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队里怎么样了？”莫栩做着口型。
“都还好。”孙天睿抿了抿嘴。
他其实有蛮多想问的事情，比如说那天为什么去找孟询，又为什么会双双落水……比如说他知道莫栩合同的事了，再比如他还想问问莫栩会去见孟询是不是因为现在还对孟询有感情。
“嗯？”莫栩看着他。
孙天睿在那儿自己纠结了半天，但到最后想问的问题仍然是一个都没有问出口，他开始说起了队里的情况。
“后天是我们打Dream的比赛……刚开始只有我得到了医院的消息，你的事……”说到这里孙天睿抬头看了莫栩一眼，“牵扯有点多，我不想影响队员，就自作主张地和队员们说你是出了车祸。他们想来看你来着，我给拦住了……Dream毕竟是冠军队，不太好打，本来你在的话会稳一点，不过我问了医生，虽然你的情况还不错，但后天的比赛估摸着是赶不上了……”
原来后来才是和Dream的比赛，莫栩算了算赛程，发现原来他也并没有昏迷多久。
“败者组也不要紧。”他无声地说。
“……嗯，败者组其实也没事，还可以再打回来的，而且不用去线下打，心理负担没那么重。”孙天睿点点头，“队里开过紧急会议了，反正我们的意思就是争取打过，不行的话就从败者组拼一把，反正熬到你回来之前别淘汰就行了。”
莫栩乐了：“别太依赖我。”
“一挑三的大神厉害啊。”孙天睿翻了个白眼，说着说着忍不住说出点怨气，“多会玩啊，把自己玩到江里去了……”
本地新闻是晚上雯雯刷网页的时候看见的，跟他说他还没往心里去，结果找不到莫栩踪影了拼命打电话联系不上人，最后医院打回来孙天睿才反应过来，敢情那条落水新闻的主人公是自己认识的人。
下堤坝被江水卷走的新闻时不时就有一条，在本地住了十八年的他见怪不怪。
但谁能想到，这回是栩哥？
孙天睿还记得自己听到消息的那一刻那种复杂的心情。
吃惊震惊惊奇的……懵逼和害怕。
往日里几乎感觉不到存在的心脏突然间跟活了过来一样，差点要从胸腔中蹦出来，他一口气没缓上来，呛住了。
接着，就是和队里打招呼，安抚住他们，再找自己训练的间隙过来看望莫栩。
平心而论，他不希望队里的人知道莫栩是和孟询一起落的水。
因为……到时候很难解释为什么莫栩会在比赛期间和竞争对手队伍里的王牌选手一起跑到黑灯瞎火的江边去……好吧莫栩毕竟是孟询以前的教练，真要解释也很好解释，他只不过就是……不高兴。
仔细想想栩哥也真的是挺过分的，这种时候还跑去会旧情人。
虽然知道他俩真正关系的人也并不多……
孙天睿脑海中的想法来来回回过了好多个版本，面上的表情也跟着一会儿红一会儿绿，跟走马灯似的，莫栩看着有趣，就在那儿笑眯眯地看着他。
虽然孟询那张脸更精致漂亮，但他觉得，果然还是孙天睿的表情看着更舒心一点。
至少阿睿想的不是怎么算计怎么利用他，和孟询完全不一样。
他张了张嘴，解释道：“我不是去玩。”
“那你干嘛去的？”
孙天睿的问话脱口而出，而说出口之后他忽然反应过来自己的口气好像稍微有点冲，眨了眨眼说：“……不好意思，我不是怪你。”
他就是想到孟询难受，在看过那张合同上的内容之后，孟询那张看起来英俊帅气的脸已经成了一个面目狰狞的形象了。
莫栩笑着摇摇头，表示自己不介意，张嘴一字一顿地“说”道：“孟询推我下水的。”
“啊？”孙天睿惊了，“他要不要脸啊？！”
莫栩歪头表示不解。
“不是……那个……”
孙天睿想说这人都已经这样坑人了，居然还能杀人灭口，也太过分了，但他又没法解释自己为什么会知道合同的事情，憋了半天只好说道：“那你到底为啥跟他出去？”
“他说找我有事谈，最后一次。”莫栩说，“我也不想经常被他骚扰，想一次性解决问题。”
“然后呢，他找你说什么？你们解决了么？”
“他求我退出NGCC。”
辨认出莫栩口型之后孙天睿只觉得一股无名怒火直冲头顶，深觉此人的不要脸程度刷新了他的三观，令人感到叹为观止：“……凭什么？？？”
“凭他以为我还爱他。”莫栩说。
“……”孙天睿卡壳了。
“所以我没同意，然后他恼羞成怒，就推我下水了。”莫栩满脸无辜，他也不理解为什么医生也好阿睿也好都要以为他是在玩什么情趣才掉下水的……怎么可能啊！玩情趣是这样作死的玩法吗！
再说他和孟询还能有什么情趣可言。
感情都不剩了。
孙天睿听完，表情有些发懵，他呆愣愣地眨了眨眼睛：“……哦。”
莫栩没说话，就看着他。
孙天睿也没说话，沉默了一会儿他说：“你……休息吧，身体还没完全好呢，医生说要多休息，我也要再睡了。”
这话题跳跃有点大吧？莫栩眨眨眼，他还等着孙天睿跟他交代话呢。
一看这人的表情就知道他有话憋着没说，莫栩还挺好奇的。
谁知道孙天睿说睡就真的睡，换了个姿势靠在沙发椅背上闭起了眼睛。
莫栩：“……”
喂，这病床还没帮他放下啊！他还坐着呢！
莫栩手上还挂着吊瓶，胳膊动起来不太方便，放下病床的摇杆又在边上，很难够到。
这多别扭啊……他总不能靠着一张半抬起的病床用这种坐着的姿势睡觉吧。
阿睿！阿睿，醒醒！
莫栩在心里无声地呐喊着，幻想着他俩之间会不会有什么心电感应。
……这种东西应该是不存在的，不过孙天睿的确是没睡着。
他觉得有些话不问出口他真的是憋得快爆炸了，毕竟听说莫栩掉进那条以“吃人”出名的江里，那一刻孙天睿真的以为莫栩活不成了。
听说这两位也是运气好，恰好漂了没多久就遇见路人报警，警察来得也快，好不容易把人救回来还没受什么损伤，就连医生都说是奇迹。
想到这儿他又忍不住睁开了眼睛。
“……栩哥你没睡？”他睁眼就对上了看着他的莫栩，吓了一跳。
“床没放下。”莫栩无奈地说。
“……抱歉，我忘了。”孙天睿挠了挠头发，站起来想帮他把床弄回去。
谁知道却被莫栩伸手拉住了。
“嗯？”孙天睿低头。
莫栩很认真地看了他一会儿，说：“你有话就直说吧。”
“……”
孙天睿愣了一下，苦笑道：“很明显？”
莫栩点点头。
“好吧，我……我先要跟你说声对不起。”
“？”莫栩抛过来一个疑问的眼神。
“我不是故意的……但是阿姨过来打扫卫生的时候看见了你丢在垃圾桶里的合同，所以我也就看见了。”孙天睿移开了目光。
啊……原来是合同。
莫栩忽然就了然了，不过表情没什么太大的变化。
事已至此，阿睿知道了也没什么不能说的了。
不知道是不是掉进水里的时候那种刺骨的阴寒感令他印象太深刻的关系，反正醒来以后他觉得很多事都无所谓了。
孙天睿回过头，小心翼翼地瞄了他一眼：“栩哥你……不生气？”
莫栩摇头。
“真的？”听他这么说，孙天睿的胆子大了一点，“你都说不生气了我就问了……不是，这合同我看了都觉得过分，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这问题问的，要他怎么回答呢……
莫栩想了想说：“不签不行。”
“他们威胁你？”
“我想离开……签了至少能安稳地走，还能拿笔钱。”
“多少钱啊？”孙天睿多嘴问了一句，他觉得以这个秘密的信息量来看，没个百万的封口费下不来。
莫栩伸出两根手指。
“二百万？”比他想象的高一点……
莫栩摇摇头，张嘴做了个“二十”的口型。
“二十万？！封口费？买你不许说你才是真的Mxmx？”孙天睿惊地蹦了起来，“开玩笑的吧？！”
Mxmx可是目前神巢职业圈身价最高的职业选手之一，这么大的秘密才二十万？天舞的老板是要破产了吗？！
莫栩没说话，不过他的眼神告诉孙天睿，他说的都是真的。
孙天睿猛地坐了下来，看着莫栩感叹道：“栩哥你可真是……为爱奉献啊！”
莫栩摇摇头。
“已经不爱了……孟询是出轨的，我没这么大度。只是既然要离开，Mxmx我也不想带走，就当是我送他的礼物好了……成绩这种东西，真的想要，我可以重新打。”
莫栩说得很慢，但也很认真，他知道孙天睿能明白他为什么这么说。
孟询是不理解的，因为他自己打不出那样的成绩，但对于他们这些人来说，成绩这种东西，过去的都是没意义的，有意义的是下一个、即将获得的成绩。
那才是他们苦苦追寻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