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可爱醒来后,胃部钻心的疼已经没有了,只手臂沉沉的抬不起来,垂着眼皮看了一眼,上面扎着点滴呢。
她苍白着脸准备去够护士铃,想知道自己什么情况,明天能出院吗?儿子要回来家里没人不行啊。
“你停停。”欧阳余庆从外面进来,提着一大袋东西,正好看见她伸手够铃,忙上前让她躺下,“你找护士干什么?哪里不舒服?”
“药还有啊。”他看着吊瓶里的药水说。“哪里不舒服?”
曾可爱一直呆呆的看着他,欧阳余庆伸手在她面前摆了两下,“怎么,不认识我了?”
“我打电话给你了吗?”曾可爱问。她不确定,是不是自己在意识不清的时候主动打电话给欧阳余庆了。
毕竟多少次她都点开了通讯录,只是始终没有打出去而已。
“没有,我在你家等你,看你总不回来,打个电话问你在哪,结果就是那个甜品店的人接了电话,说你在救护车上。”欧阳余庆说,“我魂都要吓没了。”
“我,我怎么了?”曾可爱问。
“急性胃炎。”欧阳余庆说,“说起来我就生气,那急救医生处理完出来对我说,急性胃炎,看着很严重,其实没那么吓人,就拿单子让我去交钱住院。”
“你都吐血了,他还笑说不严重,你说气不气人。”欧阳余庆拧着眉说。
“那明天能出院吗?”曾可爱问。
本来还在吐槽医生的欧阳余庆瞪着曾可爱,“你疯了吗?”
“医生说不严重,你就真的以为不严重啊。”
“长期饮食不规律,生冷刺激引起的急性胃炎,这次没有胃出血,胃溃疡,胃穿孔,是你运气好,你要不当回事,下次还得来。”欧阳余庆说,“你怎么这么不心疼自己的身体呢?啊。”
“你就不知道别人会心疼吗?”
曾可爱没看他,睫毛轻轻的眨,“亚历山大明天要回来。”说明她明天要出院的理由。
“明天我去接他。”欧阳余庆说,“这事我也要说你,他才多大的孩子啊,你就要他寄宿,你就不担心?”
“担心也没有用啊。”曾可爱说,“我一个人工作生活,实在不能保证每天都能及时的去接他,陪伴他,寄宿的话,好歹是有人陪他。”
“工作是做不完的,儿子是你自己的,你不知道怎么取舍吗?”欧阳余庆说,“你要觉得你一个人照顾不好,你找个人啊。”
曾可爱沉默。欧阳余庆一而再再而三的抛出无法回答的话题,就是转移了话题,也回到另一个没有办法回答的问题。
其实都是一个问题。
“我没给你回去拿东西,就在楼下超市买的,你用用,出院就都扔了。”欧阳余庆说,“我给你买了一套睡衣,你要不要换了,躺着舒服一点。”
曾可爱点头。
欧阳余庆就去关了门,回头来替曾可爱换了衣服,曾可爱已经发现自己住的是单间,电视冰箱还有沙发,估计是豪华单人间。
“没必要住这么好的。”曾可爱为缓解尴尬就说。
“只有这种单间才有空。”欧阳余庆说,“你别管了,你这怎么都算工伤了,让公司给报销。”
“你没告诉阳总吧?”曾可爱问。
“明天再说吧,不然他现在还没睡,知道了肯定要过来看看。”欧阳余庆说,“别折腾呢。”
“嗯。”曾可爱说,“其实也不用特意告诉他,明天请假就好了。”
“最少请一个星期,好好在家养着。”欧阳余庆说,帮曾可爱换好衣服,又从保温瓶里给她倒水。
“喝点温水。”
“饿不饿?”
曾可爱点头又摇头,“可以吃东西吗?”
“可以,不过要等一下,我打个电话问他到哪了?”欧阳余庆说,一边打电话一边又絮絮叨叨的说曾可爱,“医生给你做了胃镜,里头干干净净的啥都没有,你就不觉得饿的难受啊?”
“女强人也要吃饭的呀。”
“哪个女强人不吃饭?”
“喂,你到哪了?”欧阳余庆接通电话又是另外一种语气,“行,你别下车,直接开到住院部门口,我去门口等你,拿了东西你转圈出去就成。”
“我下去给你拿吃的东西,你好好躺着,什么都别做啊。”欧阳余庆叮嘱说。
曾可爱乖巧的点头。
差不多二十来分钟把,欧阳余庆才拎着一家常饭盒上来,“熬的小米粥,他说才诊出来,没整什么花样,放了点红枣调节甜味后面还捞出来了,等以后就能换着花样喝粥,喝粥养胃,以后你每天都要喝一碗。”
“你让谁做的粥?”曾可爱问。
“牛夏。”
“怎么好意思去麻烦他?”曾可爱无奈的说,“你怎么和他说的?”
“我就说我一朋友胃病出院了,这个时候门店都关门了,外面的店子我又不放心,让他给我熬一个粥。”欧阳余庆说,“我发红包谢谢他了。”
“人家是研发部的老大,不是给你做这个的。”曾可爱说。
“事急从权,又不是经常。”欧阳余庆说,“再说也是我信的过他。”
“你别管那么多了,喝粥吧。”欧阳余庆说,他要喂她,曾可爱不让,自己捧着碗小口小口的喝了,喝了半碗就说饱,欧阳余庆也不逼她多喝,自己咣当咣当把剩下的都喝了。
“你是不是一直等着我也没吃饭啊?”曾可爱看他喝粥的样子就说,“你不饿啊,赶紧再吃点什么吧。”
“你自己都不知道饿,还管我饿不饿?”欧阳余庆说。
“我都这样了,你总不想成为我这样吧。”曾可爱说,“前车之鉴,后车之师。”
“我反正也说不过你。”欧阳余庆说。“我要不打这个电话,你可能就这么一个人生病,住院,一个人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也不跟任何人说。”
“对不起。”曾可爱说。
“没必要说对不起,身体是你自己的。”欧阳余庆说,“要说也该是我说对不起,别人不知道,我是知道你一个人带孩子是多么不容易,本来也没帮上你什么,偏偏我还要和你怄气,如果不和你怄气,至少能看着你按时吃饭,至少还能替你接送一下亚历山大,不用把他送到寄宿班去。”
“好啦,我知道你又要说亚历山大是你的责任,跟我没关系,但他叫我一声叔叔,我想着他也可以吧。”欧阳余庆说,“别让孩子寄宿了,幼时离开母亲的不安全感,会伴随他一生的。”
“对不起。”曾可爱说。
“别说对不起。”欧阳余庆提高了音量,然后看着躺在病床孱弱的曾可爱,压着火又弱了音量,“别说对不起,你没有对不起任何人,你只是对不起你自己。”
“你对你自己好一点。”
沉默的病房,欧阳余庆给曾可爱做好入睡准备,他自己往沙发上一躺,就准备在那糊弄一晚上。
“护士都说了,这个针打完,明天早上才又打针,晚上不需要看护,你回去睡吧。”曾可爱在床上说。
“你睡你的。”
“应该有家属陪护睡床的?”曾可爱说,“好歹躺床上睡。”
“我一沾床就睡的瓷实,雷打不醒,睡在沙发上你要有什么动静,我马上就能知道。”欧阳余庆说,“赶紧闭上眼睛,我关灯了啊。”
曾可爱在黑夜了悠悠叹了一口气。
“别叹气,会把福气叹没的。”沙发上欧阳余庆说。
“你不和我怄气了?”曾可爱问,黑暗中只能看见他一个轮廓,那么大一个子,躺在沙发上,半截小腿都在沙发外面。
“不怄气了。”
“不划算。”
“和你怄气,你又不难过,只有我难过。”欧阳余庆说。
“我也难过的。”曾可爱很长时间才接上一句,黑暗里没有人回话,沙发那边只传来均匀的呼吸声。
曾可爱躺平自己看着头顶,也许欧阳已经睡了,也许没睡,但他也不信,不信自己会难过。
“我是故意的。”曾可爱突然小声说,“下午回去公司,别人端来一个蛋糕,说是苗蕊带过来的,我一口都没吃,最后都扔了。”
“吃冰也是故意的。”
“我心里憋着一团火,我发不出来,就想着吃冰能凉快一下。”
“这团火毫无理由。”
“你是自由的,这是我说的,可你真的要和别人谈恋爱结婚,我又觉得难过。”曾可爱看着屋顶,“我高估了自己,若想冷眼旁观做个局外人,那当初就不该开始。”
“我以为不谈感情就不会有感情。”
“是我太天真了。”
曾可爱看着屋顶默默的流眼泪,软弱,只有在深夜才被允许出现在她身上,因为爱,故生忧。
“再给我一点时间,我能调节好的。”曾可爱小声的对自己说,她只难过一小下,以后,她就可以正常的去面对欧阳余庆,和他的女朋友。
欧阳余庆从沙发上下来,走到床边后上床躺着,把曾可爱紧紧搂在自己的怀里,“如果你也会难过,证明你不是对我没有感情,那你为什么不要我?”
“因为我要不起。”曾可爱哽咽着说。
“我说你要的起,你就要的起。”欧阳余庆咬着压根说,“只要你要,我就是你的。”
“你到底明不明白,我爱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