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可是三伏天，虽说医院开着空调，但也不至于吹成这样。
白桃眼里划过惊慌：“没事，我天生体寒，空调吹久了就浑身凉，多谢关心。”
她说话的时候，眼睛也不敢看人，弱弱的垂着，戴着口罩，可怜巴巴。
我倒也没多打听，带着抄下的号码走人。
墨决提醒我：“你要有心理准备，这种事不是谁都愿意跟你沟通的。”
我一拍胸脯：“我怕什么，打几个电话而已。”
墨决笑而不语，我只当他小瞧我，可打完最后一个电话，我已经忍不住砸手机的冲动了。
还真没有人愿意跟我沟通这个事儿。
所有人听说我是来问死者情况的，不是直接挂电话，就是哭哭啼啼哀嚎，更有甚者，脏话连篇轰将过来，逼我听不下去了主动挂电话。
“我去，我这辈子没挨过这么多骂，当警察真不容易啊……”
墨决冷哼：“他自找的。”
我干咳一声，踩到墨决死穴了。
“看来这条路行不通，我们去看看尸体吧。”
墨决皱眉：“我不同意。”
“去嘛去嘛，早点解决好，我爹早点安生，你忍心看着你未来老丈人一夜白头？”
事实证明，不管是纯男人还是半男人，撒娇是杀手锏。
墨决在我亲了他第十下之后终于妥协了，答应带我去太平间看尸体。
当然我没少被他吐槽，诸如我心真大，女孩子看这个有什么好，之类的话。
警局的停尸间不是一般人都能进去的，但墨决不是一般人，他可是有特效加持的，在经过一秒钟的压成球之后，我和墨决水妖站在了停尸间里头。
“墨决，你太牛叉了。”
他被我夸了也不见得多高兴，依旧一脸阴沉，停尸间的气氛阴森森的，我来之前还大言不惭，现在方晓得之前说了大话。
我还是很害怕的，然而水妖比我更害怕，一直拽着我瑟瑟发抖，抖的我也瑟瑟发抖。
还好她头发没变成奶奶灰，不然我觉得我能一蹦三尺高。
尸体旁边挂着标签，我找到剖腹女生的尸体，犹豫再三，拍拍水妖问道：“我平日里对你好不好？”
水妖哆哆嗦嗦的点头，也不知道是点头还是哆嗦。
“所以关键时刻是不是应该做点有用的事？”
她又哆嗦了好几下。
“所以，来，上，把白布掀了。”我指指尸体，然后自己退开两步。
水妖快哭了：“你不能这么欺负我……”
“你可是个妖，难道还怕死人？”
“真是啰嗦。”墨决看不下去了，自己上前来，一把掀了白布。
哪怕之前看过照片，有心理准备，我在看到尸体的一瞬间还是忍不住喉头痒了几下。
实在是丑的没法看。
腹腔的豁口粗糙无比，组织什么的被硬生生扯开，更像是野兽爪子生生撕开的，子宫不见了。
尸体已经有了尸斑，腹腔伤口的地方开始腐烂，比起来看照片冲击力要强大的多。
我一个人，看不出什么不对来，我让墨决瞅瞅，墨决摇头：“我找不到任何异类留下的痕迹，镇灵师到底是根据什么判断这件事情和异类有关的？”
“你都不知道，我怎么会知道？”
“所以，我确定他根本就是为了找借口接近你。”
都什么时候了还吃醋，我看了几具尸体之后，下了一个结论：“又没有什么东西喜欢收集女性子宫的？或者以这个为食的？”
墨决摇头：“没有。”
“你不要赌气，认真点。”
“我认真的。”
水妖忽然道：“这上头，有阴气。”
阴气是个什么东西？我看向墨决，墨决别开眼睛：“别看我，吸血鬼跟妖是两种分类，她能看见不等于我能看见。”
我又看向水妖，水妖道：“像是鬼留下的，但又没有鬼那么严重。”
“这就好解释了，是鬼干的，过去好几天了，阴气散的差不多。”
墨决道：“鬼留下的阴气不是普通的气味，不会随着时间的推移消散的。”
所以水妖看到的阴气，就是它本来的样子。
我头大如斗，事情越发扑朔迷离了，医院这种地方，本来就容易游离鬼魂之类的存在，若是这些女生被冤死鬼给盯上了，那岂不是还要镇灵师出马搞掂。
这个想法弄的我浑身瘆得慌，再加上这里是停尸间，我有种这些尸体随时都会坐起来咬我一口的错觉，于是我找了个借口让墨决带我们离开。
“还是要回去医院调查，死的不甘心的都要查查。”
墨决毫不客气的拆台：“害怕了，想走就直说。”
“人艰不拆啊！”
水妖很没骨气，“对对对，我们就是害怕了，你看她抖的。”
我道：“回去就给你准备液氮。”
“你每次都这么说，也没见你哪次来真的。”
“下一次就是真的了。”
我俩习惯性开始斗嘴，一掐架就停不下来，声音越来越大，外面响起脚步声，墨决一手抓一个：“别吵了，有人来了！”
长达一秒钟的憋气挤压，我们回到酒吧，我跳起来就给墨决一个爆栗，当然打不着，他闪现走了。
“你下次能不能等我喘口气再瞬移，我憋死了！”
“给你个教训，别不分场合就打嘴仗。”
“怪我咯？”
墨决闪到我身后，两只手顺着我腋下伸过来，扣在我小腹上，从背后抱住了我。
他弯下腰，整个胸膛将我包裹进去，我能感觉到他的双肩弓过来，将我双肩给扣住。
“怕成这样，还要管，交给我就好了。”
我这才发现，自己还在发抖，被他抱着，方觉舒服了一些。
“那个，其实我还是比较有责任心的一个人，琉璃都出面了，搞不好这次的凶手就是我那天晚上放出来的其中之一，而且我并不想见识能让女巫出手的事态有多严重。”
墨决的声音在我耳边响的空灵：“你真傻，为什么非要来酒吧？”
这话前言不搭后语的，弄的我莫名其妙：“不是你让我来的吗？”
“若是当初你找不到这里，这一切或许不会发生。”
我意识到不对劲，推开他问道：“你到底在说什么？墨决，你是不是什么都知道？”
从一切最初的最初开始，他就什么都知道。
“阿言……”他将我拥进怀中，深情唤着我名字，我听见他胸腔里声音的共鸣，脑子一晃，宛如岁月隔了很久，我又陷入识海幻境。
依旧还是一片炫白，我这次没有惊慌，既然进来了，肯定就有什么会发生，我等着就是。
不知何时开始，洁白不再是洁白，似乎有火光一样的影子闪过，眼前慢慢变成了一片火海，我知道这都是幻境，并没多害怕，更多的是好奇，我想知道这火海是想要跟我传达什么信息。
幻境越发扩散，火海之中有一个浑身着火的人不停挣扎翻滚，看起来很痛苦的样子。
火海上空的四周，几个身穿斗篷长袍的女人盘膝而坐，悬在空中，全都被帽子遮住头，我看不清她们的长相，只看见她们手中结印，几道金光顺着指尖散发出来，飞上半空聚在一起。
一个硕大的蛛网状符号笼罩在火光上空，看起来像是在压制大火，更或者，是在压制着火的那个人。
我只能看见这些幻象，但是听不到声音，好像有个女人说了句什么，火海中的火人跳起来，一飞冲天，撞上那个蛛网状的符号，金光凝聚的符号顿时裂开一道缝。
我猛然头痛了一下，幻象骤然消失，我睁开眼睛，墨决紧张的看着我，瞳孔是红的，见我醒了，这才变成黑色，收回獠牙：“终于醒了，阿言，对不起……”
“我……怎么了？”
脑袋有些空荡荡的，我胸口血珠印记的地方有点烫，很明显刚刚我又晕了。
对于多了个血珠印记之后，动不动就晕倒这事儿，我是很介意的，这玩意别是个白眼狼，藏在我体内早晚等着把我榨干了，然后再来一个反噬。
不过墨决说对不起是什么意思？
“血珠的能量太强大，你控制不住，晕倒其实是好事儿。”
“所以你说对不起是几个意思？”
墨决眼神闪躲了一下：“我去给你倒点水。”
又是不说。
你不说我也有办法。
我再次嘤咛一声，倒在床上，墨决果然冲过来：“阿言？”
我不吱声，装晕，等着他自己吐点东西出来。
墨决深吸一口气，把我脑袋按在他胸口，我听见他胸腔里说话的时候震动的声音：“果然不该给你说那些话，有些东西，哪怕没有了记忆也抹不掉，是我多嘴了。”
我险些就憋不住醒来了，看来这一招诓他好使，我决定接着诈他。
“本以为你投入轮回就与残月再无关系，没想到宿命从没放过我们，阿言，这一次，我不会让历史重演了。”
装晕的我，心里惊得要命。
之前他就提到过宿命什么的鬼话，我没当回事儿，这会儿一路走来，混沌激活了我的血珠，冰槐说我是异类，琉璃说让我期待觉醒。
再加上墨决说的这些，我发现自己身上的谜团一波接一波，我估计是个不怎么简单的东西。
我装不下去了，睁开眼，瞪着墨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