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然棋盘之上的黑子未真到了赶尽杀绝的地步,只是,盘中棋局已然是定数。我不得不佩服,究竟是何人才将不可一世的帝君大人,逼的生生将棋局留了万年,只为了寻一个解局之人。
“帝君伯伯太抬举绾桐了,绾桐虽能解一丁点棋道,可如此精湛的棋艺,绾桐力不从心。”手中的黑子拾起来,却又思量几番撂了下去。
帝君大人眉间舒展,早已将衣袖收起,双指夹住一粒白子,平缓道:“早几万年间,本君便听天帝与你父君夸赞你冰雪聪明,想是一盘小小的棋局,还不足以难倒你。”
这话说的我倒是额上一阵冷汗,如今帝君大人是赶鸭子上架,根本不会给我溜走的机会。不过,仔细一想,在帝君大人的面前失败,总比上与别人较量失势要体面的多,帝君是尊神,自然要在面上强压我一头。
“那,绾桐献丑了。”棋局中本就没有给黑子留有一席之地,而白子一路畅行无阻。单凭帝君这棋艺高深的地步,我敢断定,必死无疑。
于是,我便硬着头皮,强行在白子之中压了一枚黑子。
帝君嘴角携了浅笑,静心看着盘中棋子,熟练的将棋子撂了上去。而他走的每一步,我都要思索大半时辰,然才颤颤巍巍避开他的强攻,撂在安全的地方。
清风徐过,一枚落叶飘飘曳曳,恰巧落在了棋盘之上,我本是在思量下一步该落在哪,却只见叶落盘中,纹络清晰如画。
我好奇抬头遥望空中,只见一棵参天银杏耸立云头,落叶翩翩而舞。“帝君伯伯,这里为什么有一颗银杏树?”
帝君大人的目光成功被我吸引了过来,他抬眸若一滩清水,扫过天际的落叶后,又将目光放回了棋盘之上。“这棵银杏树,是本君故人所种,已经有一万三百年了。”
一万三百年?我惊叹的伸手接过一片落叶,那落叶好像一柄折扇,暗自幽香。“帝君伯伯的故人,应该是个情致优雅的仙人。这银杏叶,真像……”
“真像什么?”他侧目看着我,温情的目光顺着我的衣袖,蔓延到我的脸上。
我心中一惊,传闻中帝君大人很少有这样温情的时候,大多的形容便是冷的令人发抖。
“像一柄扇子。”
他温情的容颜上,一晃间的失了神,手顿在棋盘之上。甚至晃神了许久,紫眸中,多是我猜不透的迷离。
“帝君伯伯?”我唤了他一声,而他却像是想了什么入神许久。
“伯伯?”我大着胆子,抬手在他的眼前晃了几下。
他眉头拧了拧,不忙不乱的偏头过来,“恩,本君在。”
他莫名其妙一句本君在,倒让我瞬间觉得,有些熟悉,似乎在某一日某一次,我听过这样的说辞。这回,该是我晃了神,他恢复了平静的神情,一枚棋子落在盘中的时候,“啪”的一声脆响。
“本君这位故人,性情单纯,本不是情致优雅之人,只是喜欢捣鼓一些本君难以捉摸的东西。琴棋书画,她在百年之中,竟然能捉摸透彻,让本君都刮目相看。”
他沉声讲诉着,倒像是在同我倾诉万年之间的沉闷。我不知道,帝君大人口中的他究竟是男是女,但是这个人,一定对帝君大人很重要。
“那,他?现在还在九天之上,绾桐也喜欢研究一些琴棋书画,丹青字样,想寻个师父来教授一番。”
前几万年,父君便想着给我寻个师父好好教导,但那些师父们的技艺过于平庸,不出两日便被我打发出东岳仙境。能让帝君大人刮目相看的人,自然是不可多得的人才。我想,寻一个好师父,也是必然的,重要的是,那师父一定会看在帝君的面子上用心教授,而不是一味奉承。
然我这些算盘,终究被帝君无奈一笑而打消。彼时他凄凄道:“她,已经走了一万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