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让跟周璞分了前后从茶肆出来,周璞派人将七先生送回去,自己则回王府,不想途中遇上了周览。
周璞深感晦气,不情不愿叫了声,“大哥。”
周览娶了媳妇之后毛病一样没少,照样夜不归宿逛花楼,这个时辰,大概是才从家里出来“觅食”。
他不怀好意地看看某个方向,皮笑肉不笑道:“四弟是个能耐人啊,居然跟三郎混了这么久。”
糟糕,他肯定瞧见谈让了,不会又叫人去绑他吧?
“大哥您想说什么?”周璞直面道。
现在的四公子跟以前不大一样,区别就是敢于跟恶霸大哥眼对眼顶嘴。
“也没什么,就是心里不大舒服,想找你出出气。”
这就是明摆着找茬了。周璞抱着胳膊,看看他身后的几位恶霸跟班,笑笑,“大哥您还有心情找我出气呢,在府里,我可是最对得起你的人啊,您不去忙着给脑门上除除草,不去忙着收拾二哥,找我做甚?”
周览的脸瞬间就黑了,“你说什么?”
“啧啧,可怜见的,您还不知道呢?”
周览自从娶了孟琪,就没怎么见过她,一来是他不愿意瞧,二来是人家知道分寸,从来不在他眼前碍眼。他偶尔想起自己还有个媳妇的时候,一度非常欣慰,怪自己开始冤枉了人家,没想到她还是挺知道分寸的。
于是,他就更不放心上了,他媳妇在家里是圆是扁都跟他没关系,自然不知道她干了些什么。
但人嘛,总归都想寻乐,他喜欢小郎君,也不能让他媳妇守空房,只要不出什么格,在家里养几个玩玩也没所谓,可听老四这话,分明不是养几个无关紧要的人那么简单。
周璞心说,他这个大哥活的够世外的,媳妇都快跟亲爹过了,他居然还不知道,等哪天给他生出个亲弟弟来,他可能还当自己娃养。
“大哥啊,你看让我说你什么好,大嫂她……算了,这话我不方便说,总之我得提醒您长点心,大嫂跟谈家老二啥关系您知道吧,谈家老二跟二哥他谋划什么您也猜得到吧,我知道您无所谓脑袋上绿不绿,但要是人家连起手来给你下个套什么的,你是不是该提早防备防备?”
周览整个人已经有爆炸趋势了,家里敢勾搭他媳妇的人,除了他色鬼爹也不能有别人,好家伙,不光在他脑袋上种草,还他娘洒了一把老灰,如果再跟老二穿一条路子……
真当他周览死了不成!
想到这里,周大公子就没心情跟周老四扯淡了,打算连夜回去捉个奸。
打发走了周览,周璞不放心小瞎子,又去了趟谈府,本来打算进去跟谈老人谈夫人寒暄两句,无奈被谈家过于清冷阴森的氛围冻了回来,知道谈让平安回来了,他就没进去叨扰。
谈家怎么成这德行了呢,一副要丧家的趋势。
且说谈让今天回来的时候,还真遇上了周览的狗腿子,只不过狗腿子里头有给他放水的人,所以有惊无险,这会儿正跟“妻小”吃饭。
“大嫂今天来说什么了?”
沈令菡嘴里嚼着一块肉,一边道:“说你大哥要在年后提拔你去上州,我谦虚了几句,给委婉拒绝了。”
他媳妇越发能耐了,谈让笑着给她夹了块肉,“拒绝的好。”
“这样真没事吗?”沈令菡怕他只是安慰她,“我总觉得有什么猫腻,大嫂忽然过来,说话奇奇怪怪的。”
谈让道:“大哥快要上任徐州刺史,估计想让我去帮他忙,我其实不太想去,搬来搬去的烦,所以你拒绝的挺好。”
“是吗,我也是这样说的,然后大嫂说我们想法难得,过小日子没什么不好,我还以为要有大事发生,她来提醒我呢。”
谈让稍稍琢磨了一下,要这么说,恐怕还真有事,难不成是东海王要动手了?
可大嫂又是怎么知道的,她知道了为什么不去跟琅琊王通风报信,反倒来提醒他?
“小苗,你留意下大院的动静,要是大哥回来,跟我说一声。”
沈令菡问他,“大哥不是刚回来过吗?”
谈让没细说,只道:“没准儿他想大嫂了呢?”
沈令菡愣住,这……可能吗?
谈樾还真连夜赶回来了,为的是那封不小心落下的信。
他进门先去了房间,正瞧见那封信压在书案上,眉头微微一挑,看看端坐在床边的人。
周颜放下手里的书,起身帮他换衣裳,谈樾抬手拒绝,“我还要赶回去。”
她温和地笑笑,“你昨天换下的衣裳我给洗了,还没整理好,要一起带走吗?”
她这是坦诚地认了,谈樾看她的眼神变得复杂起来。
他连夜回来,想了很多种可能,想着回来的时候有可能会被琅琊王直接扣下,有可能要面临家里人的质问,就是没想过会这样平静。
她看了信,但是丝毫没有波澜,甚至没在第一时间去王府通风报信,她想干嘛?
“是想问我有没有说出去吗?”周颜笑笑,“夫妻一体,这点道理我还是懂的,你们无论谁赢,我都是你的妻子,这对我来说是最要紧的。”
周颜想了很多,她知道无论自己认不认,谈樾都会怀疑她,索性就认了,至于结果,全凭他高兴。反正就算她站在家族一方,背弃了她的夫君,将来也不见得有什么好下场,这就是棋子的命运。
谈樾没再说什么,转身出了房间,临走撂下一句,“收拾一下随我去徐州。”
周颜猛地抬起头,心里说不上是什么滋味,他选择暂时相信她,但是同样也在提防她,把她困在徐州吗,是害怕她什么时候良心发现,回家通风报信吧。
她扯动嘴角,笑意有些勉强。
第二天一早,大少夫人要离家的消息就传开了。
“大哥还真惦记大嫂啊,居然把她带在身边。”沈令菡奇道,“阿让你说你是不是个神算子?”
谈让拿手指戳她脑门,戳完觉得缺点什么,又拉过来亲了一口,“我是神算子,你就是小神婆,别妄想独善其身。”
“也就是说,我以后骂你就得连累自己是吧?”
“是这么个理。”
沈令菡咧开嘴笑,“哪能呢,我可不舍得骂你,最多就是……挠你罢了。”
她两只小爪子使坏地抓他的腰,在他痒痒肉上挠啊挠,然而挠了半天,人家纹丝不动。
谈让看着她邪恶的小白牙,好险才绷住笑,“挠完了?”
沈令菡仰着脸看他,如同活见了鬼,这家伙是人吗,为什么不怕痒?
谈让嘴角勾起来,“挠完了换我?”
沈令菡如临大敌,“不不不,别别别……啊哈哈哈……阿让我错了,呜呜饶命……”
他就戳了一下,至于吗……
“想活命?”谈让拦腰抱住她,嘟嘟嘴,“看着办吧。”
沈令菡如同被捏住了痒痒筋,人家的手只是放在她腰上,她还觉得痒,痒的生不如死那种,她就以为谈让还在挠她,于是二话不说就同意了恶魔的条件,张口就咬了上去。
“嘶……你还真咬!”谈让在她屁股上拍了一巴掌,“礼物不想要了是吧?”
礼物?沈令菡一愣,可不是快过年了吗,过完年就是生辰,她的及笈礼!
“要!”
“那重新来。”
“……”沈令菡为了礼物,“忍辱负重”再贴上去,却被他直接兜住后脑勺,舌尖被他碰了一下,她立刻浑身紧绷。
阿让果然是个坏蛋!
“砰!”门忽然被撞开,两个人吓了一跳。
“啊,我没看见,我什么也没看见!”谈小宝捂上眼,感觉自己即将被灭口,“三哥哥饶命!”
谈让:“……”
他摸摸小媳妇的头,生怕她吓着了,“没事,小屁孩,咱都不稀的灭口。”
沈令菡那个愁啊,羞的埋在他身上不肯抬头,哪怕是让个小屁孩看去了,也很难为情啊!
况且这是一般的小屁孩吗?
谈小宝一边往外走一边道:“我还小,我什么都不懂,你俩继续给我生媳妇啊,就当我没来过。”
“……”
“阿让,咱还是灭口吧。”
谈让捧着她的脸笑,“怕什么,又不是见不得人,你可是我媳妇。”过完年还等着吃的媳妇。
“也,也对哈。”沈令菡自欺欺人地接受了这个说法,“那我们出去吃饭吧,待会儿我去送送大嫂。”
大少夫人要走,家里人都挺意外的,不过谈夫人倒是挺高兴,她还指望着早点抱孙子,巴不得小两口抓紧恩爱,所以忙前忙后地替他们张罗。
沈令菡越过满院子的行李来给周颜送行,“大嫂忽然要走,我没什么准备,这些是我买的小食,你路上饿了吃。”
周颜笑着接下,“谢谢你,我会吃的。”
“你跟大哥在一块挺好的,不过马上就要年节了,你们还回来过年吗?”
周颜看看不远处的谈樾,笑笑,“看你大哥忙不忙吧,以后家里就剩你们小两口,后院里的事就得仰仗你了,你多费心。”
沈令菡才不要费心,谈家的后院跟她可没关系,说不定等过了年,她跟阿让也会搬走。
“令娘,我这里有几样首饰,皆是我做姑娘时钟爱的,不过往后用不着了,又不方便带走,便送给你吧。”周颜从一个箱子里取了一个首饰匣子给她,“你千万别拒绝,就当是我送你的及笈礼了,希望你跟三郎一辈子好好的。”
沈令菡没来得及拒绝,手便被大嫂握住,她心里一怔,总觉得大嫂像是在临终告别似的。
周颜仿佛意识到自己有些失言,笑了笑,“瞧我,说得这么伤感,说不定咱们很快就能在徐州见面了呢。”
徐州啊,阿让果真还是要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