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棋面上的规则一样，小卒永远是用来牺牲的。
唐觅蕊没有说话。
电话里一片长久的沉默。
“对了，”晏谢辰又问，“昨天让你见秦昊天，你见到了吗？”
唐觅蕊过了许久才回话。
“我见到了。”
“聊得怎么样？”
“还算顺利。”
“秦昊天怎么说？”
“他说愿意和我合作，和我站在同一个阵营对付桓景。”
“这就好了。”
唐觅蕊想了想，还是有些疑惑。
“为什么你不直接出手对付你的敌人，反而要借着秦昊天的手？”
晏谢辰望着落地窗外的暮色。
从三十九楼的高度，能看到夕阳中的晚霞分外美丽，但却是一种即将坠入黑暗中的最后的美丽。
“我忘了告诉你，其实秦昊天也是我要对付的人之一。”
半空中，只听到男人略微低沉的声音。
“我不光要借着他的手对付桓景，还要让他自己也毁于一旦。”
……
……
暮色里，有一排孤独的鸟在天际盘旋，很快又调转方向，朝着其他地方而去了。
唐觅蕊挂下电话，只觉得心里像是压了一块沉重的石头。
她像是踏在一条很长的路上，但已经回不了头了。
打开电视新闻，新闻里的财经频道开始播放着最近的商业格局。她在里面听到了秦昊天的名字，还看到了桓景和晏谢辰最近出席一次基金公益活动，难得同框，被下面的摄影记者争相拍照。
那里面的几个男人，年轻有为，仪表堂堂，或许都是能在他们的领域内带来巨大的风吹草动的人。
唐觅蕊从来没有想过哪一天，自己居然正在用自己的力量改变这个格局？
而不久之后，就会有一番翻天覆地的变化。
……
一直等到了晚上九点多，桓景才从公司回来。
他一回来，唐觅蕊就立刻迎了下去。
“回来了？”她静静走下去，帮桓景松开领带，“忙得怎么样了？”
桓景只是笑笑。
“还好。”
他从来不和她谈论在公司里的事情。
又或者是不希望她忧虑的事情太多，只是把所有的东西简化了一下，一笔带过。
“稍微棘手了一点，不过很快就处理好了。”
唐觅蕊点点头，也不追问，从厨房里端出了刚刚煲好的汤。
一旁的女佣立刻开始夸了起来。
“哎呀，小姐不知为什么，近日来越来越贤惠了！这汤已经煲了三个小时了，就等着少爷你回来呢！里面营养成分可高着，食材都是小姐新鲜选出来的……”
众人的眼里露出羡慕的神情。
所有人的思维过程，都是觉得：少爷跟小姐真是恩爱啊，情意绵绵。
桓景却是蹙眉。
“你怎么自己动手？”
他的眼里满是关心。“以后这种事情，交给下人去做好了。”
唐觅蕊：“我也没什么事呀，就是等着你回来，最近正好在学怎么煲汤，你要不要尝尝我的手艺？”
桓景很认真地拿着汤勺，喝了一口汤。
“怎么样？”
唐觅蕊有点期待地问。
桓景停顿了片刻，又是喝了一口。
接着，再喝了一口。
直到把半锅都喝得差不多了，他才给出一个评论。
“不错。”
唐觅蕊松了口气。
“这就好。”
晚上在客厅里一起看电视，看到一半唐觅蕊想起来。
“我去厨房里拿点水果！最近冰箱里的水果特别多……”
她正要起身，那边的桓景却把她给摁住。
“我去。”
他什么事情都不肯让她干，就让她这么坐在沙发上，接着自己起身朝着厨房那边走过去。
“要鲜切么？”
厨房里传来桓景的声音。
唐觅蕊抱着抱枕，厚颜无耻：“要！”
于是，成功使唤着桓景在厨房里开始切水果。偶尔还能听到刀碰到了砧板的声音。
在等桓景出来的间隙，他在沙发上的外套响了。
唐觅蕊嗷了一嗓子。
“你有电话！”
那边的桓景正在洗手，水流哗啦啦地冲刷着。
“你先帮我接下，”他随口就说，“我待会儿就来。”
唐觅蕊一接电话，看到上面是助理的来电。
“稍等一下，桓少现在正在忙。”她接起电话解释着。
助理立刻认出了这是自家嫂子的声音。
“噢没关系，如果少爷正在忙的话，您帮我转达一下就行，”那边的助理听上去似乎很高兴，“公司那边的事已经圆满完结了，董事会成员也对这一次我们的迅速作为感到很满意！这一次是打了一场漂亮的仗，一切顺利，你就让少爷在家里休息身体吧。”
唐觅蕊听到厨房里依然是哗啦啦的水流声，桓景似乎还在洗着水果刀。
她忍不住压低声音，在话筒里轻声问了一句。
“听说你们公司好像出了什么内贼了？”
“是呀！”
“那那个内贼……现在怎么处理了？”
助理显然心情不错。
“当然是抓去坐牢了！这么重大的事，还不知道要判几年呢！当时要不是少爷出场，公司早就亏损完了……”
唐觅蕊在这边怔了片刻，没有说话。
好半天，她才回过神来。
“坐牢……这么严重么？”
助理笑：“出卖公司的最高机密，可不就要判很多年么？还是桓少聪明，想到了把所有有嫌疑的人都列出名单，每人手头都分发一份公司的假机密，每人的假数据都不同，最后就看看哪份假数据流传出去了，那么就是那个人无疑了！”
唐觅蕊还是怔怔的。
“那他……认了？”
“当然认了！他对上次的事情供认不讳，现在全交代了，现在已经送到警察局了。”
助理心情不错，又寒暄了几句，这才挂了电话。
唐觅蕊一个人坐在沙发上，也不知道心里究竟是怎么个心情。
现在她终于有些明白，晏谢辰说的“保她”究竟是什么意思。
他确实是在背后下了不少的血本啊。
斩断了一个多年的羽翼，又花重金收买了那个牢狱里的人招供一切，最后才有了助理所说的“圆满的结局”。
走神的片刻，桓景已经走回来了。
他端着一盘切得整整齐齐的水果放在她面前的茶几上，坐下随口问。
“刚才怎么了？”
“噢，刚才是助理打过来的电话，想让我转达给你公司那边的事，”唐觅蕊说，“听他说事情好像已经圆满告终了，让你不要担心，安心在家里休养身体……”
桓景应了一声。
“好。”
接着，他就陪着唐觅蕊坐在沙发上吃水果，从头到尾没有再多问一句，也没有打电话回拨过去。
唐觅蕊半个晚上心不在焉，但是极力掩饰。
到了十点的时候，她站起来。
“我先回房间睡觉去了。”
桓景：“好。”
就这样，她独自慢吞吞的上楼，楼下了身后清冷的一地屏幕正在播放着她并不感兴趣的英文纪录片。
到了楼上，她背靠着门板，觉得有些紧张。
“为什么你不告诉我那个人的下场这么重？你花了多少钱买通他，让他认下了我的那些事？”
拨通了晏谢辰的电话之后，她的第一个反应就是立刻追问这些情况。
晏谢辰反而顿了一下。
“你怎么知道这些？”
唐觅蕊：“你别瞒着我了，我刚才听到了桓景的助理打过来的电话。”
晏谢辰又是停顿了一下，接着重复了一遍。
“桓景的助理打给他的电话，你怎么会接到？”
唐觅蕊不想解释这么多，随口带过。
“当时桓景正在厨房里，所以就让我先接了，但是这些不是重点，重点是，那个人会怎么样？他会……”
“等一下。”
晏谢辰似乎是站了起来。
他走到了办公室门口，从门缝里看了眼外面的情况。
确保外面没有任何异常之后，他才重新折回到办公室前。
“小蕊，你确定自己真的是无意中得到这些讯息的？”晏谢辰问。
唐觅蕊顿了一下。
忽然，冷汗冒了出来。
“你这是什么意思？”她问。
晏谢辰眼眸一低垂。
“桓景那么缜密的人，为什么会任由别人来接他的电话？还是工作电话？”
偌大的办公室里，晏谢辰只能听到自己低沉的声音。
“在这之前，他让你接过他的电话么？”
唐觅蕊颤抖着指尖。
“没有。”
“那问题就来了，为什么……偏偏是在这个时候？”
唐觅蕊只觉得自己一颗心快要跳出来了！
“有可能只是巧合，有可能当时他刚好放松了警惕，还有可能……”
“这些都有可能。”
晏谢辰截断了她的话。
“但更有可能的，你觉得是什么？”
唐觅蕊背靠着门板，开始回忆起刚才种种的细节。
越想，越是觉得后背一层冷汗。
在别人眼里，原本只是小两口一起看电视的日常场景而已。
换了一个频道，吃了点水果，偶尔交流那么一两句对电视里的情节的想法，聊聊像素跟画面饱和度。
可谁料到，背后竟然藏了那么大的风险？
“如果我当时表现得不够镇定，或者露出了任何一点点的马脚……”
唐觅蕊忍不住想下去。
“我是不是就没这个机会……给你打这个电话了？”
那边的晏谢辰没有说话。
答案是默认的。
唐觅蕊只觉得腿软，还没来得及靠着门板滑下去，忽然隔着一道门板，几厘米外有人敲了敲门。
“小蕊，在吗？”
是桓景！
他竟然就在自己的身后！
顿时，唐觅蕊的后背更是一层密集的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