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七章:面见
有匪二君子2020-08-01 10:363,193

  独孤晋来到书房外,犹豫了半晌,最终推门进去。室内灯火明亮,可看在他的眼中却始终没有半点儿亮色。他眼中的世界,已是暗了许久,不知什么时候才能明亮起来。

  此时,有人在书房在敲门。独孤晋像是早就已经料想到一般,并不在意的将桌上折子拿起来,捏在手上慢慢的翻看。等那门敲了一会儿,门外的小太监禀报道:“赵将军在外等候陛下召见。”这才将手上的折子放下来,收拾了脸上容色,朝着外面道“准”。

  那门便缓缓的开了,赵濯江立在门外,身后跟着一个打扮成太监模样的人。独孤晋心中有数,却还是微微皱了眉头,将手上的折子往旁边一扔道:“朕令你准备好之后便前往北疆,何故你左右拖延,至今还未启程?赵濯江,你当朕近来无暇顾及你,便好自说自话,将朕的旨意也不放在眼里,朕看你是活腻了!很想要尝尝死是什么滋味!”

  赵濯江还未走进房来,先就吃了这样一顿训斥,以至于连一声“万岁”也来不及喊,只能立即扑倒在地上,由着独孤晋在上头训斥。他这么一跪,那跟着他一道过来的人也不敢有所怠慢,马上也跟着扑倒在了地上。

  她身形瘦削,低垂着头,可两只撑在地上的手臂却一点儿也不含糊,甚至能看出一股坚决毅然的意味来。倒比旁边的赵濯江还显得醒目一些。她手上戴着的那只镯子,独孤晋看着很有几分眼熟,却并不能够想起来是在什么时候见到过。左不过她常年戴在身上,所以不经意时见到过罢了。暂且在心中按压着,和赵濯江把这一场戏唱完再说。

  他手上的毛笔朝着赵濯江的脑袋一下子掷了过去,毛笔上的墨汁落到地上,又溅到了赵濯江的额头上。令赵濯江看来十分的狼狈。跪在他身旁的人悄悄望了一眼,又把眼睛低垂下去。

  独孤晋便从桌子后面绕过来昂藏身躯站在赵濯江的前头,先是不说话,只闻得他威严缓缓的在面前踱着步子。好一会儿,才将两脚站定,低头审视着赵濯江道:“你今日倘若能有一个好的借口,朕且饶你不死。倘若你没有,那就休要怪朕不客气!念着她的面子,朕已给了你不少的机会。眼下她不能够庇佑你,你若还是不知道收敛,那就是你自己找死了!”

  赵濯江忙的低头跪拜了一下,开口道:“微臣却是因事耽搁,并非有意违逆圣意。陛下近来因为卫姑娘的伤情,几已是请遍天下名医。微臣见状,心中亦甚是焦急。恰好遇着了一个人,她声称自己有妙方能够令卫姑娘康复起来,臣便急将人带来,给陛下过目。假若真能够治愈卫姑娘,臣也……陛下也能宽心。臣下这一桩事情办成了,也能够安心前往北疆。此后不管生死,也不会再,再有不放心的了。”

  他这句话还未说完,独孤晋先就抬腿朝着他胸膛上用力一脚。气得脸色亦是变了。只听到他微微喘着气,指着地上跪着的赵濯江道:“你这个混账东西!你算是个什么!卫小蛮和你有什么关系?用得着你挂念在心上!赵濯江!你不要以为朕就真的不敢拿你怎么样!她便是醒来和朕不快,朕自有法子令她释怀!朕现在就能杀了你!”说着,登时就要往那壁上去取了宝剑来,立即便要将赵濯江斩杀在当下的架势。

  一直在旁望着的孟霁云见状,再不能够等下去了,立即往前一扑,抱住了的独孤晋的双腿,口中急求道:“陛下三思!陛下三思啊!赵将军并无罪过,陛下怎能就此将他斩杀!”

  独孤晋双腿叫人一抱,登时便不得行动。他垂首朝着那膝下的人望了一眼,眸中光色几番轮转,一股厌烦之意便涌了上来。将抱住他双腿的人狠狠往外一踹,持着宝剑就道:“你又是何人,竟敢在朕的面前大放厥词,岂是……”

  那人便将面目一抬,主动将发上钗冠摘了下来。望见独孤晋的眼中有些微诧异,孟霁云的心中正是酸涩苦甜,几番滋味交加。她朝着独孤晋,两手向前,深深的拜了一拜,道:“臣女孟氏叩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就在她低头匍匐着叩拜的时候,赵濯江将头一抬,正好和独孤晋目光相接。赵濯江朝着独孤晋暗暗点了点头,独孤晋便将眼皮垂着一落,两人便在此刻达成了某种共识,只那满腹心事的孟霁云却是半点儿不知晓的。待她叩拜之后,人还伏在地上不起来,便等着独孤晋的示下。独孤晋略清了清嗓子,摆出不很愉快的面目来,声嗓也带着冷意道:“你进宫来做什么?赵濯江!朕什么时候给你的权利,能叫你可以随意将人带进皇宫里来?你当真是越来越大胆!仗着在朕这里有一道屏障,什么都不放在眼里!你倒是什么,还是什么是你忌惮的?可恶!简直可恶至极!今天朕不杀了你,岂不是要叫人笑话我皇家威严不存!独孤氏的体面也无了!”

  说着,仍旧要拔剑,朝着赵濯江而去。孟霁云见他虽口中嚷着赵濯江是伤到了他皇家的体面,实际上却是因为赵濯江和卫小蛮那不清不楚的关系叫他心中难忍,一是此事既在她猜测之中,她往后才好一步一步的施展自己的计划,一则是因独孤晋果然对那个小女所迷惑,这么多年的感情竟比不上那个妖女短短一年不到的相伴,实在是难以忍耐心胸里那汹涌的怒火。可是面上是半点儿都不能够表现出来的,赶紧上前拦到独孤晋的身前道:“是臣女请求赵将军将

  臣女带入宫中面见陛下的,陛下且先听臣女把话说完,假若当真还是要杀赵将军,便是把臣女也一起杀了,臣女也绝对没有半句怨言。”

  独孤晋佯装被她阻拦,心中更加不痛快,只顾及着她的女儿身,所以没有一脚将她踹开,半是不耐烦,半是恼怒道:“好!朕就给你这个机会,可你要是说得叫朕不能容忍,那就是你们两个今日造化如此,该当你们两个同去那黄泉作伴!”说着,他将手中宝剑持着,往后走了两步,一只手背在身后,半昂着下巴望着底下跪着的两个人。

  孟霁云虽然只是丞相之女,可因为这几年来孟不得的声威架势几乎可与那皇帝比肩,她虽只是丞相之女,享受的荣宠却与那昭华公主的并没有两样。和独孤修又是自小一块儿长大,在独孤修那里,她也同样是娇蛮的性子,不过表面上端着大度宽容,可要是不顺她的心,总还是那独孤修到门上来寻她。她自然而然就给彼此一个台阶下。实在还未这样一日,自己匍匐在眼前这个人的脚下,像是将自身所有的尊贵和骄傲都送到了他的脚底下,只要他不屑,便能一气踩上来,将她所有的骄傲和自尊都踩得稀巴烂。为何她要将自己置于这样的地步?他并没有因为父亲叛逃的关系迁怒于自己,假若她收拾了细软离开大都,哪怕是离开九州,相信他也不会多家追究。可是偏偏的,她要留下来,更要不顾一切的留在他身旁。

  孟霁云撑在地上十根手指头悄悄的蜷缩到了手掌心里。指甲与自己掌心的软肉相抵触,总还是疼的。她并非一个无心的人,怎么可能不知道疼呢?可是相比自己心心念念想要嫁的人,相比自己多年的苦心经营都毁坏在了旦夕之间,被一个突如其来的女子夺走了自己的一切,她又怎么能够甘心?怎么能够放手离开?灰溜溜的不战即宣告失败,不是将自己的尊严和骄傲都送到独孤晋脚底下踩踏更显得可悲狼狈吗?前者是逃离,是彻底的失败和认输,后者,她总还有翻身的机会。

  只这么一瞬间,已是几千几百种念头在心中一一闪过。孟霁云打定了主意,慢慢抬起身来,又朝着独孤晋略略的一拜,这才停止了身躯,微微垂着头说道:“臣女此番请求赵将军带臣女进宫面见圣上,并没有别的缘故。正是因听说景梨宫的卫姑娘身患重病,太医亦是束手无策,而臣女这里却恰好有一良方。只愿能够面见陛下,呈上次方。假若卫姑娘因此而恢复,痊愈,也算是臣女为陛下分忧,了了臣女的一个心愿罢了。”说着,她深深一叩首,从袖口中拿出一个方子来,双手举着,朝独孤晋呈去。

  此时书房中只他们三人,独孤晋又近在身旁,便兀自拿了,举在手上略略一看,捏着,口中怀疑道:“你什么时候还有替人开方诊治的本事?朕倒是从未给听说。”

  孟霁云口中一涩,好一会儿无法说出话来。正待开口,只听赵濯江在旁说道:“听闻孟大小姐乃是因许久收留过一奇人,懂些道术,那人感念孟大小姐的搭救之恩,才送的这张方子。”

  独孤晋声嗓微微旋转,只“哦”了一声,反问孟霁云:“当真如此?并无别的缘故?”

  孟霁云虽发声艰难,却还是应了赵濯江,口中发苦的答道:“没错,赵将军所言甚是,正是如此。”

继续阅读:第一百六十八章:期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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