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房间里,与莫羡想象中有所不同。
她以为这里是临时待客的地方,进来之后才发现不对,里面的布置很是清雅,各处的佣人也侍奉得用心又恭谨,只是奇怪的是,这里只有女人,并且,是只有年轻的,未婚的女人。
进门的时候,她明显的察觉到里面的女人,或有或无的敌意的目光,不过相比刘玉灵,这些目光稍纵即逝,这里面的人不乏是莫羡的旧识,不过经历了这段时间之后,莫羡便自觉不再去联系她们,便是刘玉灵,如果不是她提到自己的妹妹,她大概也是能忍得住的……
女人们三三两两的站着或坐着聊天,莫羡警告的看了一眼小琳,小琳许是因为方才的事心虚,进房间后倒没有再生是非,莫羡找了一处角落的位置坐下,端着饮料有一口无一口的喝着。
“寿宴是十二点半开始,算起来也快了,沈少至少在寿宴开始之前会到的吧,唉,我只见过他一次,还是离得好远,沈少果然……果然是沈少啊。”说话的女孩子显然阅历还少。
“呵……你以为沈少的名号浪得虚名吗?不过,沈少会不会出现嘛……”这一位倒是知道些什么的样子。
“你这阴阳怪气的,沈少以往不参加老爷子寿宴的事,这房间里谁不知道啊,今年不是明摆着不一样吗,沈少要是不出现,咱们这一屋子人算什么!”第三个说话的是个急性子了。
莫羡拿起杯子喝了口饮料,听着偌大的房间中不时的说话声,渐渐就明白了过来。
这个房间里在场的,包括她在内的,应该都是沈从山此次为沈白准备的……
她想起了江远峰那天的话,沈家这一次有意给沈白物色结婚人选。
顿了下,莫羡脑中浮现出四个字,相亲对象。
是了,这房间中的女孩子,怕都是来相亲,或者说,单方面被沈家相亲的。
如果是以前,她一定会觉得荒谬,因为即便是沈家的势力摆在这里,即便是商界婚姻多是利益结合,但就这样像被选妃似的把人归置在房间里等着被人挑拣的滋味,她以为不会有那么多人可以忍受,从前,她大概是个最没有野心的人,父母给她无忧的衣食,她只想就这么过下去,双亲健康,妹妹懂事,丈夫……
握着杯子的手紧了紧,她掐断了思绪。
门打开,一红一黄的身影出现,刘玉灵和洛安安走进来,房间里便有人过去打招呼,刘玉灵刚才在莫羡这里吃了瘪,这会声音刻意的拔高,生怕莫羡听不到似的。
“你们也都别猜来猜去了,刚才我家里人来电话了,说在沈园附近见到沈少了!”话说到此,她停顿片刻,等着其他人的反应。
“啊?真的?”
“玉灵你家里人当真看清楚了?是沈少?”
当中也有人嘟囔,“就算是又如何,兴许沈少只是路过呢……”
刘玉灵享受被众人环绕的感觉,她目光扫过这些打扮精致的女人,在看到角落里的莫羡的时候,面上的表情僵硬了一瞬,不过很快恢复,她冷哼一声,“当然是真的,我得来的消息什么时候是假的了,今儿在外头,有人跟沈少提过这边寿宴的事,人家沈少亲口说,说他今天会到场的。”
话一出,偌大的房间寂静了一瞬,莫羡又喝了口饮料,就听到这边细细碎碎的声音,刚才还在讨论沈白会不会出现的众人,因为这个消息的坐实,彼此之间的气氛微微的变了。
因为今天,某种程度上,她们是竞争关系。
“咳咳……我还听说,沈老爷子为人……嗯……说一不二,沈家有几个小辈,都是被他包办了婚姻的……”
说话的是洛安安,她有些小心的看着众人道。
这句话,算是把心思各异的众人赤裸裸点醒了,想起各自家里的话,又想起北城沈少的模样,所有人心里都有杆秤,对她们来说,如果婚姻注定是一场利益的博弈,那么选择利益最大化的,又有什么错。
莫羡坐在角落,说不清心里什么感受,说实话,从前她挺看不起这种女人的,觉得她们势利,现实,没追求,也是,那时候她有江廷东,就是给一万个沈白都不来想换的……
江廷东的名字在脑中冒出,她只觉浑身的神经都疼了一瞬似的,就在这份疼意里,她突然就明白,在处境几乎相同,甚至比对方处境还糟的时候,她明白过来她看不起的从来不是这种女人,而是这种女人当中有人为达目的,用的那些恶心的阴招。
而她心里更清楚的是,在她即将踏上的这条路上,手上势必干净不了的。
在这个圈子里的人,有几个是真正干净的,好比洛安安,看起来胆小,羞怯的女孩子,却会在这种时候一脸单纯的说出这种激化矛盾的话。
突然就有瞬间里的疲累,她敛眉喝水,平复着自己。
只是有人却看不得她平静的模样。
刘玉灵抱臂朝这边走近,边走边说:“说起沈少,你们可听说最近跟他传绯闻的那个了?”
“当然了,玉灵你是说……那个吧。”当下立马有人道,“只是玩玩呗,现在的男人不都这样,尤其沈少这样的条件,玉灵,你不会是连这个都酸吧。”
“我酸?切,那我要是告诉你,闹绯闻的女主角,今天也在这屋子里呢?”刘玉灵笑得张扬又恶意。
房间里有认识莫羡的,不觉就朝她的方向看了一眼,从她们的角度,只能看到莫羡的背影,只是这个动作一出,其他人便也明白过来,一齐朝莫羡那边看过去,同时朝刘玉灵使眼色,“她?”
北城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能跟沈白传到一起的女人,出自她们这个圈子,也并不奇怪。
刘玉灵冷笑着点头,“果然是跟沈少扯上’关系’的人啊,瞧瞧,人家都不稀的搭理我们呢。”
此话一出,房间中很快有人道:“那不是赵家那位吗?我可记得……她是跟江家有婚约来着吧。”
“是江廷东啊,那会不是被江少宠得不行吗?我有一姐们跟他们一个大学读书,据说啊,人家可是矫情得很,有一次生病了,要江少削水果吃,要削成一小块一小块,还得一口一口的喂,喂一口亲一口,啧,那个腻歪矫情……”
“那他们现在?”
“你们还不知道啊,人家江少不要她了,她家成那个样,谁愿意给她擦屁股啊,不过人家也是本事,没了江少,这不转身就又找上别的男人了?”
人群里不怀好意的笑声响起,又有人幽幽道:“我还听说的是另一个版本,说是某人在跟江少交往期间出轨,这才被江少甩了,私生活这么混乱,也不怕得病……”
哄笑声骤然而起,在这声音里,突然“啪”地一声,响起了玻璃破裂的声音。
声音是从莫羡的方向传来,房间里的女人彼此对视,默契的安静下来。
莫羡缓缓起身,有眼尖的女人看到,她的手中,小半个杯子的残骸,联想起方才的碎裂声,所以是她,生生捏碎了手中的杯子?
不自觉的,几乎所有人后退了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