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太子爷亲自扶着夏绿走在东宫的青石板上,唐栗觉得,大概夏绿的一生白活,毕竟有人真正的爱她。
“主子,你要的东西我已经带来了。”春桃匆匆忙忙地走到唐栗的面前,从袖子里将唐栗嘱咐的东西悄悄递过去。
看着已经升起的明月,唐栗知道这孩子来的不是时候,大魏的苦难已经到了。“可打听到太后那边……”
“没有异样,平溪嬷嬷和周傲宣已经被关在凤栖宫的水牢里了。”春桃顺着唐栗安神的方向看过去,“太子对她是真的好。”
“是啊,是真的好。”唐栗突然有些想魏璟禵,不知道他在做什么,是不是也在想着自己。
想的出神,却被春桃打断,“主子要救夏绿?”
“我没有能力救她。”唐栗的眼神突然有些迷茫,“何况她已经一心求死了,或许她早就死了。”宫墙外的梆子声响了三下,唐栗眨了眨眼睛,叹息道,“已经三更天了,大概大家都睡了吧。”
“除了这边,大概都睡了。刚刚经过凤栖宫时,瞧着也熄灯了。”春桃眨眨眼,“就不知道,为何好好地玉坤宫要改名凤栖宫。”
“大概是厌倦了吧,说到底都是皇后的地盘。”紧了紧衣领,“走吧,咱们先去休息,离孩子降生还早着呢。”
闭着双眼养精蓄锐,可是思绪却乱的很。看着院子里漫步在月下的两个人,唐栗提笔在宣纸上写下了《虞美人》。虽然画功不佳,可是还是希望凭借自己的能力将这一画面,或者是这一时间定格在纸上。
“春花秋月何时了,往事知多少。小楼昨夜又东风,故国不堪回首月明中。雕栏玉砌应犹在,只是朱颜改,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春桃见到主子长吁短叹,只能跟在旁边研墨。“这……”
还没等春桃说出自己要说的话,外面就传来了夏绿的痛呼。唐栗的笔尖的墨就这样滴在了纸上,毁了快要完成的画卷。
“热水……”
“剪刀……”
“这是要生了,太子还是等在外面吧。”唐栗看着忙里忙外的太医,想要将太子拒之门外,唐栗一把推开了产房的门。
“德安郡主这是干什么?”太医院的元首此刻黑着脸。因为唐栗的匕首就这样一动不动的横在了他的勃颈上。
“没什么,本宫忽然想到今日上午你们不是说药石无医么?怎么现在倒是逞能起来了?”就是这一个空挡,太子呲溜一下冲了进去。“呀,太子爷进去了。”唐栗双手做出投降的架势收了手中的匕首,递给了太医元首一个‘你自己看着办’的眼神。
“哼,郡主好大的架子。仗着自己有那么一块小小的封地,现在倒是跟咱们动起刀子了。”
唐栗微微一笑,“就这么大架子了,你能怎么着?有能耐去跟皇上参我一本啊。”话说完头也不回的往屏风后面走去。
太医只能指挥着产婆帮忙,可是折腾了好久,孩子还是生不出来。忽的太子晕了过去,阵阵的阴风叫唐栗皱着眉头,四下里的人好似没有感应到这阴风一样,慌乱地把太子往外抬。一时间疏忽了躺在床上痛呼的夏绿。
“准备好了么?开始了?”唐栗的眉头从没有今天这样紧过。夏绿却送了一大口气,笑着说,“来吧。”
手起刀落,接着便听到了婴儿的啼哭声。血液喷溅在了唐栗的脸上,此时的她好似地狱里来的修罗。可是在夏绿的眼睛里,她却是接她离开的天使。婴孩的啼哭唤醒了产婆的意识,一回头看见唐栗此刻的样子,呜呼一声跑到外面,“杀人了,杀人了,德安郡主杀人了……”
“是双棒儿,夏绿你好福气。”唐栗把两个孩子并排摆在床上,夏绿只是斜着看了一眼,就咽了气。唐栗手起刀落,剪断了脐带。“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带她走?”
身后的空气中画出了一个人形,是拿着摇篮的郁风。“这动作倒是霸气。”
“再胡说,小心我叫阿璟扒了你的皮。”唐栗将其中一个放进了早就准备好的摇篮里。“一定要送到胡绮芙那里。叫她好好照顾……”
郁风隐了身形,“知道了,聒噪,记得请我喝酒。”
唐栗来不及回应,带血的手就将袖子里的符纸拿出来,凭空念咒点燃后打在了夏绿被剖开的肚子里,很快肚子就复合了。已经断了气的夏绿抽搐一下后,有了平缓的呼吸。外面的侍卫已经将唐栗包围。皇后也从外面赶了进来。披头散发,一看就知道是接了消息,刚从被窝里爬起来不久。
“恭喜皇后娘娘,喜得龙孙。”唐栗用身边早已准备好的布随意将孩子裹了,递到皇后面前。“孩儿降生,还是尽快找个奶娘吧。”
“哈哈哈,好好好。”皇后看着怀里的婴孩很是开心。“德安郡主有功,赏——”
“不敢邀功,受人之托罢了。还是想借娘娘的地盘沐浴一番。”唐栗很是恭敬。很快就被安排梳洗。当然仅仅是一个时辰,东宫便是再次充满了哭声。唐栗知道,自己的符咒失效了,这世上再也没有夏绿这个人了。
皇后求的不过是一个皇孙,给太子登基一个依仗。太子最初求的不过是一时的刺激,贪图的是美貌,是世人口中的温柔乡。可是这便是命定的姻缘吧,终是将自己越陷越深。
日子好像并没有因为夏绿的离开变得有什么不同,皇贵妃一时间嗔怒唐栗,但是凭借她的手段当真动不得唐栗丝毫。皇太后一时间怪罪唐栗,但是皇后的步步紧逼,已经断了太后的左膀右臂。魏十四来找过唐栗,没有提及此事,只说万美人也临近产期。
但是几句话聊下来,唐栗发现,人总是在变的。曾经无欲无求的十四皇子,现在也在追逐着皇位,也在追逐着权力地位,追逐着江山美人。赫然间,唐栗好似在十四皇子的身上看见了皇帝的影子。
“我以为……”后面的话唐栗没有说下去。“罢了,魏十四,你也瞧出来了,这京城并不安逸。倒不如山山水水来的自在。要不这个月押粮送草的活计你交给我吧。”
“你是想要去见王兄吧。”魏十四折扇一收,还是当年那个风流倜傥的模样。“不过本宫却不想让你到那前线去,那可不是你一介女流该去的地方。你若待的无聊,到我府上住段时间可好?”
此言一出,唐栗并不开心,相反有些懊恼。自己心悦战王,几乎是天下皆知的事情,因为老将军在前线的缘故,否则双方定是会定下日子的。如今魏十四这话,到有点撬墙角的感觉。唐栗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话要是说的透彻了不久没意思了?你们老魏家的江山,还是得让老魏家的人来守。前方的战事吃紧,我去替你守江山,你倒不乐意了?”
“如今已经入冬,你还是好好待在京里安分些的好,押粮送草已经交代给薛锳了。”魏十四抖了抖扇子。
唐栗眨了眨眼睛,当真是杀鸡焉用牛刀,这老魏家的江山,怕是要毁在这一辈人的手中啊。“你觉得你不让我去,我就会安稳的待在这里么?我还是会想尽一切办法去找阿璟。你便是半路阻拦,也只能是徒劳。如今已经失了四座城池了,十四皇子,你的和雄心大志是不是该用在正地方呢?营中怕是缺个谋士,薛丞相去了正好,你这押粮送草还是另寻他人吧。”
“非去不可?”
“非去不得。”
当天的不欢而散并没有持续多久,三天后,圣旨就传到了将军府,传旨的是受过唐栗恩惠的孙公公。只是传了圣意,封德安郡主为征粱先锋,领轻骑五百,即刻出征。
“皇上身子还好?”
“吃了风太医的药,比之前吃丹药更有精神了。如今丹药已经是不怎么吃了。昨天也看了两个折子。恰巧有一个是您递上去请命出征的。”孙公公还是那么的热情。
“另一个呢?”
“另一个。呵,另一个递折子的是十四皇子。”从语气中能知道孙公公并不想提这件事。唐栗也很自觉的岔开话题,旁敲侧击的想让孙公公多给前线说好话。之后递上金叶子,欢欢喜喜地送走了他。
出征在即,全家人哭红了眼,唐栗只能将一一安抚的事情留给栗玲珑去做。在春桃的而要求下,任由她打包好行李,着铠甲跟随自己前往前线。
“报——”派出去探路的将士打马而回。“回先锋话,前方的桥断了,此路不通。”
“桥断了?”唐栗骑在马上,勒住了缰绳。“可还有别的路?”说实话五百轻骑实属不多,但好在是自己去校场点兵一一选出来的。有着马辉等原本跟随老将军的一些老将帮忙,这些人都是从心底里佩服唐栗的。加上马辉实在不放心唐栗一人带兵。主动请缨随行,唐栗求之不得。
马辉将地图摊开,“前面的路虽说是近些,可是山势险峻,便是走下去也是有风险。如今桥断了,还是走此路稳妥些。”手在上面一指,唐栗呼吸一滞。因为那里标注的是蟒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