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时司药亲自命人将翠仙子磨成粉末,渗进面粉之中,怯怯道:“这样,帝君真的不会发现吗?”
由于仙人们采下的莲花皆是新鲜不已,故而清香扑鼻,略带冰凉。
我抬手拾起一片花瓣,放在鼻尖嗅了嗅,道:“荷花是新取的,清香味能掩住翠仙子的药味。帝君并不知道我们已经从长鸣那儿将翠仙子取了来,只要不多加防备便好。”
花瓣落入水中,漂浮冉冉,一两滴玉珠躺在花瓣之上,楚楚动人。
……
暮昏时分,府外的天钟沉闷震了两声。按照天界的规矩,这时候,帝君府中应传晚膳了。
“帝君刚刚歇息罢了,传绾桐女君。”前宫的宫人们匆匆赶来,司命长袖挥开沉声道:“暂且下去。”
“是。”宫人们退出殿外,两排而立。
司命的身影在我面前徘徊不定,偶尔驻足,道:“君上可有把握,若是帝君知晓,责罚下来,尽管将这一切罪过推至我与司药便好。我二人在帝君身旁侍奉万年有余,帝君若是责怪,定会手下留情。”
司药惶恐的一张脸上绯色缠绕,心神不定:“大人此时传唤君上,亦不知,是真是假。恐怕帝君是听到了风声,才特意在这个时候传召女君。”
他二人慌张不定,本君倒是不知为何会格外宁心,我俯身端起早已准备好的糕点,从水中捞起两片花瓣,置于糕点之上。“不会的,帝君大人向来是非分的清楚,即便知道,也不忍心损了二位的忠心。”曳地的长裙碧色灿烂,广袖清风。“二位尽管拿捏着时辰,给大人送汤药便可。”
其实,这个时候,我本该慌张的。可不知为什么,提起帝君大人,却有一股莫名的心安。
头一次相见的时候,我扯着他的袖子,痴痴道:“救我。”
他伟岸的身影仿若一副画,那画上男人紫衣凌然,墨眉微皱,淡紫的眸子中含着一潭温和春水。垂手而立,两袖随风飘动,眉宇之间似乎早已把天地看的暗淡。
他唤我绾桐的时候,陌生中夹着两丝刻骨的柔情。若不是因为他乃帝君大人,我恐是要怀疑,自己究竟是不是在什么地方见过他。
仙人推开殿门,我低头捧着一盘糕点,稳步进殿。
香炉中溢出丝丝簿烟,大殿之上云海腾腾,簿烟飘舞,甚是朦胧。
帝君一只手负在后腰之上,一手握着蓝皮书卷,细细观摩。书桌上的笔墨痕迹未干,远远望去似乎帝君刚刚作了一副新画。至于画上的东西,朦胧之间又有些看不清楚。
“来了?”声音很轻,携着温和的磁柔。
“嗯。”
来九重天后,这是第一次见他将墨发束起——他身着紫色滚龙纹的袍子,腰间系金色锦缎束带,如墨的发用银色冠束起,冠上镶着茭白玉饰,银冠垂下两条墨色冠带。剑眉微挑,紫眸似看尽天下沧桑,薄唇轻启,声音微凉:“过来。”
他便是静静的站在那里,清凉的眸光从我的手中挪移开后,复又落在了手中书卷中。
我低下头,眼光无意见撞在了他的目光中后,又有点儿心慌。小步的走了过去:“帝君伯伯。”
书籍在他手中半卷着,有些泛黄的书页上墨迹重重,也许是我天生便不爱读书的缘故,书上的很多字,我都有些迷糊。
他察觉到我偏头凑上去的目光,修长的手指夹着书皮,往上一合。“你也喜欢看八荒志?”
八荒志?
“不不不。”我摇晃着自己的脑袋,答道:“绾桐平日中不怎么看书。”
原来帝君手中的书,是八荒志,传闻这本书中记载颇多,也难怪上面的字儿有几个陌生的慌。
“今晚,膳房的人可是偷懒了,竟是你送晚膳过来。”大手上的书置在了桌子上,随手取出一张干净的宣纸,遮在了刚刚作完的画上。
我瞧着他容色平和,语气也较之柔了许多,就索性将手中捧着的糕点凑了上去,目色真诚道:“这是绾桐给帝君伯伯做的莲花糕,在我们东岳也比较有名,帝君伯伯可否赏脸尝一个?”
说这句话的时候,我大抵心中也在想:你吃也得吃,不吃也得吃,因为……今晚膳房没有做你的饭!
他顺着我的目光,瞧了过去,缓缓轻笑道:“亲手做的?”
“嗯嗯。”我更加坚定的点头,心中不停的默念,快吃快吃,还不快吃!
也许是因为自己做了亏心事,所以这会子格外紧张了些,一开始的沉着全都飞出体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