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逐渐暗了下来,微冷的风刮着,ION偌大的门前广场上只留下谢允琛一个人孤零零地站着,方才张浩明的表现让股东门大为称赞,在谢允琛看来,张浩明的计划的确也是完美无缺,然而自己却什么也说不出来,实在是愧对于股东们。
口袋里的手机正在震动着,谢允琛愣了许久才才拿出来,按下接听键,原来是医院里来的电话。
“您好,您是402房病人白小沐的监护人吗?刚才我们医院的护士给病人送下午餐时发现病人不见了,发动医生护士们去寻找,也没有找到踪迹,实在对不起,请问您知道病人的下落吗?”
小沐,失踪了……
听到这个噩耗,谢允琛整个人都忍不住在颤抖,明明说好只要自己去ION白小沐就答应按时吃饭,为什么会消失在医院?
“你们确定吗?她现在是一个盲人呀,一个人怎么会离开医院?没有人照顾她扶着她她怎么离开?外面这么危险,如果出了什么危险你们承担的起吗?为什么好好一个人看不住?”
谢允琛的声音带着满满的愤怒,他无法想象白小沐一个人离开医院会怎么样,马路上车辆这么多,坏人这么多,要是她出了什么意外,自己和谢斯年该怎么办?
“对不起,是我们医院的责任,但是现在也请您迅速赶到医院,我们首先需要共同找到丢失的病人。”
“好,我这就来。”
挂掉电话,谢允琛迅速跑到停车场上了车,现在已经是黄昏时期,再过一会儿,天就会完全暗下来,等到黑夜,谢允琛真的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小沐,你为什么会消失?为什么不遵守我们的承诺?
按下油门,谢允琛整个人都像是疯了一般,眼睛通红的他现在简直就像是一头愤怒的野兽,谢允琛用力紧紧地抓住方向盘,前方是一个红灯,他只能突然刹车等待。
时间一秒一秒地过去,红灯还是没有变成绿灯,谢允琛感觉像是经历了一个世纪那样长,如果白小沐发生了什么意外,他真的不知道会做出怎样的事情来。
与此同时,白小沐已经跑到了路边的马路上,颤抖地触摸着手里的手机,她不能看见,连打电话也是这样艰难。
“阿姨,你的眼睛好漂亮,你为什么要哭呀?”
是路过的一个小姑娘,她伸手扯着白小沐的衣角轻轻地问着。
哭了吗?白小沐摸着自己的脸,的确摸到了眼泪。
“阿姨……阿姨现在想找妈妈,但是阿姨什么都看不见,你可以帮阿姨给阿姨的妈妈打个电话吗?”
白小沐蹲了下来,她顺着小姑娘的手摸到了她的脸,斯年也是这么高吧,但是现在的她已经失明了,再过不了多久也即将瘫痪变成一个废人,与其在允琛和斯年面前变成一个废人,还不如现在就离开。
“好呀,我帮阿姨打电话给阿姨的妈妈,让阿姨的妈妈来接阿姨,阿姨你就不要哭了呀。”
小姑娘温暖的手抚上白小沐的脸,白小沐努力挤出一个微笑,虽然她看不见面前小姑娘的脸,但是这样一个小姑娘,一定是天使吧。
“好啦,我帮你拨通了电话,你说就是了,我还有点事情要先走了,阿姨你要乖,希望你马上就能找到你的妈妈!”
白小沐朝着小姑娘说话声音的方向挥挥手,小姑娘便与白小沐告别离开了,然后白小沐就听见了蒋丽华的声音。
“小沐,你怎么啦?”
蒋丽华刚开口,白小沐的眼泪又忍不住地流了下来。
“妈,你知道吗,我听护士说了,我不仅仅是会失明,这次还伤害到了我的其它神经,我即将成也一个废人,允琛为了照顾我天天不去ION,斯年以后要是因为妈妈是个废人也会遭到别的小朋友的欺负,我不想成为他们的负担,你快来接我走吧,我不想在这儿。”
白小沐的哭声越来越大,但是现在她都不知道自己在哪里,耳边传来来来往往人们幸福的笑声,可是热闹都是她们的,她什么也没有。
听着白小沐的话,蒋丽华的心情也开始焦灼起来,白小沐这样说是不是代表她已经走出医院来了,要是她出了什么意外,整个家就剩下蒋丽华一个人,那该如何是好!
“女儿呀,你先别哭了,不管情况如何,妈妈都相信你,妈妈会来接你,你问问边上的人你在哪里,妈妈这就过来,妈妈带你走,别怕,妈妈永远支持你,妈妈永远爱你……”
说着说着,蒋丽华的声音也开始呜咽起来,这时在电话的那头,她突然听见了一阵声音,原来是附近酒店的宣传广播。
“海悦酒店!”
两个人几乎是异口同声,白小沐正准备问边上的人,附近就传来海悦酒店的宣传广播,自己的位置也就确定好了。
“沐儿,我这就来接你,你待在那里别动,等我到了,我就打你电话。”
“嗯。”
收到蒋丽华的回应以后,白小沐坐在了街角,因为身上穿着病号服在所以吸引了过路人不少人的目光,但是始终都没有人停下来问她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
白小沐将自己埋进了膝盖里,周围还是这样喧嚣,现在应该是到了夜晚吧,允琛也应该接到医院的通知赶到医院了吧,如果他知道自己失踪了会怎么样呢,会不会又难过地哭起来?
想到谢允琛的眼泪,白小沐感觉到一阵心绞痛,这阵心痛仿佛顷刻间就会将她吞噬。
对不起……允琛,我不想成为你的负担,如果你以后的人生没有了我,或许会更加美好,我只能成为你的负担……
不知不觉,白小沐感觉自己的膝盖全都湿了,她无法想象自己成了一个废人会变成什么模样,等到那个时候,谢允琛不在她的身边,她会不会难过得去自杀?
“小沐,妈妈终于找到你了。”
在海悦酒店周边寻找了许久,蒋丽华才找到了白小沐的身影,她的身子那么小,晚风这样冷,她一个人坐在那里,可怜兮兮的,如果自己再晚一点来,不知道白小沐会冷成怎么样。
将受伤的皮草脱下来盖在白小沐的身上,蒋丽华摸着白小沐的脸,是那样冷冰冰。
“小沐,快和妈妈上车,妈妈带你回家。”
回家……
听到这两个字,白小沐的眼泪像决了堤一般流出来,没想到自打自己失明以后,眼泪是这样地泛滥。
上了车,蒋丽华紧紧抱着怀中的白小沐,这几天以来,白小沐瘦了不少,着实让蒋丽华十分心疼。
“妈妈,我就要成也一个废人了,还没有好好尽孝就变成废人了,我真是对不起你和爸爸,爸爸这么早就离开了妈妈和我……”
白小沐一边哭着一边说着,越说情绪越激动,这悲伤的情绪也感染到了蒋丽华,蒋丽华也开始哭了起来。
“傻孩子,你是爸爸妈妈的骄傲,怎么能说对不起爸爸妈妈呢,你爸爸在天上如果看到你现在这样也会难过的,不管沐儿你变成怎样,妈妈也会努力地救治你,既然你不喜欢这里,我们就去美国,那里有更好的医生,一定能救好你的眼睛的,不管花多少钱,妈妈也会让我们的沐儿重新恢复健康的。”
美国……是那样遥远,隔着太平洋,隔着几个小时的时差,一旦去到那边,就会离谢允琛和斯年越来越远,哪怕想悄悄见面也是一件困难的事情。
“妈,我想去美国,你带我去吧,我想离开这里,我不敢面对允琛和斯年,如果我就那样死在那里,也不要带我的骨灰回来了。”
没想到白小沐是这样的悲观,蒋丽华用力抱紧了白小沐,这个时候,她知道白小沐的心是有多痛,她没有别的办法,只能以这样的方式抚慰着白小沐。
“傻孩子,怎么能乱说话呢,你是不是不考虑妈妈了,如果你真出了什么意外,妈妈也活不下去了。”
两母子紧紧抱着,自从白起去世以后,白小沐感觉自己已经好久没有这么依赖蒋丽华。
司机终于把车开到了白家,蒋丽华牵着白小沐的手下了车,白小沐失明了,蒋丽华从此便是她的眼睛。
“沐儿,你这么想去我们便早些去吧,明天我就订好去美国的机票,你要不要和允琛告别?”
白小沐紧紧地攥着手,指甲都掐进了肉里。
“不要,不要告别,一旦告别我就会赖着不走,我就这样走吧,妈你说的对,咱们早些去美国,让我的心里不再留下一丝念想。”
天终于完全黑了下来,蒋丽华看着头顶的星星,或许过几天所看到的天空便不再是这片天空,不由地发出一声叹息,白小沐紧紧地握住了蒋丽华的手,她知道自己早就是一个大人了,不论以后的人生如何,自己都要勇敢面对着,每一个决定都要承担它所带来的后果,而这一次,她决定带着所有的思念,飞向太平洋对岸的另一个地方,离开他的允琛,离开他的斯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