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臣都嗤笑,这德安郡主莫不是个疯子,跑到这大殿上来疯言疯语来了?可皇帝连连说好,大家也都只能一一附和。
唐栗拍着老狐狸的背。“老狐狸,拜托了,日后,我请你吃鸡肉,索性你那天雷也不浪费。不过你那雷劫能不能下来我不太清楚。我念一段五雷咒,你且忍一忍吧。”心中说着边往大殿门前移动。到了近前,刚把老狐狸放到地上,一道明晃晃的闪电随踵而至,直接打在殿前的地上,轰隆隆的雷声也翻滚而来,可外面的天气却依然艳阳高照。
群臣都震惊了,就连皇帝也从龙椅上下来,往大殿门前而来,全然不顾太监群臣的劝阻。太后也惊奇的在帘子后面站起来。
一道接一道的天雷打在地上,甚至有两道,已经打在殿内。老狐狸认命似的团作一团,窝在唐栗脚边,生生打了八道响雷,才算完结。这下大殿里面炸开了锅。
唐栗将老狐狸抱起来,摸着毛说,“摸摸毛儿,吓不着儿。摸摸尾儿,吓一会儿。”弄得老狐狸哭笑不得。
唐栗刚想说,是不是先把战王无罪释放的时候,张清从旁边出列,“皇上,臣以为,刚才那不是天雷,只不过是障眼法。道家通用的法术而已。”
这话说的唐栗一阵后怕。可却想起太后说的,输什么不能输气势,赶忙问道。“钦天监监正这话从何说起?难道你也会这样的法术不成?刚才大家可都是看的清清楚楚,天雷从天而降,你莫不是说皇上的眼神不如你,看不出这是天雷?”
“你……德安郡主,臣不与你争辩,总之我师父曾经演示过这一类的法术,我虽然不会,可也是见到过的。”
“哦?照你这么说,这在场的百十来号人,有会道家法术的了?那你赶紧把他叫出来,咱们都开开眼,你看如何?”
“臣并不知道……”张清话还没有说完,唐栗就将话抢了下来。
“既然不知道,那你说的和没说是一样的事情。我记得上次你还说血月东升是祥兆,可大家都知道,三百年前的血月带来的是杀戮是战争。这个你怎么解释?我看你就是招摇撞骗,皇上,臣以为这样的臣子,怕是有二心。今日战王之事怕是要应了之前的血月之兆啊。”说着竟跪了下来。
几句话堵得张清哑口无言,也只能跪下说,“皇上明鉴,臣句句属实。这朝堂之上定是有人使出障眼法。更何况,为何德安郡主一说,那天雷就降下。还有,是不是德安郡主的狐狸有问题,这都不好说。请皇上明鉴啊。”
“呦呵,张监正,我这是听出来了,你这是在说我有问题呀。莫不是我说血月之事说的不对?惹了你的不痛快,然后你这般血口喷人。我一个未出阁的女子,因着家族世代在战场上驱逐外寇,惹了血债与杀戮。过年之后不久,我潜心到佛国寺祈福,佛说有缘,得了佛国寺普惠大师的眼缘,收作俗家弟子。这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很多人都知道。普惠大师不过让我多做善事,多诵读经文而已,哪个会你说的道术,你莫不是道家出身,看不上咱们这些佛徒?”
唐栗虽跪在地上,腰杆却挺得笔直。这几句话虽说的有些激愤,可其中的含沙射影让皇帝都皱了皱眉头。太后崇尚佛学,皇帝却一心想着如何延年益寿,如何长生不老。这些恰恰和佛学相斥是道家的修行手段。重用张清很大程度也是因为,张清有个游方的师父,没准儿是个有本事的。但是不代表皇帝不尊重佛国寺的普惠大师。那可是个活了好久的大师,本事定是不小,长生不老之法肯定也是会的。皇帝不得不重新审视起跪在地上的唐栗来,越看越觉得像菩萨跟前的童女般慈眉善目。
众位太后党的朝臣,纷纷为唐栗的一番表现,在心中暗自叫好。其余党羽的人,也在心里高看了唐栗一眼,同时提醒自己,不要招惹这位牙尖嘴利的德安郡主,否则,没什么好果子吃。
“你……”张清气的虚汗直冒,“我并没说是郡主的问题。”
“那就是我这只狐狸的问题了?这不过是只普通的狐狸,我准备养肥了,入冬剥了皮子做围脖的。你若说它有问题,给个理由呀。我竟不知道张监正如此好的本事。一双眼睛难不成是火眼金睛?竟是比皇上的龙眼还厉害。”
“臣不敢呀,皇上明鉴。”张清听得心中忐忑,也觉得自己的话说的不妥,偏偏其中的漏洞让唐栗听了去。赶紧连连磕头,不敢再言语。
皇帝也重新审视起这件事情来,连带着之前的血月东升事件仔细想了想,觉得唐栗说的有道理。可又觉得,刚才已经说出治罪战王的决定,金口玉言不是说改就能改的,也犯了难,斜眼看向立在一旁的傅德海。
傅德海会议,借着皇帝咳嗽,上前服侍的机会,悄声说,“先关着,让德安郡主去查,不过是个孩子,牙尖嘴利罢了,咱们的人手脚干净着呢,保准什么都查不出。”
皇帝对于这个结果很满意,清了清嗓子,“咳咳,这德安郡主小小年纪如此深明大义,朕看在眼里。既然如此,此案就交由德安郡主去查。若是有证据证明战王无罪,咱们就还战王清白。若是查不出,咱们还是得按刚才的说法治罪,至于战王的监考官的职位,就由张爱卿担任,科举就先停一停。这样查案也方便,你看如何呀?”最后一句是对唐栗说的。张爱卿,就是张清。老皇帝又自己的小算盘,张清的师父是游方术士,皇帝觉得是有本事的,所以张清不但不能治罪,还得没事儿抬举抬举。
唐栗并不想接旨,毕竟这个事情自己第一次遇到,即便再有先天演算的本事,这件事若是龙椅那位做的,保准不留什么痕迹,尤其是即便查出来,也不能说出来。里外里还是翻不了罪,战王今日保下了一命,不代表就安全了。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把人从监牢里捞出来。如果放别人去做这件事,怕是不能尽心,而且证据什么的很麻烦,自己的先天演算这个时候可以派上用场,又和战王是联盟的关系。即便再不愿意出头,这件事,怕是也要去做的。
想到这里,唐栗叩谢接旨。“臣接旨,只不过,臣觉得自己人微言轻,能力尚浅,怕是不能很好的胜任。而且,若真是有证据证明战王是被诬陷的,如若只是还个清白,怕是会被天下耻笑的。”
“这好办,文武百官皆听你调遣,至于战王,朕许他一个承诺,你看如何?”皇帝的心眼多,许个承诺无伤大雅,放的在台面上的承诺,也不会是什么重要的承诺。况且实在太重的承诺,众人的吐沫星子也能淹死他。
唐栗转了转眼珠,应承下来。文武百官退朝,战王还是被打进了天牢。唐栗和战王并没有说上什么话,直接被太后叫走。
和太后并排走在御花园,“你知不知道,天牢是什么地方?”
“不是个好去处。”唐栗顿了顿,“眼下好像也没有其余的办法了,总归没有被削爵抄家。现在的结果,怕是最好的结果了。”唐栗并没有演示什么。“今天也多亏了太后,若是没有您,王爷不知还会遭到什么待遇。”
“那是哀家的孙子,哀家做的都是哀家应该做的。倒是你,似乎对璟儿的事情十分上心。”太后下了朝,就吩咐自己的人过去查了,并没有指着这个十三岁的孩子能帮上什么大忙。
而且有一件事情,太后心里是不舒服的。自己的孙子当着文武百官说出‘一世一双人’的承诺,别人不知道,她可是清清楚楚,里面的主角就在眼前。这种承诺固然深情,又叫人羡慕,可是谁不盼望着多子多福。尤其六王爷就这一个儿子,开枝散叶的事情,都在战王身上。整颗心吊在一个人身上,不是不行,可是子孙的事情,不是儿戏。况且眼前的唐栗并不清楚战王的心思。太后觉得有必要提点提点。
“臣以为,将军府与战王同气连枝,是以唇亡齿寒来形容,并不为过。所以,臣不能让他出事,即便臣自损八百,也要损敌一千。保住战王,就是保住将军府。”唐栗连想都没想,就说了出来,心里还对自己说‘就是这层关系,自己和战王已经联盟,两个人的关系仅限于此。’
看着深明大义的唐栗,太后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唇亡齿寒,倒是贴切。你且回去吧,好好查案,莫让璟儿等太久。”说着将唐栗的腰牌和战王的玉佩递了过去。唐栗施了一礼,抱起老狐狸就离开了。
太后看着玄色的身影,摇了摇头,“平溪呀,告诉宫人,以后德安郡主进宫不需要递帖子,无需阻拦。”
平溪嬷嬷应承一声,吩咐下去,可也从袖子里掏了掏,将奏折又递给太后,“太后,这奏折……”没有将话说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