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9。
沈七七憋着一口气,自虐般马不停蹄地赶了整整一天一夜,终于在第二天下午到达了城隍寺;下马时,她感觉浑身上下没一处属于自己,脚踩到地上也毫无知觉,脑袋更是晕晕乎乎,如同个行尸走肉的人。
衣物残破还沾有血迹的沈七七往城隍寺里闯,守门的和尚当她是乞丐,把她拦到了寺外。
沈七七连续两天没休息,身体又受了各种伤,自是无法强闯,而吕长风在途中一个小镇得了她的口诀后留下休顿了,她没有任何办法。
沈七七只得沙着嗓子央求:“麻烦你……”
一开口,声音如同面敲破的锣,她咽了咽,继续道:“……我要见静空大师,或是吴道师……”
守门和尚警觉地瞥她一眼,仍是摇头拒绝,沈七七强撑着不让自己倒下,伸手去取肃王府的腰牌,手因长时间拿缰绳而微抖着,好不容易取出腰牌,还没交到和尚手里,眼前一黑,直接晕倒于地!
“……”
……
沈七七昏迷了不知道多久才醒。
睁开眼看着周遭陌生的环境,及入鼻的檀香味,她还有点弄不清情况。
没过一会儿,耳边“吱呀”一声,是有人推开门的声音,沈七七转眸,一个穿着灰色布袍的小和尚端着药进来了。
见到她醒了,小和尚显然十分惊喜,“施主你醒啦!”
沈七七刚醒,反应略为迟钝,声音干哑地问:“这是哪儿?”
“城隍寺啊!师父说你这个时辰会醒,还真醒了!”小和尚放下药,说道:“施主把药喝了吧,你昏睡了两天,这是调理身体的。”
两天?
难怪她醒来有种自己躺了一个世纪之久的僵硬感。
沈七七困难地坐起,问道:“请问静空大师现在在何处,可以领我去见他么?”
小和尚为难,“师父他已休息下,而且师父早已不管寺中任何事,施主还是把药喝了,休息一晚,明日请离开吧。”
沈七七端过碗听话地将药一饮而尽,“小师傅,我一定要见静空大师,我有重要的事情找你,麻烦你帮我通传!”
小和尚想了想,“你先休息,待明日我再将你的意思告诉师父。”
心中虽迫不及待,但沈七七也无法,客气道:“谢谢。”
小和尚走出房间,沈七七起床甩了甩手,踢了踢脚,四肢算是有了知觉,心头忽地记起她骑马跑前肃王受伤落马的情形,跑脚的动作滞下,心间也隐隐浮出焦虑……
正巧有另的和尚给她送来热水与干净衣物,沈七七便忍不住向他打听,“这两天凉城有没有什么消息?”
见和尚一脸莫名,沈七七补充:“大周不是与胡国在打仗吗,有没有什么重大的事情发生?”
肃王是王爷,如果真有不测,消息应该早传到了凉城。
和尚仍是莫名地摇头,“贫僧不知。”
“……”
烦了一会,沈七七用力甩头,管它呢,她来城隍寺就是找回去的方法,无论如何,她都不会再与他有交集,何必再去关心他的死活?
……
翌日。
沈七七很早就起来了,喝过小和尚送来的米粥,又提起要见静空大师一事,小和尚显然是得过允许了,他领沈七七前去禅房。
禅房不算很大,里边的物品也很少,除了正中佛像,就只有一个摆香炉的长桌,周边放着几个草垫,头发胡子皆花白的静空和尚正单手滑动佛珠,一手敲着木鱼。
“叩叩叩”的声音在这样的屋内显得特别的清脆与单一。
沈七七心里堆着好多事,没办法静心等静空大师这样敲下去,清了下嗓子,礼貌唤道:“静空大师。”
哪知,静空大师没有出声,屋内另一侧却响起了个激动的声音,“你……你……你是……”
沈七七转眸,这才看到原来屋里还有一人,且是她颇为熟悉之人——吴道师!
吴道师此刻也穿着寺里的灰色布袍、布鞋,但头发没剃掉,盘于头顶,看着有几分不伦不类之感;正如沈七七在肃王府见过的神情一般,这会吴道师正瞪着他黄豆般的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她。
唯一不同的是,他没有冲过来抓着她不放,眼神也不如以往那么吓人。
沈七七朝吴道师摆了摆手,试探问:“吴道师,你的病养得怎样了,好点没?”
听到沈七七的声音,吴道师忽地站起,似魔怔又似受了刺激般叫道:“我的道术第一!为什么让我呆在此处!我无需忏悔!我没有过错!我生来就异与凡人!谁人敢说我触犯了天道!我没有!没有!我是天下第一厉害的道士!”
“……”沈七七对这一幕并不陌生,因他每次见她都会如此,以前沈七七不太明白,只以为是吴道师发现她来自现代,现在才知晓,吴道师没有撒谎,拜他所赐,她真被弄来了古代!
沈七七又气又恨,偏又拿疯颠的他没有丝毫办法,大声吼道:“你厉害个屁!如果真那么厉害,怎么没能让我直接穿越!”
吴道师已进入疯颠状态,又怎会听得进沈七七的指责,他不停碎碎念,不停地走着八卦图,外边的小和尚见状想进来帮忙,却被静空大师制止,“阿弥陀佛,你先下去。”
小和尚依言离开,静空大师平静地看着吴道师,声音洪亮带着震慑力,“吴施主,道即是空,空即是道,安心礼佛。”
疯颠的吴道师听得此话,还真停下了脚步,情绪激动地敲起木鱼。
静空大师这才看向怒火难平的沈七七,平和一笑:“不知施主找贫僧所为何事?”
沈七七压下心绪,认真道:“静空大师,我是来求你帮我的!我想你一定知道,我不是自愿到这来的!我不属于这里,我在现代有自己的亲人,有自己的生活,我想回去!”
沈七七本以为静空大师会像上次一样装不知情,结果静空大师答了:“因果有循环,此事既已造成此果,便是谁人都无法再改变。”
“什么因,什么果!”沈七七道:“如果不是吴道师强行施法,我又怎么会来这鬼地方!”
静空大师捏着手中佛珠,“此事确实有违天道。吴施主有错。“
“……”沈七七不知道静空大师说这是什么意思,再次请求:“静空大师,你帮帮我好么,我真不想再留这里!吴道师既然能让我来,您的修为比他高,应该有办法让我回去对不对?”
“此禁术非常人可学,亦非常人可承受,贫道无能,无法帮你。”
“你的意思,只有吴道师病好了才能帮我?”
“阿弥陀佛。”静空大师摇头,“道术上,吴施主为奇才,只可惜他走了歪道,为了向赶他出师门的师兄弟证明实力,吴施主施了禁术,但施此禁术之人都受谴,轻则伤残,重会断子绝孙,甚至失去性命……眼下,吴施主丧失心智,便是他应受的报应。”
静空大师又念了声阿弥陀佛,“姑娘,吴施主能否保住性命都无法确定,更妄提再施法。”
“那我就只能呆在这鬼地方了?”
静空大师轻叹了口气,双手合十:“阿弥陀佛。姑娘到此虽非本愿,但终其是你种下的因,方才会有今日的果。”
“……”沈七七听明白了静空大师的话,他是说她几年前穿越来是起因,才会有肃王让吴道师寻人的果!
这么一说,她倒是始作俑者了?
可她怎么知道自己几年前不过踩空了个山洞就穿越了!那能算谁的因?
沈七七真是满肚子火无处发,一旁的吴道师在拼命敲着木鱼,嘴中也喋喋不休,她忍不住怒吼:“你能不能消停点!现在做这些还有用么!我在现代过得好好的,你非把我弄这破地来!还让我落在这么个身体上!如今想回回不了,你说我要怎么办!”
听言,吴道师的木鱼敲得更快更响了。
沈七七:“……”
“姑娘。贫僧上次便同你说过,凡事皆有它存在的理由,既来之则安之。”静空大师说完再次双手合十,不再与沈七七多语,坐地念起佛经。
沈七七:“……”
……
沈七七回厢房服了点药,吃了些清淡斋食,认真考虑起接下来的去处——即使回不了现代,她也不会再与肃王有何瓜葛,她要离开凉洲。
她身上有不少从六皇子那得到的银票,本打算买铺面也因些琐事而没实行,拿着这些银子去哪儿都够她过小康生活。
只是离开凉洲前,她想去见下小世子,如果可以话,她还想带走他。
因为那是她的儿子。
未足月便生下的儿子。
与她一样有个小酒窝的儿子。
难怪她对他一直特别上心,而他对自己也格外喜爱,原来他们是血脉相连的母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