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西天会如火如荼,很快到了最后两日。
今日,会从决战的前五人中,直接刷下三人,剩下的前二,留待名日的决赛。
小西天会越到后面,便越发精彩。
狄师嬟每一场对战中,她都笑的越发灿烂,仿佛兵刃相见,于她乃是极乐之事。
铜炉真人绝地逆袭,愈战愈勇,一柄锈铜,颇有当年沉雪的气势。
星杭真人到后面越发捉襟见肘,靠着齐云仙尊给她的奇异灵器才勉勉强强进入前五。
另外两人,说来让人难以置信,一个是来自雪域的焚天佛陀,一位便是蓬莱的飞花仙。
焚天佛陀本来以铁骨铜皮强行闯入前十,就在众人以为他定要倒在下一场晋级赛时,他却拿出了一柄金轮,那金轮威力莫测,转瞬间就替他扫清了晋级路上的障碍。
而飞花仙,身怀内伤,每场比试都是落于下风,却每每以诡异的剑法和身法,杀个出其不意,淘汰对手,就连本来一路势不可挡的蓬莱梦,都败在了她的剑下。
要知道,飞花仙的内伤,可是来自于一位仙尊!
但凡是普通的筑基修士,怕是要去掉半条命,但飞花仙不但支撑的十分顽强,就连实力好像也没受到什么影响,这般古怪,让在场的几位仙尊,都对她多了几分关注。
白萱坐在观礼台上,有点好奇,便对身旁的徐凌云道:“你看那飞花仙,她的剑法,总感觉很奇特,好像和中寰的剑法,嗯……有点违和?”
徐凌云的神色倒是依然如常,“她这剑法,倒是和修罗庙壁画里的上古人族使的功夫,倒是挺像。”
他这么一说,白萱难免想到,飞花仙出身蓬莱,而蓬莱久居海外,若是保留这某些上古之物,上古功法,倒也不算稀奇。
倒是身后的齐云仙尊,不知为何突然神色一沉,探手拍了拍徐凌云的肩膀,道:“这里交给你了。”飞身便消失在众人眼前。
不等徐凌云说什么,只见两侧的观礼台上,三个人纷纷出身消失。
正是紫虚仙尊,和无尘、无垢两位仙尊!
不消一会儿,就连鸿道仙尊亦是脸色一变,飞身向西,转瞬消失。——西边发生了什么大事!
仙尊们纷纷向西而去,观礼台下的大部分人,注意力全部集中在万鬼窟下的试炼台里,完全不知道仙尊们几瞬之间就消失完了。
只有坐在三个观礼台上的道尊们,才面面相觑,不明白仙尊们都觉察到什么,才会突然离开。
白萱心念一动,朝识海里道:“君煜,你感受到崆峒之西,有什么事情发生没?”
君煜闭了闭眼,凝神一了瞬,便淡淡道:“千里之外,有个女修在渡元婴劫。”
——女修?
难道是她?!
白萱第一反应便是那个叛出崆峒的伽蓝道尊。
“大概是吧,那女修穿着中寰修士的服饰,和附近其他魔修都不一样。”君煜解了白萱的疑惑,复又问道:“你不去看看?”
仙尊们一走,虽然下面的小西天会依然正常的进行着,试炼台里的刀光剑影依旧,围观人群兴奋的神色也不见消弭,但白萱依然觉察到某种不露深色的暗流,仿佛海底最深处的暗礁,在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方,将水流截断。
而徐凌云也忽然转过头来,望向了白萱。
不等他说什么,白萱已经向识海之中一声令下。
“君煜,若有魔修偷袭修士,格杀勿论!”
而君煜,就等的是这句话!
他闪身出了白萱的识海,站在了观礼台边缘,朝白萱一个颔首,下一刻,身影便消失了。
“对了,不要弄出太大动静,惊扰到试炼台里的人!”白萱对着君煜的残影,堪堪的补了一句。
她回过头,便看到徐凌云缓缓将沉雪收了起来,对自己一个眨眼。
“徒弟,你和当初真的很不一样啊。”
当初的白萱,可不是这么杀伐果决!
“这不有个厉害的帮手吗,师父,换做你,难道不会用?”白萱嘻嘻一笑,盯住了徐凌云的眼睛。
徐凌云像是被她说服了一般,点头之后,不再言语。
君煜去后,那股暗流便缓缓归于沉寂,试炼台果然没受什么打扰,狄师嬟一双剑越发艳烈,将星杭真人逼的节节败退,铜炉真人对上焚天佛陀,亦是越战越勇,和那个金轮斗得不分伯仲。
一个身影,悄悄的摸上了昆仑的观礼台。
按理说,观礼台上设了对于筑基期的修士的禁止,问岚真人是上不了观礼台的,但奈何白萱伸手一拉,便将问岚真人拉了进来。
问岚真人便坐在白萱身侧的一个座位上——那是替一位并未来崆峒的昆仑道尊准备的,看了一会儿试炼台中的情形,才端起座位前小几上的幻仙茶,喝了一口。
“白萱,我要走了。”他喝着茶,也不忌附近还有徐凌云和其他的道尊,闲闲的开口道:“去凡尘,拿回本就属于我们的东西。”
白萱不知他和问江为何突然做出这种决定,但此时众目睽睽,也不方便问,只好低声感慨道:“没想到,你在修真界,名声最盛之际,竟要离开!”
呵。
问岚真人一笑,转过头来,似乎是自嘲,“小西天会第九的成绩,算得上好么?”
说罢,不等白萱再说什么,他便摆摆手,施施然下了观礼台。
而就在此时,徐凌云突然追了出去。
他纵身一跃,便掠过问岚真人,堵在了他要走的路上。
白萱忍不住,便放出神识去偷听。
——这决定,当真是问江做的?
徐凌云少见的神色严肃。
——呵,不然呢?
问岚真人倒是神色如常。
——你们可知,修为越高,插手凡俗,最终得到的因果反噬,便会越厉害?
这乃是中寰修真界的一大共识,此刻也是徐凌云最想问的问题。
——就算是因果反噬,也会等到我们寿元将近的时候吧?反正那时候都要死了,是何种死法,又有什么区别呢?
问岚真人似乎在嗤笑徐凌云的顽固不化,说完这句,还不忘补了句:“别冥道尊,就算你自持如此,可以割开甩掉对她的感情,但百年之后,若真有幽冥轮回,再面对她的时候,你也会后悔吧?”
问岚真人这一句话,说的白萱心里一奇,咦?难道徐凌云还有什么忘不掉的旧情人?怎么从来没听说过!
她支起耳朵,想听徐凌云怎么回答,便听到一声冷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问岚听到他这话,仿佛像听到什么弥天大谎一般,突然回首,便望向昆仑的观礼台,然而未及坐在观礼台上的白萱看到他的眼神,徐凌云便突然出手,瞬间便将问岚真人拖入了附近的溶洞之中,很快便在白萱的神识范围内消失不见。
台下人多,白萱不大想将神识再拓开出去,想了想,便收回了神识,打算等下徐凌云回来,直接问他,问岚真人说了啥。
她坐在观礼台上,很笃定徐凌云不会撒谎,毕竟按照以往自己对徐凌云的了解,若是问到什么他不愿意回答的问题,他便一张沉默到地老天荒的俊脸对着你。
所以徐凌云回来时,白萱笑眯眯的问道:“师尊回来啦,问岚对你说了什么?我刚刚都没偷听到呢!”
徐凌云瞥了她一眼,淡淡道:“他和问江的一些事。”复又将眼神钉在了试炼台中,里面的刀光剑影越来越快,似乎很快就能决出胜负了。
“哦,我似乎还听到问岚说什么对她的感情之类的……”白萱捧着碗幻仙茶,嘟囔着,偷偷瞧了一眼自家师尊,果然,徐凌云再不说话,甚至连一个眼神也没再给她。
果然是有的!
白萱心里一喜,仿佛在一片阴云之下,发现了一小片令人开心的月色一般,暗道,哎呀,果然人都是有七情六欲的,就连别冥道尊也不能免俗!
可惜现在狄师嬟还在试炼台里战的正酣,不然就能找她来八卦八卦,猜一猜那个让徐凌云忘不掉的“她”到底是谁。
她自己在心里推断了一会儿,将那个“她”大概率推到徐凌云年少时期。
不是说,初恋最难忘怀吗,那个“她”肯定是在他懵懂初开的时候第一个有好感的女子,后来,因为没得到,或者得到之后又失去了,所以才会念念不忘。
徐凌云终于发现了白萱脸上的喜色,他一个眼神掠过,便皱了皱眉。
白萱在高兴什么,难道她听到了问岚的话?
不可能!这个念头一出现,徐凌云便将它排除了,刚刚自己很小心,在确认了周遭没有神识窥探,才让问岚开的口。
再说,徐凌云很确定,若是白萱听到了问岚说的内容,她的第一反应,绝对是不知所措,然后是呆呆的,绝对不是像现在这样,面露喜色,而且这喜色,他似乎在哪里见过。
哦,对了,是她和狄师嬟一起聊天的时候,经常露出的神色!
徐凌云确定了白萱的想法和自己的秘密没什么关系,方才悄悄放松下来。
就在这档口,君煜回来了。
他依然神色淡然,比徐凌云还要冷漠,坐在了问岚方才坐的位置,闲闲道:“堕魔者总共三十四个人,四个金丹期,十六个筑基期,十三个练气。”
他说有三十四个人,计算出来却只有三十三个,所以白萱不解,“还有一个呢?”
“没有灵根,不是修士。”
君煜说话,并没有避开观礼台上的其他人,所以还未等白萱说什么,她左前方的一个道尊便回首惊讶道:“凡人也能堕魔?”
君煜连看也没看他一眼。
凡人亦能堕魔,不算什么难以接受的事,白萱略沉思了一瞬,复道:“尸体呢?”
“烧了。”
言简意赅,决定了三十四个堕魔者的命运。
君煜这么一说,观礼台附近,顿时鸦雀无声,一片静寂。
四个金丹期的魔修,转瞬间便灰飞烟灭?这台上的修士,可都是金丹期!
某种惶恐很快从心底生出,并难以抑制的蔓延开来,好几个道尊都偷偷望向君煜,连正眼都不敢打量。
君煜在观礼台上坐了一会儿,直到附近其他观礼台的目光,全部开始往他身上扫,他突然往试炼台里扬了扬下巴。
“这个女修的悟性,就算在三千界也是顶尖的。”
白萱顺着他的目光,便看到了狄师嬟。
“可惜生在了青冥界。”
君煜丢下这句话,便消失在了观礼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