是太后大婚时戴的一对血玉镯子。又领着唐栗逛着御花园。
“别怪太后,有时大家都是身不由己。”
唐栗内心嗤笑,可面上还是低眉顺眼,连连称是。
平溪嬷嬷看着这样的唐栗,心里不是滋味。“其实,你出事之后,王爷一直没来永寿宫。你是知道的,王爷在太后心中的地位不比你在老太君心中差。”
唐栗只当自己听不懂,连连称奇,“这皇宫中的花这般娇艳,眼瞅着过年了,还是这般的万紫千红。都说人无千日好,花无百日红,我道是这皇宫里与他处不然。”
平溪嬷嬷送走了唐栗后,深深叹了口气,看着那个倔强的背影,平溪嬷嬷觉得,这步棋,太后走错了。
“主子,周傲萱来了。”春桃从外面进来,看着默默收拾衣物的唐栗分外心疼。
还没等唐栗说话,一旁坐着的万美人就先接了茬,“这个小人还有脸来,这脸皮真是够厚的。告诉她你家主子不见。”
春桃深吸一口气,刚要转身出去,唐栗喊住了她,“春桃,让她进来吧。”说着把手里的活计放下。“妙丹,你留在这里吧,无论她说什么,你都不必出来。怎么说都是我的事,临走之前是该有个了结。”
关了内室的门从外面喊了一声,“清歌,来一下。”
眨眼的功夫,清歌跪在了唐栗面前。清歌对于这件事的始末,是最有发言权的一个人,跟了唐栗这么久,内心偏向唐栗比战王要多一些。他知道,即便战王是他真正的主子,可是这件事平心而论,也是太后做事太绝在先。
“别跪着。”说着上前搀扶。
“是清歌的错,是清歌没有保护好郡主。”清歌以为唐栗不会再理会自己,内心的自责一直是压在他心头的大石。
唐栗看了这样的清歌,深深叹了口气,人非草木孰能无情。“起来吧,不怪你。有些事情是命里该着的。”上前用力将清歌架了起来。对于这件事,唐栗知道自己救下了老将军和战王,天谴也是随之而来的。因为她与老狐狸讨论过,这件事来的突然,就连老狐狸都未能感应到。而且当晚的雪,是突然下起来的,原本皓月当空,丝毫未有下雪的迹象。
清歌被架起后,唐栗咳嗽了几声,面色潮红。清歌知道,唐栗的病并没有好彻底。“最后求你一件事,以后就莫要跟着我了。”说着把清歌安排在了屏风的后面。“我与你家王爷的这件事谁都不怨,不过是命里该有此劫。一会儿周傲萱说了什么,你都要仔细记下,一字不可漏的告诉你家王爷。无论你听到什么,都不可以出来。”
见清歌点了点头,唐栗用帕子捂着嘴咳了一阵,坐在正位等着周傲萱过来。
“郡主身子好利索了?听说郡主要出京学艺。”周傲萱给下人使了眼色,递上了一盒糕点。“我也没什么可送的,想着郡主什么都不缺,这盒糕点权当做聊表心意。”
唐栗不动声色,周傲萱给下人使了眼色,下人退了出去,顺便关了房门。
“郡主难道还不清楚王爷对你的心意?那晚你都看到了,王爷与我一同进的永寿宫,对于雪里的你,视而不见,其中的因由不用我说,我想你也明白。”周傲萱看着唐栗将话说出了口。
唐栗微微勾了勾嘴角,嘶哑的声音对周傲萱说,“周小姐远道而来,就是为了和我说这些?”
周傲萱的眼睛死盯着唐栗。“上次就与你说了,战王府已经准备下聘。若不是因为你,恐怕我已经成了命定的战王妃了。”
清歌对于周傲萱的厚颜有些按耐不住,想要起身出去,却听到唐栗捂着嘴猛地咳嗽。
“郡主这般身子骨,不知道能不能坚持到五年后回京。不过也好,出京躲一段时间,就能把这里的事情忘了七七八八。等到郡主再回来时,怕是我和王爷的孩子都四五岁了吧。”周傲萱看着唐栗话锋一偏,“不过,我听说女子来月事最怕寒气,就不知道郡主此番之后,还能不能顺利生子。”
唐栗的心也猛地一沉,面上的笑容更加灿烂,“那我就在这里提前祝你们多子多福了。下次见面希望我不再称你为周小姐,而是叫你战王妃。”
“世人都说郡主是菩萨跟前的童女托生,借你吉言,我肯定给王爷多生几个孩子。倒是后儿孙满堂,让他们随意认你一个做干娘。”
唐栗闭口不言,脸上的微笑却不曾改变。周傲萱起身四处打量,快要到了屏风时,唐栗猛地咳嗽。“周小姐今日过来,就是想要我给你道喜?”
周傲萱背对着唐栗,脸上阴狠的表情丝毫没有逃过躲在清歌的眼睛。可她转过身去时,还是原先的那个喜笑颜开的脸。随手拿起桌子上的一个团扇,“我瞧着你这团扇很有趣。不如将它送与我?”
“不过是些身外之物,你若是喜欢,我一会儿叫人给你找一个新的。这个,你带不走的。”说着要从周傲萱的手里抢下扇子。扑了个空后,周傲萱有意无意的将扇子弄掉了地上,再捡起时,扇面已经破了洞。
“呀,这都坏了,怪不得妹妹不将它送与我呢,原来是材质不好呀。”一双凤眼探究似的打量着唐栗,心道‘我倒要看看,你还能撑多久。’
唐栗只是摇头叹息,“看来最后一件东西,我都留不下。罢了罢了。”那团扇是战王自己画的一幅画,正是唐栗在月下拨弄华筝的样子。画的惟妙惟肖,唐栗见着,要了下来,上面还有一个落款‘璟’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