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嫂子,你怎么会在这里?”宋司临很快就镇定了下来,开口问道。
纪清和假装没有看到他眼底的慌乱,笑道,“这不,秦沁回来了么!约我出来叙叙旧。”
宋司临听罢,脸色变了几变。
许久,才说道,“她回来找你叙旧?她到底想要干什么!”
语气里是掩饰不住的气急败坏和厌恶。
见此,纪清和嘴角的笑意收了几分。
听他这个意思,难道也一早就知道秦沁诈死的事情?
也是,他是宋家人,没道理不知道的。
宋司临见纪清和误会了,赶紧解释道,“嫂子,这件事情我也是这两天刚刚得知,如果我早就知道的话,没道理不告诉你的,真的!”
纪清和点头,尔后有些抱歉,“是我不好,不该怀疑你。”
宋司临摇了摇头,“这不怪你,任谁知道这件事情,都会怀疑我。相反,你能相信我,我已经很开心了。”
“她不是已经回秦家了吗?”宋司临问道,说完意识到这句话问错了人,秦沁回哪里不回哪里,纪清和哪里会放在心上。
想到这里,他对纪清和道,“这件事秦家知道,宋家老太爷,我爸妈这三人知道,就连我,也是只比你早知道几天而已。”
说出的人名之内没有宋司晨,也就是说他也不知道。
纪清和眼底划过一抹深色。
宋司晨不知道,所以见到秦沁突然出现才会那么失态。
宋司晨越失态,纪清和的打击就越大。
可惜,要叫蓝星失望了。
见她已然猜到,宋司临没有隐瞒,“不错,我妈她恨你,所以当初才故意设局,秦沁就是她的底牌,她这次叫秦沁回来就是为了恶心你。”
他顿了顿,又说道,“秦沁一连在我家住了好几天,我哥一天都没有回去。”
宋司晨做的再过分,再觉得他活该,对方终究是他的亲哥哥。
他们流着相同的血,他还是不舍得自己哥哥难过。
纪清和低笑,“何必呢!”
她这句说的极其莫不关心,似是感叹。
是以,宋司临也拿捏不准,她的这句何必,到底指的是蓝星,还是宋司晨。
经过宋司临这么一打岔,忽然叫纪清和明白,她和宋司临关系再好,对方终究还是宋家人。
她原本到了嘴边的问题,还是给吞了下去。
“既然如此,那你忙,我先走一步。”
宋司临不是没有察觉到纪清和话中的疏离,和欲言又止,他在心底叹了一声。
不过,还是没有解释。
他低头看着手中的资料,眼底划过一抹寒意。
“小姐,去哪里?”开车的是林叔,纪家的老司机,前段时间回家一趟,现在刚回北城。
“去公司看看。”
纪清和说完这句话,手机就响了,是一条微信。
她点开,消息来自于宋司临。
他说:嫂子,如果可以,我宁愿没有生在宋家。
纪清和将这条短信看了许久,将手机放了回去。
纪清和和宋司临同岁,但她知道,宋司临一直将她当做姐姐看。
当初在她还没有认识宋司晨的时候,就认识了宋司临。
那个时候的宋司临不像现在这样张扬风流,那时的他很怯懦。
虽说是贵族学校,但多的是拉帮结派之人。
有次,宋司临被堵在厕所,那些同学使劲整他。
正好被上厕所的纪清和听到,顿时侠女风骨尽显,冲到隔壁将宋司临救了出来。
这件事,若不是后来遇到宋司晨,在她追宋司晨追到宋家的时候碰到了宋司临,被宋司临提起,恐怕早就忘了。
可是宋司临不会忘记。
永远都不会忘记。
在他的心里,纪清和就是他的姐姐。
再加上这么多年的相处,早就和亲人一般。
他发这条短信,说到底还是不想纪清和怨他。
他比纪清和想象中,还要重感情。
想到这里,她叹了口气,回了他两个字:我懂。
懂你的为难,懂你的纠结,懂你的担忧。
宋司临看着这条短信,脸上的表情非但没有放松,反而变得更加凝重。
他将视线落在面前的文件上,纸张凌乱,明显被人翻过多次。
他咬牙,如果,纪清和知道真相会是怎样?
她会怎么做?
纪清和到底会怎样,宋司临猜不出来,但是此时的纪清和,一脸凝重。
她叫林叔开车把她送到了公司,却没有进去,而是坐在公司楼下的西餐厅内,静静的坐着。
虽然公司有食堂,且伙食不错,但大多女员工还是选择来这家餐厅吃饭。
不只是这间餐厅环境优雅,可以放松身心,最重要的是这家餐厅的服务生清一色都是帅哥。
当然,纪清和来这里不是欣赏美色看帅哥的,她是来听八卦。
听纪氏的八卦!
女人最多话,也最八卦,大家又都是同事,说的肯定是工作上的事情。
是的,她不打算问纪淸弦,因为纪淸弦会为了不让她担心,而瞒着她实情。
而从这里“偷听”,则是最有效也最快的办法。
两个小时候后。
纪清和面色阴沉,表情凝重。
她竟然不知道,纪氏已经困难到了这种地步!
继上次股票大跌,和宋氏合作的项目被终止之后,纪氏的好多单子都被宋氏和秦氏给半路截胡了!
其中还有一个老客户,并且是大客户。
因为公司没有单子,亏空又厉害,员工只能拿死工资,没有奖金,久而久之,便陆陆续续好多人辞职出走。
留下的这几个人,要么是老员工,要么欠了纪氏恩情,再剩下的一些就是想继续观望,看是否有转机。
纪清和端着水杯的手不住收紧。
她们说,哥哥为了纪氏连续忙了好几个月。
上次新区开发,哥哥做投资,其实并不是为了赚钱,而是想要通过这种手段,多拉点关系进来,好帮纪氏渡过难关。
话虽如此,如今的纪氏说成一个空架子不足为过,纪淸弦就是再厉害,也无力回天。
难道,他们就眼睁睁的看着纪氏这么破产吗?
她叹了口气,咬牙。
她就是再不济,起码也是金融专业毕业,并且被导师再三夸奖过的。
再者,她生在纪家,就算公司的事情没有接触过,耳濡目染也学到不少。
想到这里,纪清和起身,将林叔打发回去,自己则坐车去了观音山。
观音山在北城的郊区,说是郊区,实则成了政界,商界,重要人物的归隐之地。
传言,观音曾在这里修行,而整座山形似观音,便谓之观音山。
加之这里风景怡人,很适合修身养性,地皮价蹭蹭上涨,不当成了全国最高,到现在已是有钱难买。
只因这里住了太多的重要人物,甚至有国家领导,平常人想用钱砸进来,简直痴心妄想。
而纪家老爷子,纪清和的爷爷,就住在这里。
虽说老爷子不问官场已十多年,但纪氏出了这么大的问题,还是有必要知道的。
在此之前,不知道是纪家的人真的忘了,还是故意为之,谁都没有想到去请老爷子出山。
原因很简单,当年纪儒生不顾众人反对要娶梁凤华,与老爷子彻底决裂,虽说纪氏还是给了纪儒生,可父子之间的感情终究是断了。
老爷子归隐莲花山不问世事,纪儒生死守纪氏不去看望,何尝不是两人的赌气和较量。
因此,当祥叔看到出现在门口的纪清和时,一向古板严肃的脸,出现龟裂。
“祥叔。”纪清和唤道。
他条件反射往纪清和身后看去,只看到出租车绝尘而去,再无任何人。
纪清和心下了然,笑道,“是我一个人来的。”
祥叔这才收回视线,眼底仍难掩诧异,“小姐怎么来了?”
祥叔跟着老爷子一路走来,其威望可想而知,他就是纪家另一个老爷子。
以前,祥叔见了面还会喊她一声清丫头,如今倒直接成了小姐。
纪清和心下叹息,到底还是生分了。
不过她面上不显,温和的笑着,“爷爷可在?”
祥叔顿了顿,面色有些古怪,很快就被掩饰过去,对纪清和说道,“小姐请稍等一下,我这就去通报。”
纪家老爷子是个老古董,死板又固执。
来了这里,像是上世纪民国的深宅大院,叫人不由打起十二分精神。
也是,倘若不是老古董,当年又怎么会为了儿子坚持娶梁凤华而断绝父子关系呢?
正想着,祥叔就出来了。
“小姐,进来吧。”
纪清和松了口气,她已经做好吃闭门羹的准备了,可爷爷竟然没有拒绝她。
她跟着祥叔进去,一眼瞥见客厅泡好的大红袍。
顿了顿,问道,“爷爷有客人在?”
“中午来的,方才刚走。”
纪清和点头。
走在前面的她没有发现,一旁的佣人在祥叔的示意下,玄关处的一双鞋悄无声息的被放在了鞋柜里。
那款式、尺寸,属于正值青年的英俊男子。
纪清和跟着祥叔上了楼。
“老爷子在里面等小姐。”
纪清和推门进去,老爷子正在练毛笔字。
清瘦的身影宛如泰山上的一棵古柏,叫人不由心生崇拜与敬佩。
老爷子练字不喜别人出声,纪清和静立一旁,沉默不语。
看着熟悉又陌生的身影,她心底一阵恍惚。
说起来,纪清和的毛笔字还是老爷子教的。
只是她许久不练,早已生疏。
正想着,就见老爷子放下了笔,“你来啦。”