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乔几乎不敢相信，这句话是从那个狂妄霸道的韩家太子爷嘴里说出来的。
她怔怔地看着他，好半响没能说出话来！
“韩重霖，你……”
“到了。”他似乎不想给她说话的机会，很快打断了她的话语，“乔乔，咱们去喝羊肉汤吧。”
他飞快地跳下车，绕到她那边替她打开车门。然后牵住她的手，态度坚决得不容她拒绝！
只有这一刻，苏乔才从他身上找回了往日那个韩重霖的影子。
不知为何，她心里暗暗地松了一口气。
韩重霖就是韩重霖，他也许会因为她而一时迷惑，却不会因为她而一直委曲求全！
而且他对她就真的是爱么？亦或者，只是他的占有欲在作祟呢？
“韩重霖，其实你真的不必如此。”她轻轻地抽出自己的手，语气温和，态度却十分坚定！
“走到今天这个地步，我们真的回不去了！”
韩重霖的眉棱骨轻轻的动了动，眼中有不易觉察的戾气若隐若现。
他竭力地想要压下心中的烦躁，可那股抑郁之气却一直在他胸腔里横冲直撞，撞得他皮肉隐隐生痛。
他知道这会儿自己不能在苏乔面前破功，否则的话，他就更处于劣势了！
如果连苦肉计这条路都行不通，他不知道还有什么办法能够挽留住她的心？
韩重霖有些想抽烟，可是他在口袋里摸摸索索了半天，却突然想起昨晚烟都被他抽完了。
他好容易瞥到驾驶台上还有他不知何时遗漏的一支烟，于是打开车门将之放到嘴边。
点烟的时候，韩重霖发现自己的手有点儿抖。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才勉强稳住了自己有些烦乱的思绪。
“是因为他吗？”烟雾喷洒出去，带了点儿冬日惯有的寒雾，很快模糊了他的视线。
韩重霖紧抿了唇角，下颌也绷得紧紧的，几乎从牙齿缝里挤出那三个字来，
“乔乔，陆文渊有的我都有，他没有的我也可以满足你。我们五年情份，难道还比不上一个外人吗？”
“韩重霖，到现在你还不明白我们的问题究竟出在哪里么？”苏乔有些失望，
“你说我们之间有五年情份，可是你扪心自问，这五年我们究竟是情份还是冤孽？我做了你和韩晓曼五年的挡箭牌，真的累了！
我这么说也许你不相信，但是韩重霖，我想要离开你的心从来不是因为陆文渊而起。这一点，你其实应该比谁都明白！”
韩重霖挑眉看她，眸光森冷，“你敢说，不是他的出现坚定了你想要离开我的信念？”
苏乔沉默了。
如果说在昨晚之前，韩重霖问她这句话她还可以拍着胸脯问心无愧的说“不是”的话。
那么此时此刻，她清楚明白的知道，自己确实是对陆文渊动心了！
然而不管有没有动心，她想要离婚的心确实不是因陆文渊而起，自然也就不会因为他而终结！
“怎么不说话了，心虚了吗？”
“心虚？”苏乔轻轻的笑了笑，她正想说话，目光却无意中瞥到了不远处的一辆红色跑车，
“应该心虚的人不是我吧？”
韩重霖顺着她的目光望过去，脸色顿时微微一变。
那辆红色跑车，还是他亲自陪韩晓曼一起去挑的。就连四个6的车牌号，也是他花大价钱选的。
他自然知道，那是韩晓曼的车子。
可是这个点，韩晓曼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韩重霖的目光落在了红色跑车的车顶，那上面结了一层薄薄的霜雪，显然不像是刚从地下停车场开出来的样子。
莫非……
心中蓦地闪过一个念头，惊得韩重霖脸色瞬息间变了数变。
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喉咙里却像堵了一团烂棉絮，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大约是他们的目光惊动了韩晓曼，她索性推开车门，径直朝他们走了过来。
只一眼，韩重霖就知道他的猜测是正确的！
韩晓曼那张娇小的脸庞，在清晨阳光的照耀下显得惨白惨白的。
眼睑处那两道明显的黑眼圈，不知为何刺得他心里有些莫名的难受！
“重霖哥……”她看着他，怯怯的笑，模样里透着的小心翼翼让韩重霖呼吸莫名一滞，“我饿了……”
透过此刻的韩晓曼，韩重霖就好像看到了那个卑微的自己。
因为爱一个人，所以心甘情愿地把自己放低到了尘埃，卑微到了骨子里。
可是曾经的韩晓曼并不是这个样子的！
她虽是韩家的养女，却依旧是被人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小公主。
他刚刚追求她那会儿，她也骄傲得像个小公主。总是若即若离的吊着他，勾得他心痒痒的！
韩重霖很不喜欢这样的韩晓曼，他很想狠狠地骂她一顿，最好能够将她骂醒才好。
他觉得韩家小公主应该是骄傲的，张扬的！而不是像她此刻一样，为了一个男人甚至不顾自己的性命安危！
可是他知道，于这一点上他没有任何资格发表任何意见。
因为，是他一步一步，将她逼到了现在这种模样的……
“既然饿了，就该乖乖吃饭。”
他主动牵起她的手，却被她冰凉入骨的手冻得生生地打了一个寒颤。
“嗯。”韩晓曼有些受宠若惊的笑了笑，眼泪却不知为何掉了下来。
她的眼泪化作一只无形的手，在他的心尖尖上狠狠地捏了一把。
突然间韩重霖就有些迷茫了！
他是真的爱惨了苏乔，非她莫属吗？
可既然如此，他为什么还会因为韩晓曼的眼泪而心疼？
还是说，其实面前的这两个女人，他都全部爱着？！
他下意识地回眸看了苏乔一眼，却发现她正用一种平静的目光注视着他和韩晓曼。
那目光里没有愤怒，没有嫉妒，甚至没有一丝半点儿的不甘心。就像一个隔岸观火的局外人，平静得不可思议！
突然间他就明白，眼前的这个女人是真的不爱他了！
从前她看他的目光不是这样的！
那时候，他的心思还在韩晓曼的身上。哪怕她表面上表现得再大度，但每每他和韩晓曼太过亲密的时候，她绚烂的微笑却总是掩不住她眸底的幽怨和渴望！
而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她的目光就像一潭死水，波澜不惊！
哪怕她眼睁睁看着他和别的女人在床上亲热，她也可以无动于衷！
尽管十分不想承认，可是韩重霖突然意识到，也许她说的都是真的。
她想要离开他的心并不是因陆文渊而起，而是从很久很久以前，就已经产生了……
韩重霖忽然觉得自己的心好像被劈成了两半。
一半因为苏乔而痛，而另一半，则分给了韩晓曼。
不管是不是爱，但是他知道，二十几年的情份，他无论如何也无法舍弃韩晓曼。
仿佛是看穿了他的心思一般，苏乔唇角忽然绽出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那双清冷黑亮的眸子，带着洞察一切的光芒，让他突然间就有些无所遁形！
“乔乔……”韩重霖的声音里带着一点儿狼狈。
他以为她会当面拆穿她，谁知她却轻轻地叹了一口气，“走吧，怪冷的！你们不是饿了么，还楞在这里干什么？”
不只是韩重霖，就连韩晓曼也因为她的这句话而怔了怔。
“乔乔姐……”韩晓曼眼底一时间跌宕起伏。
她生平第一次改了称呼，不再假惺惺地叫她嫂子了。
这让苏乔仿佛回到了他们初见的时光。她想，如果时光可以重来，她一定不会让他们走到彼此都如此尴尬的境地！
因为是老店，所以一大早店里就坐满了客人。
乳白色的羊肉汤醇香扑鼻，上面漂了几粒红色的枸杞和碧绿的葱花，看上去十分诱人！
韩家兄妹其实很少到这种小店里来吃饭，一身的名牌和卓然的气场与这种陈旧拥挤的场合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倒是苏乔，一副如鱼得水的模样。哪怕是在这种人声鼎沸的喧闹场合，她也显得十分自若。
看着她穿着一身手工高定的时装十分自然的喝着羊肉汤，再看看身旁哪怕仪态优雅，但骨子里却透着一点隐忍的韩晓曼，韩重霖忽然觉得，也许他从未真正了解过苏乔。
甚至于，他也许连她心里真正想要的是什么都并不知道！
她其实是难得一见的一个好女人！出得厅堂，下得厨房，就连在这种拘束的环境，也可以悠然自若。
若不是当初他目光太过狭隘，又太在乎别人的风言风语，也许他和她之间是不会走到今天这种地步的……
一碗暖烘烘的羊肉汤下肚，驱散了韩重霖身上的寒意，却怎么也驱不散他心里的烦躁！
他有些心不在焉，所以并未注意到韩晓曼的不对劲。
倒是苏乔，眼尖的发现了韩晓曼的异常。她用手肘撞了撞韩重霖，轻声说道，
“你妹妹的脸色看上去似乎有些不太对劲！”
韩重霖下意识地伸手摸了摸韩晓曼的额头，果然被她额上滚烫的温度吓了一大跳！
“该死的！”他忍不住低咒一声，抱起已经明显有些神智不清的韩晓曼就往外面跑，
“乔乔，晓曼发烧了，我得送她去医院！”
听见医院两个字，韩晓曼身子猛地颤抖了一下。她紧紧地抓住他的手，声音里瞬间带了一点儿惊惶，
“重霖哥，我不去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