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意要撩我的话，后果自己负责，我这人吧，出售就不退货的，你可别后悔……反正到时候反悔也没用的。”
这句话的意思是……孙天睿睁大了眼睛。
那种……被喜欢的人否定又肯定的来回间，心脏就像坐了过山车，由高到低，由低到高，风驰电掣还惊险刺激，到最后，那种疾驰的颠簸全都变成了鼓面上的米粒，随着乐队的节奏咚咚咚咚——
欢呼着，雀跃着。
心情像打开的汽水，麻痒的气泡涌到喉咙口，痒得他忍不住想笑，想要发出声音，想要……不知道想要什么，但什么都想要。
“栩哥，你是说……”
莫栩看着他的表情从忐忑不安到眼神里全都闪烁着星星点点的惊喜也就一瞬间的工夫，不知怎么的就想叹气，他对着孙天睿招了招手，又拍了拍病床：“过来。”
孙天睿走过去坐下。
这个距离可比坐在沙发上近得多，把病床仰起来的话两个人好像连呼吸都是隐约混杂在一起的。
明明没有什么气味，对方的气息却像是余音绕梁，久久环绕在身边。
他觉得自己心脏的存在感从来没这么强烈过，仿佛快要爆炸了似的。
“说说吧，”莫栩看着他，沙哑的嗓音听上去有点懒洋洋的，“今天的比赛是怎么回事？”
他的嗓子比前两天好太多了，虽然发出的声音不太像他平时那样，不过说话已经没什么问题。
孙天睿刚刚有点激动的心瞬间掉下去一半，如果可以的话他特别想抓着莫栩的衣领问问他是不是有病。
现在是说比赛的时候吗？都表白了好坏不该给个结论吗？！
“你觉不觉得……自己有点煞风景？”他斜眼看他。
莫栩笑了：“你不是想背锅吗？我先听听到底是多大的罪过，再考虑考虑怎么回答你。”
“……”孙天睿的目光顿时就变得有些幽怨起来，“栩哥，你这样很容易被人打的。”
“你要打我吗？”莫栩靠在病床上，双手轻轻一摊，“悉听尊便。”
“……”
孙天睿侧过了脸，看着窗户的方向。
这么亲昵放松的状态好像是头一次，总让他有一种他们已经在一起了的错觉。
真可怕。
他努力将思绪拉回到今天的比赛上，想了半天，清了清嗓子说：“只是我觉得自己不够集中……如果能集中的话应该是有机会赢的。”
今天比赛的时候有很多次，分明有很多次机会，如果他能抓住，多送上两个助攻，结果可能就会不一样。
败者组的确还有机会，但一局定胜负的线上赛比胜者组几场比赛积分淘汰的赛制要残酷得多。
孙天睿越想越懊恼，特别是在他想起头一回和莫栩比赛的时候就已经被教育过比赛不要走神的时候，这种懊恼的感觉就更强烈了，就仿佛他亲手辜负了莫栩什么期待似的。
他一边回忆着，一边慢慢地把自己还记得的，今天操作失误的地方一一说了出来。全程莫栩一直没出声，就坐在那里静静地听着他说。
根据孙天睿单方面的描述来看，他今天的失误的确不少，但这孩子现在正处在内疚的状态里，说的话几分真实几分夸大也说不准。
而且最关键的是莫栩很想笑。
想笑他就真的笑了出来，成功让沉浸在懊悔之中的孙天睿回过头，忍不住对他翻了个白眼：“栩哥你笑什么？”
“笑你啊，怎么听上去你好像是思春了才导致比赛没打好的？”听来听去，莫栩隐约从他的描述中听出了一丝对于孟询的怨念，就觉得这孩子特别逗。
他笑得有点大了，胸口隐约有点疼，不得不将一只手横在胸前压着。
“疼？”
这下，孙天睿再想翻白眼都翻不下去了，伸手想帮他顺气来着，谁知道手刚伸过去，被莫栩给牵住了。
“……栩哥？”
莫栩敛了笑容，正色道：“那你现在可以放心了？我真的对孟询没什么感情了。你说你，话要是不憋着，前天晚上过来的时候就问出口，比赛的时候不就不会走神了？”
“……那我可能会因为等你一个答案而睡不着的。”孙天睿想了想说，“高三的时候老师告诫我们说高考前不许早恋，会影响成绩，所以我觉得重要比赛之前不能和你说这种事……”
“反正你现在都成年了，算什么早恋。”莫栩无所谓地耸耸肩，“再说了，照你这么说，现在NGCC还没结束呢，就这么急着和我表白？”
孙天睿顿时就好像被什么东西噎住了一样，好不容易才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咬牙切齿的字眼来：“……栩哥，你要不是伤员，我一定揍你。”
“哦……你舍得？”
莫栩忽然伸手，扣住了孙天睿的下巴，将人扯到了面前。
灼热的鼻息近在咫尺。
他盯着他的眼睛，又一次，一字一顿地问道：“你、舍、得？”
“……栩……哥……”
孙天睿好想说这样是犯规的，但他却再也说不出任何一个字来。
温热的唇已经贴了上来，将他来不及说出口的话堵在嘴里。
顿时，他的脑海中只剩下了一片空白，所有的感官像是一起罢了工，全身上下只有嘴唇的地方才有清晰的感知。对方唇舌的形状，在齿间游走的灵活，深深吸引着他的气息……这一切像是被放大了无数倍，一一展现在他的面前。
手掌从身后隔着薄薄的衣料贴上来，而他也忍不住顺着对方的力道向前再贴近一些，好去感受他身体的热度。
想要离他再近一点，想要索取更多，气泡好像涌现在了他的四肢百骸，无一处不痒，无一处不在渴望。
渴望着碰触，渴望着他。
……
不知过了多久，这个吻才被终止，孙天睿回过神来的时候觉得自己甚至有一瞬间是窒息的。
随后，似有一把燎原火烧遍了他的全身，孙天睿非常难得的红了脸，成了一只煮熟的虾。
“栩哥……”
“擦擦眼泪，”莫栩看着他笑，“就亲你一下，不用委屈得要哭吧？”
“……”
孙天睿赶紧往眼眶上抹了一下，感觉自己的脸更红了。
“我没有想哭！”他急忙强调。
靠，再怎么说他也是个堂堂正正的大老爷们儿，接个吻舒服得飘泪花算个什么事啊。
虽然莫栩的吻技的确很不错就是了，不过这事关男人的面子，孙天睿绝对不想夸奖他。
莫栩不怀好意地摸了摸下巴，奸笑两声：“这也可以说明，我的技巧还不错？”
“您要点脸成么？”孙天睿翻了个白眼过去。
“我要脸，那以后不亲你了？”莫栩反问他。
“……”
他忽然有点后悔，怎么早没发现莫栩这么恶劣呢……现在收回那番表白还来得及么？
“等一下。”他忽然想起来，“栩哥，你倒是把话说清楚啊？我……我真挺认真的，答不答应你都给我个准话行不行？”
莫栩看着他，没有正面回答他，而是问了个别的问题。
“和我接吻舒服么？”
“……嗯。”
孙天睿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
承认这个让他觉得有点羞耻。
“这条路很不好走，舆论的压力是会把人压垮的，亲朋好友也多半不会理解……比如说我吧，我的性取向没告诉过几个人，但到了现在这个岁数常常会有人问我怎么不找女朋友，和孟询的关系也不能公之于众，即使他这样坑了我，我也不能去声讨什么，就因为我和他曾经在一起过。
“……当年我和家里人出柜，他们不理解……后来我直接从直接家里跑了出来，整整五年时间，我没回过家，也没和他们联系过。这些都是有可能发生的结果，你还年轻，我不希望你……被一时的新鲜感冲昏了头脑，这些残酷的现实，你真的做好准备了么？”莫栩说。
孙天睿眨了眨眼，倏地想起了当初莫栩说过的那句话。
“你知道，是谁告诉我，同性恋既恶心又肮脏的吗？”
“我妈。”
刚搬来的时候莫栩整个人的状态就像是一只受了伤的刺猬，但凡惊动到他的伤口，他就会变得锋芒毕露。
孙天睿想，大概是因为是孟询的背叛让他想起了曾经那些难过的事情吧，亲生母亲说自己既恶心又肮脏，换成谁都会很难过的。
最近的他倒是渐渐平和起来了，戾气收敛了很多，倒是流露出一些温柔和稳重来。
他喜欢看见这样的莫栩，因为这样的他看上去总让人觉得很可靠的样子，也很容易相处，之前那个仿若困兽的状态真的让人又害怕又心疼，还束手无策。
孙天睿的家庭氛围很宽松，父母常年在国外，对这些东西都更容易接受一些，虽然到目前为止他还没和父母沟通过这个问题，不过他对自己的父母够了解也有信心。
哪怕只有一点点的帮助，想要让栩哥知道，这不是坏事。
爱纯净无瑕，不分形态，不论性别。
这么优秀的莫栩，绝不是那些人口中的“变态”。
“栩哥，在我对你萌生了一点想法的时候，就已经和雯雯沟通过这个问题了。父母那边暂时还没说，他俩最近比较忙，我本来打算先探探你的想法再考虑和父母说的……喜欢一个同性不是坏事，我也有足够的心理准备。”孙天睿抠着自己的手，斟酌着措辞，“我的……父母，常年在国外，思想上也都挺开明的……而且我是认真的，真的喜欢你，既然他们的儿子喜欢，他们为什么要反对呢？”
莫栩失笑：“你已经告诉雯雯了？”
“嗯……她旅游的时候，我大清早给她打电话还被她骂了。”说起这事孙天睿挺头疼的，“妹妹大了不好管啊……”
“你俩不是双胞胎么……自己也就是个小孩。”
“我成年了！”
“嗯，是啊，成年了。”莫栩叹了口气，再次伸出手将孙天睿拉了过来，“既然成年了，那就可以做一点大人的事情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