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明是陪着他休息的,她自己却不知什么时候睡了过去,难得的,她没有做梦,呼吸平稳睡了一个安稳觉。
醒来的时候他已经醒来了,坐在床边正看着他,虽眼底仍有微红的血丝,但面上的疲累已经不见,她乍一睁开眼就看到他还有些不习惯,愣怔怔的脱口而出,“小白哥哥?”
沈白还没说话,宁缺笑扑哧笑了出来,何遇虽然没笑出声,但也是憋着的模样。
哈?
他们没听错吧?
小白哥哥?
那个冷心冷面的沈白,莫羡叫他小白哥哥?
宁缺抱着肚子快笑抽了,真相让一众哥们都来听听,不行,他待会就得挨个告诉他们去,不光是这个称呼让人……意想不到,还有沈白的反应啊!
看他淡定的样子,还看着他媳妇一副你说什么就是什么被你这么称呼我好高兴的模样,简直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啊,最不近女色的家伙也开撩了?
何遇也乐的不行,不过还是接收了到了沈白投过来的眼神,他轻咳一声,装模作样的止住笑,看着床上喧宾夺主的莫羡说:“莫羡,你真给我好一顿吓啊,我还以为你失踪了呢,结果来这里一看吧,我们在外头急得不行,你们倒是睡得安稳。”
他话音还没落,宁缺就跟唱双簧似的,“那是,人家一日不见都如隔三秋,何况这五天没见了,这得三五十五秋啊,瞧咱们俩大活人还站着呢,人莫羡眼里愣是只看到沈白了。”
他俩这一番话,莫羡再多迷糊也没了,她脸上热了下,一面赶紧撑身子要起来,一面说:“你们怎么……我睡了多久?”
“不多,四个小时。”说话的是沈白,他自然的扶着她让她坐起,说:“醒了就好。”说着回头,看了何遇宁缺两个一眼,薄唇微启,“你们可以出去了。”
宁缺露出个夸张的表情,“我靠,重色轻友卸磨杀驴没良心啊你。”
何遇推推眼镜,“唉,走吧,你第一天知道他这样啊,要留你留下,反正我受不了虐狗戏码。”
嘴里这么说,眼珠子还是一转,心道宁缺这次说得对啊,沈白这厮看自己老婆睡了这么久没醒,还不是被她昏迷五天给闹得有心理阴影了,叫了他来看,结果他刚一进门人就醒了,这不,话都没说两句就给赶出去了,啧啧,这重色轻友的。
拉着碎碎念的宁缺出了门,房门一关上,莫羡才觉得浑身别扭。
不是几个小时前见到她时的心情,现在见到这般清醒的他,她觉得哪里都别扭,怎么坐都不是,不自觉的摸摸头发,心想她躺了五天,在护工的帮助下简单洗漱了下,但也一定是脸色难看,还有身上的衣服,不知他来了多久,她的睡姿会不会……
“在想什么?”
她脑子里太乱,以至于他声音响起的时候她还沉在里头,反射性就说:“我是不是挺丑?”
话出口就恨不得咬掉自己舌头!
她是担心她现在样子挺邋遢难看的,可这话自己想想也就算了,一开口就这么问算怎么回事……
头顶传来他低低的声音,看着她越来越低的脑袋,“原先不丑,现在嘛,你抬头让我看看,我不看做不出评价。”
他竟还顺着她……
习惯了面无表情的他,习惯了两人暗波涌动的气氛,这突然的转变她并不觉得突兀,只是觉得……无法招架。
没出息的脸上更热了下,果然听到他低低的笑声,她赌气似的蓦地抬头瞪她,但刚一抬头就撞上他深黑的眸子,她不由愣了下,两秒的愣怔,沈白俯身在她唇上蜻蜓点水的吻了下。
黑色的头颅落下又离开,莫羡浑身的感知都集中到嘴巴上似的,她感觉自己像个被蒸腾的包子,要是对面有个镜子,估计能看到她浑身的热气了,暗骂自己的没出息,说话的声音都结巴起来,她看着他:“你、你干什么、亲我……”
“语言没有说服力,我用实际行动告诉你。”他微勾了唇,弧度不大,是她鲜少见到却并不陌生的神情,他说:“不丑。”
莫羡被他直接的眼神看得心里跳了下,她轻咳一声,微避了眼,身子从床上移下,“你夸人都是这么……行动派的吗?”
“你不喜欢?”沈白眼神微动,看着她闪避的眼神,身子微动,转到与她对视的方向,“不喜欢,还是不习惯?”
他眸子深黑,一眼无尽头,莫羡与他对视,仿佛被他全然看透了心思似的。
他似叹口气,伸手覆在她手背,说:“我知道你心里还有疙瘩,是季梦羡的事,对吗?”
莫羡唇角微抿,没说话,但沈白岂能感受不到她身体瞬间的僵硬,“原本想等你身子好些再跟你‘坦白从宽’,我现在跟你说好不好?嗯?”
上挑的尾音,低沉微哑,在她心头不轻不重的挠了下似的,她看着他,有点别扭的说,“我听着呢。”
他笑了下,拿过一旁的水杯,“好,先喝口水,听我说给你……”
莫羡听话的接过杯子,水是热的,但不烫嘴,一看就是准备过的,莫羡喝了一口,没想到他一下就看出了她在想什么,她确实想知道他和季梦羡的关系,只是不知为何,他这般坦然的要说了,她却突然有些紧张,攥紧水杯,她说:“等一下!”
他看着她,莫羡咽口口水,“我先问一个问题,季梦羡说,她是你的初恋,这事……是真的吗?”
“名义上如此。”
名义上?
那现实不是如此?
她提着的那口气一下子松了大半,季梦羡歇斯底里的样子还在眼前似的,她仿佛成了她恐惧的代名词,只要一想起这个名字,她浑身泡在雨水里似的冷,那些痛楚和汹涌的血一并将她侵蚀,那种恶心黏腻的感觉,甚至超过了她在知道赵宏山的事的时候……
万千思绪在脑中翻滚得厉害,她手上微动,手心翻到上面,轻轻回握了他的手,“我信你。我知道你不可能跟她真的怎么样,你这么聪明的人,怎么可能喜欢上那样表里不一的人呢?我只是……只是心里很乱,明知道……明知道那些事都过去了,明知道你到底是谁,可心里还是乱……我……”
她语无伦次,眼眶里不觉酸涩,顿了下,将这股酸涩压下去,她才继续说:“能不能,让我稍微平静下再说,我怕我听了万一控制不住……”
她语气里还有尚存的恐惧,沈白看着她脸上的伤痕,抬手在她脑袋轻抚:“好。”
“是我心急了。”他声音低沉,又带着异样的力量,“等你什么时候想听了我什么时候说,这几天先好好养伤,等你伤好了,我有个地方,要带你去。”
“哪里?”
他笑了下,深黑的眸子里一抹宠溺,“到时你就知道了。”
莫羡隐隐要抓住什么,那感觉却一闪而逝,还没等她说什么,门却一下子被打开了……
“在哪……啊!莫羡!”门口的人是卓婷,她穿女士小西装,短发打理妥帖,脚踩十几公分的高跟鞋,那架势像踩了风火轮似的,莫羡还没反应过来,她就直接扑了过来,“天哪!你终于醒了!”
只是人没到莫羡跟前就被沈白一只胳膊拦住,他不说话,眼神落到莫羡受伤的那只胳膊上,卓婷才一下反应过来了似的,拍拍自己的额头:“啊!看我,差点忘了你身上有伤,多亏你了啊沈……妹夫。”
她这声妹夫换了沈白一个和缓的表情,他说:“我出去跟何遇说点事,你们俩先聊。”
卓婷冲着他的背影挥手:“慢走啊!妹夫慢走!”
见他出了门,卓婷一下子回过身,莫羡也看着她,“婷婷,我怎么感觉好久没见你了……”
“你个没良心的,你还记得起我啊!这段时间你都快成失联人员了,整的这一身的伤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刚才哪个战场回来似的,丫还一昏迷就是四五天,你是要吓死我是吧!”
莫羡自知理亏,被她数落完了才搭着笑脸,“我这不是特殊情况嘛,你大人有大量,别跟我计较。”看着卓婷冷哼一声,她说:“我这事,是……沈白告诉你的吗?”
“嗯呢。”卓婷表情傲娇,叹口气,“我这个妹夫可真是绝无仅有啊,我看啥时候把他送到川市,他都能被人圈起来当国宝了,你不知道他这五天有多尽心尽力哦,简直闻者落泪看者叹息啊,是我低估了爱情的力量,啧啧……”
她表情夸张的说着,莫羡看着她的表情,犹豫了下,“所以……你都知道了吗?”
卓婷一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她在想什么,她表情一下子变成了愤怒,“我靠!妹夫跟我说的时候差点把我气死!姓赵的一家还特么是人吗,他们以为自己是谁,还特么玩养成复仇?我问候他全家!亏我还喊着叔叔阿姨这么多年,现在想想都觉得恶心……”
一看就是气急了,什么话都往外冒了,莫羡心里发暖,知道她是心疼她,替她不平,那些怕她责怪的担忧落了大半,多日不见的两人聊了许久,说到气愤处卓婷不带脏字的骂出了花,说着说着也难免心里发堵,看着莫羡红了眼眶,卓婷大手一挥:“什么大不了的事,张兰芝这次是真疯了,赵宏山和她女儿进局子了,你有我妹夫这么个国宝,还有我这么好一闺蜜,崩担心,日子只会越来越好,放心,等你出院了我请你喝酒!咱们一醉方休不醉不归,完了还是一条好汉!”
莫羡被她说乐了,但眼神微动想起什么,她摇头:“你请我行,但喝酒够呛了。”
“怎么滴,住个院把酒量还能住没了啊,那我得找那庸医算账去!”
莫羡朝她勾手,卓婷纳闷的低头把耳朵凑过去,嘴里嘟囔着“神神秘秘的搞……”话没说完,听到莫羡的话她一下子直起身子瞪大了眼:“你说真的?!”
莫羡点头。
“我的天哪……我要当干妈了?哈哈……”她从难以置信变成惊喜交加,盯着莫羡的肚子,“太好了太好了!你这真是双喜……不对,多喜临门啊!得庆祝,换个方式庆祝……”
说着说着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她说:“那沈白知道了吗?”
莫羡摇头,“我还没跟他说。”
他的手,不自觉在小腹的位置抚了下,她要挑个好时机来告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